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只是我的幻想吗?

不是说已经成为朋友了吗?

不是还让自己叫他哥哥吗?!

突然消失又是干什么?

今晚的饭菜他一口都吃不下,他向王叔找来记忆中那人房间的钥匙,推开房门,望着生活气息强烈的房间,他才有了一丝真实感。

刚生病那会儿,也是像这样。

总觉得哥哥没有死,那鲜活的笑脸和温柔的话语在他脑子里不断回放。

有时好似哥哥就站在无尽夏花圃中,可那盛大的葬礼打碎了一切幻想,他在现实与虚幻之间迷失自我。

就连梦中也不断重复那灰暗的现场。

最终确诊了偏执型精神障碍。

在那之后,医生曾建议挖掉那片花圃,免得触景生情,可任颉和任白死活不同意,最终父母搬出,姐姐出国。

只留他一人在这养病,因此他总是疑神疑鬼,在虚幻与现实之中徘徊迷失。

今晚无故的失陪甚至让他以为池锦闻也是一个梦幻泡影。

他直接闯进他的屋子,阳台未晾干的衣服,被子都没叠的床铺,无一不在昭示着他存在过的痕迹。

桌上还摆着未写完的什么东西,他直接坐在了桌子上,眼睛死死盯着门的方向。

任颉在心里不断劝说自己,他会回来的,会回来的。

半夜十点,门被拉开。

那个人出现了。

但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桌子上的他,他像一阵风般走过去,直直躺在了床上。隐约闻道些带着果香的酒气。

好像还有化妆品的味道,哦,原来是出去约会了。应该很开心吧,喝成这样。

自己差点又犯病。

池锦闻感觉脑子迷迷糊糊的。艹,肯定是张延生那小子把酒乱兑到一起。

喝的头疼。

他想睁开眼睛,却听到了细细的呜咽。

那小孩又哭了?

是了,出门没和他说,这也值得哭吗。

池锦闻在心里无奈的笑了一下,任颉坐在床边,一抽一抽的。

他闭着眼抬手抚上他的脸庞,用手背给他擦眼泪。

可能是刚喝完酒的缘故,他的手背额外的烫。

指骨很硬,触感不是很好,但少年却没制止,任由眼泪打湿了他的手背。

池锦闻安慰道:“别哭了,我会永远陪着你的。”他的声音低沉磁性。

永远,任颉迷恋这两个字,它所带来的承诺是永恒的,意味着他们无穷无尽,不会结束。

他再也不想又一次经历分离了。

少年低着头,小心声地问他:“真的么?”

当然假的,等你成年我就远走高飞了。池锦闻心里这样想着。

“真的。”他毫不犹豫开口道。

青年的眼睛注视着天花板,他不敢去看那双诚挚的眼睛。

任颉已经被无数个这样的承诺欺骗过了,但他还是想相信。

池锦闻在醉酒后给出的承诺像一颗裹着糖衣的子弹,射中了任颉溃烂的伤口。

这个充斥着果香酒气与化妆品气息的夜晚,两个孤独的灵魂在谎言编织的蛛网中完成了又一次精神共谋。

少年抓着他的手放下。

“那你好好休息。”

想要起身的动作顿了顿,迟疑的问道:“你下次出门的时候可以告诉我一下吗?”他的眼眶还残有泪水,红红的看起来很可怜。

“嗯……”

好像怕生前的人误会。他连忙补充道:“我并不是想要管着你的意思,你就通知我一下,就行。我不希望你突然消失。”

“ 那样我会很害怕。”任颉的语气很诚恳。

床上的人捂着眼睛,喉结滚动,最终缓缓点了点头。

少年走出房间,轻轻带上房门,最后一点亮光消失,室内只剩一片漆黑。

我们既需要谎言来缓解存在的孤独,又恐惧谎言暴露后的虚无。

云雾飘开,月亮露了出来,窗外映射出星星点点莹白。

池锦闻将头埋在枕头里,重重叹了口气。

啊,好晕,不想洗澡,先躺一会儿吧。

晾了一会儿,房门突然被人敲响,大半夜的谁啊。

外面传来清澈的声音。

“哥哥,你睡了吗?起来喝点汤吧,不然明天会头疼的。”

“进来!”一句极其散漫的吆喝。

任颉用手肘抵开房门。池锦闻侧躺在床上,双颊被酒精熏成了粉色,头发也乱糟糟的。

” 为什么这么叫?”

他翻了个身,仰起脸倒着看他,轻笑道:“他想家了么。”

任颉心想,之前不是你让我这么叫的?这么快就忘了?但他面上仍不作声,毕竟以他当时随意的语气,说不定又是一句玩笑。

池锦闻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刘海因为重力翻过来,完整的露出了那双迷人的眼睛。

他的身体陷在床里,突然,肆意的笑了。

“我的家人怎么不想我呢?难道除了要钱就没有任何话想对我说吗?!”

他的胸腔震动着,随着越发肆意的笑,缓缓抖动。

“喝醉应该很快乐的,哈哈哈,可是我感受不到啊!”

任颉沉默的走向床边,伸手将汤递给他。

“没有,觉得这样叫亲切一点。而且你确实比我老。”

床上的青年斜眼撇了他一眼,嗤笑道:“哼,少爷真会用词儿。”

说罢,坐起身就着少年的手将汤一饮而尽 ,随后用小臂胡乱抹了把下巴。

“真难喝,不及我手艺十分之一。”

任颉盯着他,“谁知道你大半夜喝酒啊,随便煮一下就端来了,还挑。”

床上那人转身把头埋在被子里,好像就要开始睡觉。任颉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轻手轻脚关上门,便回到自己房间了。

当任颉用"永远"二字缝合记忆的裂痕时,他正在重复哥哥葬礼上那句被摔碎的誓言。

偏执型精神障碍患者特有的认知扭曲,将池锦闻的临时安抚异化为救赎信号。

而池锦闻的妥协更值得玩味——他明知承诺的时效性,却仍选择用语言绷带包扎对方的伤口。

少年坐在床上,手中攥着盐酸舍曲。

医生叮嘱过既然发病次数大大减少,可以尝试减少药物用量了。但是可能会有加重的风险,让他自己斟酌。

嗯……想快点变回正常人。

任颉把自己手中的药片掰碎成两半,碎了的药有点苦,但他还是努力地咽下去。

他在睡前给自己下了个暗示,会恢复的。

这场情感博弈中,最危险的并非谎言本身,而是谎言被信仰的瞬间。

任颉将池锦闻的敷衍承诺供奉为永恒契约,如同把流沙铸成纪念碑。

而池锦闻在内心盘算"远走高飞"时,早已陷入施害者的自我审判。

两人在真相与幻象的夹缝中,用互相喂养的谎言维持着危险的平衡。

相框里,英俊温和的男人看不清面容,周围都是身着黑衣的陌生人,外面有滴滴答答的雨声。

任颉站在人群中央,不知道去哪,于是只能跟着人潮。

到达一处某地,泥土被雨水打得泥泞,周围的人们纷纷举着一把黑伞,他们沉默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巨大的吊车缓缓吊着1块黑色的墓碑,少年看不清上面的字,想要走近一些。

吊车后面摆着一个红木棺材,里面安详的躺着一个男人。

又梦见他哥的葬礼了吗?

雨渐渐大了,可少年和棺材里的人丝毫没被淋湿,只有雨点打在木制品上滴答滴答的声音。

他靠近了一些,赫然是池锦闻的脸!

任颉猛然惊醒,睁开眼睛便是池锦闻垂下的脑袋。

他被吓得尖叫一声,随后拉起被子盖住脸。

池锦闻放下在空中伸出了一半的手。

他奇怪的问:呃……怎么了吗?我刚正准备喊你起床。”

他把被子扒下一点点,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池锦闻不可置信道:“你…你还活着?”

池锦闻愣了一下,他昨晚干什么了?

“你这小孩说什么呢?我不至于喝个酒把自己喝死吧。快起床了,今天有数学课。”

他摆摆手走出了房间。

任颉环顾四周,还好,原来是个梦。

他从床上坐起来,重重吐出一口气。偏头看见了床头柜上剩余的半片药。

少年皱起眉,拿起它用力抛向窗外。

“都怪你!”

他突然想起来,这个好像是按量拿的,多了没有的!

看着静静的窗外 ,算了,下次再去取吧。

太阳已经高高挂起,看来他没有失眠,还好,副作用不是很大。

任杰走下楼,池锦闻正在和李在交流。

他们两个有什么好聊的?

与此同时,池锦闻正谦虚地向她介绍自己的毕业论文,他条理清晰,谈吐文雅,令这位高级名师频频点头示意。

李在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不由得再次刷新了对这位青年的认识。

随着论文话题结束,李在轻声问道:“你这么优秀,为什么不选择继续读研呢?以你的学术成就,很有可能大有作为啊!”

“哈。”眼前的青年羞涩的笑了一下,回答道:“我想尽快出来历练,而且……我家里情况也不太允许。”

哦,这样啊。”李在纤细的柳叶眉微微皱起。

“那很可惜了。”

“这样!”女人笑起来,“我把你的实验给我几个喜欢植物学的朋友讨论一下,他们肯定能给你不少帮助。”

面前的女人望望这偌大的别墅,感叹道:“不能让明珠蒙尘啊!”

池锦闻的激动几乎快要溢出来了,这位的朋友那必得是专家级别的,太好了,原来卖惨这么管用,怪不得主播喜欢用这套。

见不到何理平,李在也是可以考虑的嘛。哪里的人脉不是人脉?

里面的小孩还在吃呢。全国名师给他一对一,他还吃早饭让别人在外边等着,果然是不知天高地厚。

昨晚真是喝多了,但这小孩也不至于咒自己死吧,真是的!

因为有外人在,任颉吃完后管家就迅速收拾好了桌面,里面的人喊道:“李老师,您进来吧。”

李在看了眼池锦闻,“你先忙吧,咱们回头再聊。”

他点头示意少年已经乖乖坐在课桌上了,唉,每次都是这样,感觉有在好好听课,但就是一问三不知。

作业也不认真完成,偏偏又不好说什么。

“上次作业完成的怎么样?”每次都例行公事般询问。

当她还在想这次又会找什么理由推脱时,少年将一张纸推到她面前,伴以甜甜的微笑,

“在这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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