天都盛会,天上地下有头有脸的神仙精怪都要来上一遭,自然也少不了互相寒暄打个照面,日后好相见。
但无道和奉天却是另类,所幸都带着面具。无道便金贵的颜面,穿梭其中,不与任何人说话。
奉天则正好相反,宴席上的各类酒尝了个遍,最后还嫌弃道:“呸呸呸,天君老儿不做人,宴请群仙竟然舍不得拿好酒。”
说着左右看了看,凑近无道,“想当初天闵东渚做天君的时候,那整条宴席都是上好的碧芳酒管饱喝。”
“你要想喝我替你去取,反正轻车熟路的,又不是没偷过。”无道面不改色。
“那怎么使得,你今日可是鬼界小皇子,要注意身份,况且小蝴蝶已经替我去偷了。”奉□□着他眨眨眼。
两人正说着话,迎面就走过来一个白发白须的仙人。
“这位是?”无道悄声问道。
“北辰星君。”奉天压低声,“这老头精得很,惯会利用一些小把戏糊弄人。”
“哦。”无道不以为意,能把他糊弄住的,天上地下除了身旁这位告诫他不要被糊弄的人之外,似乎也没人敢糊弄他玩了。
奉天似是看破了他的心思,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哎,我跟你说,我平日里那是逗你玩,并无恶意。但这老头不一样,他掐掐手指就能算到你什么时候倒霉,而且次次都灵验。”
“都灵验了那这不算糊弄人。”无道耸耸肩。
“二位是鬼界的来的吧?”北辰星君指了指无道,“你是鬼界小皇子?”
“不是。”无道指了指身旁的奉天,“她才是。”
反正两人差不多的装束,说谁是鬼界小皇子也都没差。
“哈哈。”北辰星君了然一笑,摸着胡子:“无妨无妨,都是救世俊杰。”
奉天只好硬着头皮压低声音,应声道:“前辈谬赞,我等武艺未精,未担重任,怎敢妄称救世。但是前辈您,始祖三神还在时就已经掌管星宿宫了,要说救世什么的,怎么着您也得排到前头去。”
嘴上虽和和气气的恭维着,可奉天的心里已经念叨了八百遍“快走快走”。无道何时见过这厮这般憋着过,倒是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却被北辰一记眼神看得心里发凉。
北辰笑面不改,缓缓道:“你们这些小年轻就知道取笑我们这些老东西。”
奉天在心里补道:只取笑你。
“那你们慢慢玩,我先走一步了。”
北辰一动脚步,奉天心里就乐起来。
“对了。”这一声又将奉天打回原形,北辰继续道:“鬼界乃至于天界会有大变动,一切恩怨还需从头计较。”
说完这话,他又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无道,点头称赞:“原来都长这么大了,真不错真不错。”
等北辰走远,奉天才哼了一声:“果不其然,这老头就是来下咒的。”
无道一直盯着北辰的背影,回想着他的话和那一记令他心中发凉的眼神,密密麻麻的不安如同藤蔓植物爬上他的心。
“怎么了?”奉天推了他一下,无道这才幡然回过神来。
“那老头……”
奉天最受不了他说半截话,催促道:“那老头如何?”
“那老头应当知道天宫的藏酒地。”
“嗨。”奉天翻了一记白眼,“这我也知道好吗?”
“你那小蝴蝶摆个阵法还行,偷酒喝还是不大靠谱,走吧,偷酒去。”无道朝着大殿后走去。
奉天指着他摇摇头,“还真是熟门熟路哈。”
两道身影灵巧地在各个宫殿屋脊上,墙角下窜过。
“不错呀,没想到历练了一回,你的功夫精进了不少。”奉天夸赞道。
“可不都是拜你所赐。”无道三两步超过她,心里却美滋滋的。
两人正全心体会这刺激的感觉呢,就被一个蓝衣女子拦住了去路。
“在下冒犯,两位不在与众仙赴宴,来这太子殿作甚?”
奉天用手指推开女子的挡在面前的剑鞘,“误会误会,我们并不知这里是太子殿,只是初次来这天宫,觉得新奇,所以玩心大发误闯而已。”
“锦代,怎么了?”一身着锦衣的男子走了出来,看这气质出尘的模样,想必就是太子殿下了。
“禀殿下,这两人乱闯我太子宫,居心不轨。”
奉天听了这话不乐意了:“姑娘,还请慎言啊,我二人只是路过不说,又未行什么不轨之事,你这‘居心不轨’的名头我们可要不起。”
无道看着,忽的想起那个被奉天欺负哭,但是鬼灵精怪的小太子阿稷,如果当时没有那场大战,那孩子大概也有这么大了吧。
天闵北灼朗然一笑,道:“有朋自远方来,是我们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奉天趁着他说话的功夫上下打量了一番,心想上回见这小子还是个黄毛小儿,想不到如今已然成了天宫太子,“这天宫内殿想必是不许外人乱闯的,原是我们唐突了。”
无道心里一笑,这种麻烦事果真还是由奉天这个恬燥的家伙处理才是物尽其用。
“无妨,还不知二位怎么称呼呢。”北灼道。
奉天嘴角一挑,“两个名不见经传的鬼界小差罢了,不足挂齿。”
北灼笑道:“我未去过鬼界,竟不知鬼界连鬼差都是如此丰神俊朗。”
“不敢不敢,我二人皆因面容丑陋才以面具示人,太子殿下谬赞了。”奉天道。
北灼在天宫呆惯了,众神见了他不是绕道走就是毕恭毕敬,难得遇见这样有趣的人,聊得正起劲,却发觉一旁的无道一言不发,但也压不住从面具里透出高傲矜贵。
“这位小差怎的一言不发?”北灼指着无道。
无道没打算说话,不动声色瞥了眼奉天。
“哦,他呀,他自小就被毒哑了,压根不会说话。”奉天道。
“倒是可惜了。”北灼惋惜道。
“我这人天生不会说漂亮话,怕冒犯了太子殿下。”
无道一开口,片刻中竟无人接他的话茬,他倒也不在意,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瞧着他们。
奉天此时舌头都不想抬一下,真想把这个讨债鬼一拳砸回鬼界,她何时受过这等尴尬场面,但又念在他年岁尚小,只得干笑一声,道:“瞧我这记性,这不前两天我刚教会他说话。”
北灼道:“二位真的有趣之人啊,我正要去赴天都盛会,二位要不一起吧。”
两人也只能舍了偷酒的念头,再回到宴席和那些老家伙们嘘寒问暖。
席上的酒虽不如碧芳酒,但毕竟是天都盛会,也是上好的酒水。但被碧芳酒养刁了嘴的奉天喝着这酒总不是滋味儿。
“你少喝点儿。”无道看着她拿酒当水喝实在有些忍不住。
奉天飒然一笑:“臭小子,人不大,管得倒多。”
“这里不是鬼界,你若喝醉了可没人给你收尸。”无道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
奉天不以为然地又灌了一大口酒,起身的时候才发现似乎脚底下有些不稳当,她便假装摁着无道的肩膀,等站稳了拍一拍:“这也太吵了,吵得人头疼,我出去溜达一会儿。”
“你可别走远了,别再像方才被人逮个正着。”原以为是这小子终于学会关心人了,却不料下半句差点让奉天甩坛子走人了。
无道继续道:“毕竟我鬼界也是有头有脸的,丢面的事自己解决。”
“哈哈。”奉天仰头大笑两声,“真是弥天大笑话,以前只会哭鼻子的小屁孩儿竟然也学会教训人了。”
不等无道再说什么,奉天便拎着酒坛子走了,走着,又大笑两声:“有趣啊,有趣……”
出了南天门往西走,有一朵经久不散的云,曾经奉天守门时,一有闲暇就躺在那朵云上睡觉。
果不其然,那朵云还在那里,连形状都没换。
奉天笑了笑,跳到云上,“老朋友,这么久了,没想到你还在,今日没有碧芳酒,喝点天君老儿的酒吧。”
他在云上倒了些许酒,那云竟像活了一样颠了两下,一闪而过,带着已经躺在云上睡着的奉天不知飞到了何处。
无道等了许久,不见奉天回来,眼见这宴席马上要散了,便准备动身去寻她 。
“这位可是鬼帝之子,鬼界小皇子啊?”
无道抬头一看,是各族系的几位长老和他叫不上名字的神,便躬身拘礼道:“在下不过是名不见经传鬼界一打杂的小差,我家殿下方才去寻天界太子殿下说话了。”
“哦,那我们去拜见一下两位殿下吧。”
打发完一行人,无道这才转身去寻奉天。
奉天也不知在云上睡了多久,醒来时只觉天旋地转,身上压着什么,重的她喘不上起来。睁开眼一瞧,一个雪白的脑袋正凑过来盯着她,见她醒来,便在云上兴奋地蹦跳。
“哎,你……”奉天坐起身,皱着眉,“你别跳了,晕。”
那白狼停了下来,蹲下身瞧着她。
奉天才看清楚,这不就是她在凡间之时遇到的小狼嘛,能在这里碰见,应是跟着北煌族来的。
“你这小狼是哪里来的?”奉天打算逗逗他。
虽然奉天带着面具,但是凭着狼的嗅觉早就知晓了她的身份。风间一看奉天没认出来他来,顿时着急起来,以为她将自己忘了,一个蹦子跳起来,将她重新按倒。
“你在做什么?”无道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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