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崝笑还没收起,把阴魂从土里拔出来,提起往江边一甩,阴魂完全没做好准备,突然悬空,眼前一花,刚想惨叫一声唤起陆崝所剩不多的人性,不料一张嘴,凉水咕嘟一声灌入,惨叫叫给了河听。
阴魂以为自己英明一生,就要栽在这毫无人性的人手里,不料后颈又突然一凉,眼前一黑一亮,突然又怼上了那张有名的脸。
“啧,我给你锤傻了吗?飞都不会飞了。”陆崝颇为嫌弃地抖了两下。
阴魂这才反应过来。
对呀他不是会飞吗!
阴魂当即挣脱了陆崝的手就往空中飞去。
飞到半空,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顺利的过头了,回头一看,陆崝还是顶那张有名的脸,笑盈盈的望着他。
他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
阴魂默默飞回去,摊开搭了个桥。
他怎么可能是那种屈服于淫威之下的魂,他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能有什么错,他只是一只弱小无助的阴魂罢了。
陆崝走到桥中间,这才转头示意江聿,张琪和张楠已经看蒙了眼,只觉得自己后背一阵发凉。
两个人走上桥,张楠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张琪,难得细声细语道:“他有这个武力值,为什么会让阴魂附体啊?”
“?”张琪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对上张楠确定的眼神,边走边看着前面的人,问:“什么时候的事?就我被绑走的那会儿?”
“嗯呢。”
“按照师父教的来说,阴魂不是会先挑最容易被拿捏实力最弱那个吗?应该挑你啊?”
此言虽说逆耳,但确实是真理,张楠点了点头,“可是没有啊,离我那样近我都没事。”
两人过了河,张琪看着随处倚靠的陆崝,长发散落在脸侧,眼睑下垂,却是副温柔相,脚步突然一顿。
“姐,你说没有这种可能性,师父知道的他也知道,他是……”
陆崝这个时候突然抬起头来,笑着说道:“还不过来,站在岸边多危险。”
是故意的……
张楠这时也意识到了什么,两姐妹对视一眼,眼中尽是讶异。
江聿从桥上下来,转头用藤蔓重新缠住阴魂拖到岸边,见到她们两个在原地站着,还以为又发生了什么事,下意识往陆崝那看去。
四目相对。
陆崝挑眉,阳光下五官阴影同肤色形成鲜明对比,桃花眼潋滟流光,明艳逼人。
“怎么着?”
江聿移开目光,面不改色地踩着阴魂本就不太聪明的脑袋过去,陆崝都担心他崴了脚。
张楠看着,后脑勺狠狠痛了一下。
“说吧,在哪?”陆崝踢了一脚阴魂。
阴魂破罐破摔瘫在地上,不知道从哪个地方生出来一只手指了指密林:“里边,剩下的我也感觉不到,先说好,你们不准狐兔死走狗烹。”
“好啊,”陆崝相当好说话,走过来帮他解开藤条,温柔爱抚,“那就劳烦你陪我们走一趟了。”
“你什么意思!我都带路了!魂主要知道是我带的路,皮都给我扒掉!”
“那跟我又没关系,”陆崝起身,手肘搭在江聿肩上,“你都说了会把你皮扒掉,我为什么信你?”
“你说是吧?”陆崝侧头笑问。
“确实如此。”江聿淡声答。
“你们两个狼狈为奸的东西!我……”
藤鞭忽然卷起再次把他摁进土里。
“别说话,一会儿把你们魂主惊动了,那我可让你先去填肚子。”
“…………”
真不是东西。
陆崝站直身子,拉下江聿衣领同他耳语:“进去?”
“你有十足的把握吗?”
“如果没有呢?”陆崝反问,“你怕了?”
“我信你。”江聿毫不犹豫抬腿走开。
距离突然被拉开,空气流动卷起发梢,陆崝微微一怔,呆在原地望着江聿交代张楠张琪注意事宜,抱臂愣神。
他这是……
遭人反将一军?
还是个毛头小子……
陆崝不禁哑然失笑,回过味来,也不反感,反倒有种得逞的快感。
越是恣意高傲的猫,人越要去摸两下,得手了自是春风得意,愈发得寸进尺,更别提是个人。
还是个有秘密的美人……
陆崝敛去心思,追上江聿。
“小哥!”张楠绕过江聿转到陆崝面前,长卷发被盘成一个球,在脑后随着她的动作一跳一跳。
“那个,谢谢你了。”张楠虽然神经大条,但她看陆崝并不想说出来,于是只是隐晦地表达谢意。
陆崝颔首,看见她手腕上绕了一圈还拖着长尾巴的藤条,问:“你师叔给的?”
“对,他说里面雾重看不清,怕我们走丢了。”
陆崝上前轻拍一下江聿肩膀,“你就不怕我丢了?”
江聿转身,一言不发地抓过他的手亲自将藤条捆在他手上,还特意转了两圈。
“我巴不得。”
“分明是舍不得。”陆崝无理取闹,强词夺理。
江聿绑好后抬头深深看他一眼,没回话。
树丛之间弥漫着的乳白色雾气几乎完全遮住了视线,让人不得窥见森林中到底有什么。
众人踏入其中,瞬间就被白雾裹挟,身后刚分散开来的白雾便彻底合拢,断了所有人的退路。
江聿把那条藤蔓分出一小节缠在三人手腕上,把阴魂吊在最前面,他注意力集中在正前方,却见前方缓缓出现一丝红色,不由轻轻拧住了眉。
待走到了近前,视线逐渐清晰,前边的树叉上挂了一只粉色小书包,里边塞着一书包的杨梅。
“这是江清的书包?”张楠出声,凑上前细看,“为什么会在这里?”
“从竹林到这片杨梅树林需要过一条河,江清若是还在背书包的年纪,不大可能一个人过来。”陆崝掂起一颗杨梅,对着光看了看。
这树林中光线昏暗,他就是把眼睛瞪得有杨梅那么大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只得悻悻放下杨梅。
偏生这时,他腰间的吉祥物铃铛,“叮当”响了一声,在静谧浓稠封闭的环境里显得尤为清晰。
江聿低头看着他腰上,而后抬眼向四周望去,四周仍然萦绕充斥着乳白色浓稠的雾气,可视度基本为零。
张琪突然开口:“我想起来了,江清当时借住在她姑母家,姑母住在深山里面,时常去山中采摘野杨梅到市集上来卖。”
“那么如果是跟姑母一起来的话,那这个书包什么会在这里?”
陆崝腰上挂着的铃铛又响了一下,他这才抬起头把目光从那个书包上移开,淡声道:“有东西过来了。”
“什么东西?”
陆崝提起书包,转头示意江聿往另一边走,回答道:“脏东西。”
四人这么七拐八拐地不知道拐到哪个地方,刚在树丛后面藏好,一道红影便骤然出现。
红影在原先挂书包的地方停了一下,围着树干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可书包却又是确确实实不见了。
陆崝手撑着地面,探前身子细看。
这人是谁,是江清那位姑母吗?如果是,她为什么在江清归城中作为暗面角色?如果不是,这人又是谁?
红影四下寻觅没有结果,正准备离开,张楠看她走远了,悄悄伸长脖子去看,不料竟没见到人影,疑惑之间,后背突然卷袭上一寒意,哆哆嗦嗦扭头,正对上一对没有眼珠子的眼眶,眼眶四周沾连着两鬓灰发,不断的淌下鲜血,顺着只附着血肉模糊皮肉的白骨汇聚在下巴。
嘀嗒。
冰凉的血珠砸在了张楠脸上。
张楠瞪大眼睛,从小包里飞掷出银刀,□□在女人脸上,将女人往后推了一大步,起身时腿一软,险些没站稳。
不等她站稳,女人拔出脸上银刀,伤口流出黑水,腐蚀皮肉,愈发显得可怕,于是气急败坏一拳砸来。
她身边的张琪眼疾手快往后一拉手中藤条,堪堪避开女人的这一拳,罡风扫过脸侧,被利刃刺过一般。
女人一招不成,举起那把银色小刀就冲她身上刺去。
黄绿色的藤蔓扑过来紧紧缠住女人的手臂,女人挣扎不脱,张楠趁机后退,手滑到腰上小包里,抽出小刀,准备再让她吃回苦头。
嗖的一声,一道寒光从张楠身后出现,她余光瞥见,神色一凛。
不等她回身防御,陆崝徐然勾手。
“当”的一声脆响,一支鎏金桃花簪抵住了那支利箭,金光霎时涟漪开来。
流矢受到冲击,瞬间四分五裂,如同油锅入水一般炸裂迸溅,尖利的碎片冲着在场每一个人飞去。
红衣女人被金光掀倒在地,银刀脱手,张楠张琪正准备躲开碎片,不料那碎铁看似飞出去毫无章法,却在绕了几圈后没有一片伤到其他人,纤悉无遗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抵在女人身边,让她无法动弹。
“吓死我了,”张楠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拉着张琪从红衣女人身边绕过去,“差点被穿成糖葫芦了。”
陆崝蹲在女人面前,她的脸几乎全部溃烂,看不出样子,一时间无法确定身份,但是看衣着,几乎与他们刚刚进归城时看到的红衣女人一模一样。
如果江清与她的姑母一同到杨梅树林中来,那么这个女人有很大概率就是江清的姑母。
不过,江清既然寄住在她姑母家中长大,在她的记忆中姑母应当是充当一个母亲角色,为什么会是一个鬼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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