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失落之城12

……

另一处空旷的浮台上,坐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白斗篷孤零零地坐了一会,之后躺下来,摊成一张布,用袖子在脸部面具上涂涂抹抹。

祂松开袖子之后,面具上的表情又发生了变化。

这次的作品既不是笑脸,也不是哭脸,而是一条位于嘴部的波浪线。熟悉聊天软件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混合了震惊担忧疑虑恐慌等诸多元素的复杂表情。

祂两条袖子交叉叠起,枕在脑后,人机一般地数着空中飘浮的造景云:“一朵,两朵,……,一千四百五十二朵……”

眼前忽然罩下一片阴影。

白斗篷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迎着姗姗来迟的黑斗篷,发出一声惊叹:“哇,你终于来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黑斗篷飘上浮台,静静悬停在白斗篷面前,问道:“你的遗迹,进度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白斗篷耸了耸肩膀处的布料,祂的袍子突然进了阵风似的鼓起,又很快萎靡地瘪下去,“我害怕。”

黑斗篷:“害怕?”

祂十分不解。

白斗篷:“是这样的,我害怕被那谁揍。”

“我很久没有挨过揍了。突然来一下会不会当场去世啊?”

黑斗篷:“……”

黑斗篷:“我想,在见证了我的先例之后,你不应该还会产生此种顾虑。”

白斗篷:“……我就问一个事。”

祂指指黑斗篷又指指自己:“你觉得,在那谁的心目中,你和我,是能放一起比较的吗?”

黑斗篷:“……”

黑斗篷:“不是尚未达到觉醒的程度么?”

“而且,我记得,上次我们讨论的时候,你还对此表示了期待。”

白斗篷:“……翻篇,我说翻篇!”

祂把自己的波浪线嘴拉扯成一道直线:“这么说吧,章程倒是有了,但我思来想去,每次总结都觉得那谁很难不噶了我。”

黑斗篷:“其实,这话,可以留到那时候再说。”

白斗篷警觉发问:“什么时候?那谁觉醒的时候?我不要命的?”

黑斗篷:“反正总要解释的。你我有何区别?”

白斗篷一半悲情一半玩笑地道:“那会给我收尸吗?”

黑斗篷安详而平和地答:“我都是自己拼起来的。”

白斗篷:“……”

祂无言以对,并且沉默地在面具上画起了哭脸。

黑斗篷袖手旁观,忽然说:“我认为,你真正的意思不是说出来的这句。”

“其实你可以说出来的。”

白斗篷停下了袖子的动作。

祂像被画框框住了一般定格了很久,才道:“我说什么?”

黑斗篷悠悠道:“说你近乡情怯。”

白斗篷:“哈哈哈,这太幽默了。我有什么好怯的,该怯的难道不是你——”

祂顿住了。

黑斗篷不为所动:“你也清楚,你见到的其实不完全是……另外,我并没有情怯。”

白斗篷:“……够了,我真的受够了。”

“那谁还在的时候,我就一直被折磨,结果那谁走了,我还是没能逃脱。”

“我已经想象到自己惨烈的下场了。”

黑斗篷:“……”

倒也不必如此一惊一乍。当然,祂已经习惯了。

白斗篷忙着将两条衣袖拧成麻花,一边打结一边道:“……刚才又去参观了下‘纪念品’。”

“状态更加抽象了,有的时候简直像是失了智。”

“你说,有没有可能,在那谁找过来之前,我们就能联手给它解决了?”

黑斗篷:“虽然我并不赞同将一切转交……处理,但是,清醒地认识力量对比,还是必要的。”

“而且,再排斥抗拒,都改变不了那个存在曾是——”

“哎哎我都懂。”白斗篷忍不住打断道,“人间那么多梦,就不兴我也做场美梦吗。”

黑斗篷:“人间多梦,但也易醒。”

“这种时候就不能说这些扫兴的话。”白斗篷不满地纠正,“说到专业性我比不上你,但要论涉猎广泛,你也比不上我。”

黑斗篷依旧平静:“这是……的原话。”

白斗篷:“哦,那怎么了?”

“……想不到那谁原来这么文艺啊。”祂拉东扯西地转移话题,“我还以为只会一言不合就揍我呢。”

黑斗篷:“……”

祂确信,白斗篷有点没救了。

白斗篷继续道:“‘纪念品’的存在,必须瞒着那谁,而且越久越好。”

祂的语气变得认真:“最近的波动有点不对劲,我觉得那谁可能意识到了什么。按照我们原来的安排,有关‘纪念品’的信息只会出现在遗迹里。但是,那谁改变了一部分计划运行的轨迹,让一小撮信息泄露了出来。”

黑斗篷沉默了一会:“当时,我们没能成功彻底抹除痕迹。所以,……提前走上了既定的命运规程。”

“你也知道,……其实只会走自己选择的路。”

白斗篷:“我还记得,那时候我劝那谁管不了就撒手来着,结果那谁不听,非要和‘纪念品’硬刚。只剩最后一点力气了,还不忘赏我个大耳刮子。”

祂意味不明地笑了:“不经打就不长教训,至少挨这一下,我是真的懂了那谁有多在意人类这个种群。”

“可是又有什么亏欠的呢?那谁从来不是始作俑者啊。”

黑斗篷:“但如果我们拦住了,最后的灾祸依旧会降临于……自己身上。”

“坐以待毙永远不在备选项里。”

“是,那谁是没有多仁慈。”白斗篷道,“可也实在是倒霉到家。”

祂转头对黑斗篷说:“你也一样倒霉,偏就栽那谁跟前起不来了。”

黑斗篷:“……”

白斗篷:“我更倒霉,操心来操心去,最后还要操心自己的身心安危。”

“哦不对,不能这么说,毕竟我没有身也没有心。”

黑斗篷:“……”

过于严谨,好像并不能算是一个好习惯。

祂向下方望去:“我会去看看它。”

白斗篷惊得立刻将倒霉论抛之身后:“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你不许移情别恋!”

黑斗篷:“……我是说,人间多梦,那么——”

“就让它把这场梦,做得更久一些吧。”

白斗篷:“哦。”

“但是在此之前,你必须帮我做一件事。”

黑斗篷:“什么事?”

白斗篷在面具的脑门处画了一滴汗,朝祂伸出一对袖子,无赖且大言不惭地道:“那个,我好像不小心给自己打了一串死结,所以,能劳驾你帮忙解开吗?”

黑斗篷:“?”

……

【失落之城】停留时间两天后,一处浮台,出租屋里的床上。

贺向晚知道,自己又在做一场清醒的梦。

这次的场景发生在火车站台。

她匆匆地赶往候车点,身后追随着一阵阵节奏急促的脚步。

很奇怪。

身体不受控制,五感完全消灭,潜意识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催促她回头,但她只是更迅速地跑向前方。

她知道自己“听”到了火车的汽笛声和轮子滚动在车轨上的摩擦音。

火车进站和离站的时间间隔是很短的,几乎只有一个眨眼的长度。

所以她等不得了。

但她似乎应该回头看上一眼。

远行者和送行人间怎么会如此生分。

不对,她用什么看来送她的人?用眼睛吗?她的眼睛在哪里?

“眼前”一片漆黑。

是站台的顶灯损坏了,还是——

火车来了,它只有一节车厢,车厢上只有一扇门。

门打开了。

贺向晚甩开身后的脚步,一个猛子冲了进去。

门关上了。

送行者的脚步被隔断在车厢唯一的门外。

不用送我了。她在心里说。

这是只有我需要走的路。

这时,她记起了一个曾看过的笑话:

一个人看着远去的火车大笑。

另一个人走过来问:“你差点就能赶上这趟车了,多可惜啊,怎么还笑得这么厉害?”

大笑的人说:“你知道吗?今天我的朋友来送我,结果他们太投入了,自己赶上了车。”

——假如本不该上车的人上车了,后果会是什么呢?

贺向晚试图思考,但她的思维就像是一台生了锈的机器,运转失灵。

她只知道自己两手空空。

……她难道不是那个本该在路上的人吗?长途跋涉,居然一件行李都不带?

贺向晚放弃了思考,走进座位区,开始寻找自己的位置。

她终于看见了。

只有一节的车厢里,位置上坐着的,满满都是人。

仿佛烧焦的、黢黑的、一模一样的人。

坐在坐垫上、椅背上、过道里,甚至是行李架上、天花板上。

所有人都在用如出一辙的怨毒目光沉默地注视着她。

贺向晚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一件被她忽略了很久的事。

那便是——她从来都没有乘坐或者是打算乘坐过,任何一趟火车。

……

贺向晚睁开眼睛,对面是小米犹带困意的脸。

她正紧紧地被后者抱着。

小米咕哝着什么,贺向晚仔细听了听,辨别出了这句话:

“姐姐……不怕,噩梦……走开……”

贺向晚翘了翘唇角。

何依说得很对。

这孩子是真的非常会提供情绪价值。

正在这时,小米身子一抖,突然睁眼,轻声说:“姐姐,你还好吧?”

贺向晚回答:“我没事。”

刚才梦里那种段位的恐怖对她来说,还是太低级了。

她的评价只有一个词。

那就是逻辑不通。

不过她倒也没指望一场梦的逻辑能丝滑到什么地步。

之前还做过差点就和人亲在一起的梦,她对此已经接受度相当良好了。

贺向晚问小米:“小米,你有没有受到我的影响?”

小米:“没有,我就是比较担心姐姐,我觉得你很难受。”

她揉揉小米的脸:“没有很难受。”

小米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一骨碌坐起来,拍拍脸让自己清醒。

贺向晚算了下时间,又问:“我们现在一起下副本?”

小米抓起项链戴上她的颈项。

星星吊坠一沉,贺向晚听到小米兴致盎然的呼喊。

“姐姐,我已经准备好啦。”

“我们可以现在出发!”

1.主线的伏笔快要得到解释了。

2.下个副本好像刀子更多了[心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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