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袁律师

既然是让回去安心等着,冉冉就真的再没有多分出一丝心思去想。

忙活了一周都风平浪静,到了周五的时候手机却热闹起来。

先是徐映在聊天框里上蹿下跳地嚷嚷她要毙了那个合作方,然后就是阿宝期期艾艾的电话过来试探。

“那个冉冉啊,所以你这周六要回来吗?你的桌子我都给你擦好了哦。”

随意找了个由头把这件事揭过不谈,阿宝又想追问她在晨昏线的日子过得怎么样,是否有被刁难。

……这该不会是看她脸色好就想把她调回去拿捏她吧?

冉冉怔愣片刻,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完全纯粹地相信过去的同事了。

有一条天然的看不见的河拦在中间,时时刻刻地让她头脑清醒。

可这也不是阿宝的错,非要说的话……还是因为主管的傻叉!

没错,就是这样。

找到了心理上的舒适区,紧接着就又接到了柳一心女士长篇大论的碎碎念。

冉冉欢快地问:“妈你和我爸都好吧?”

“我?我这辈子都好得很。倒是你爸,最近越发迷信了,成天往山上跑找师父。”

“咦?”冉冉有点心虚了。“他该不会知道我在哪了吧。”

“那不能够。你太看得起他了。不过能看出来他是有点想你了。虽然还是每天嚷嚷家门不幸,但是道长说上次他去烧香时候也给你抽了一次签,还得了个不太好的结果,说你最近运气都不太好。所以你要是在大城市混的不行就赶紧回来相亲结婚吧,反正在哪画画不是画……”

“妈你还有其他事情吗?”冉冉一听这种论调就头疼。

她要怎么和柳女士解释,画画和画画之间还是不一样的?

她现在在海市前程似锦的公司里呆着,短短三五个月就已经进步到这个程度了。傻子才会回去。

如今年关将近,晨昏线的节礼已经下发。有时蘅在,人事那边很痛快地也给冉冉发了一份。

而工资卡上的数字,在冉冉外派之后也终于可以稳定地留存一点余额了。

就连“前线速报”群最近都平和了很多。

生活惬意,万事富足。就算还没解决合同,这也不急于一时。

想想她爹那个隔三差五烧香的样子,肯定是又胡说了。

所以,冉冉着重和柳女士强调了一下:“我最近可顺利了!”

“这样啊,那可太好了。”柳女士话锋一转。“那我就不操心你了。对了,快过年了,我和你爸准备出国找你小姨玩,之后就不给你打电话了啊。”

上一秒还在关心,下一秒就变成失联预告。

冉冉扁了扁嘴:“妈,其实你今天就是想说这个吧。”

柳女士:“你领会到了就好。”

冉冉:“……”

“行了,就这样。我该去收拾东西了。这出个国事情还挺多的,没空和你闲聊。”

电话那头传来无情地“嘟嘟”声,冉冉恍惚间有种自己是根草的错觉。

然而回到现实里,她还是得好好上班。冉冉认命地点开电脑继续工作了。

今天是这一批东西最后的ddl。之后就是一些零碎的小工作,再之后就是放假。

整理图层,检查效果,贴素材参考图,标注材质……一项项活儿做下来,冉冉的肩颈微酸,忍不住停下来活动了一下。

一抬头,却被吓得战术后仰。

——时蘅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站在工位面前,抱着双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冉冉扯了一下嘴角:“吓人是不对的。”

“我吓你干什么。”时蘅不屑一顾,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不耐烦地叩了叩桌面。“我来是叫你晚上去吃饭的。”

“吃饭?”冉冉傻了。

“地方不远,就在河道旁边那家星巴克旁边,叫做瑞生。”

那地方冉冉依稀有点印象,好像是海市什么老牌的酒店,装修古典,门口还有门童端着架子迎宾。

逢年过节的时候,能看到不少本地爷叔嬢嬢在门口排起老长的队伍,轮流买点心。

——点心还行,可是进去吃饭,价格就不是很便宜了。

时蘅要带她去那个地方吃饭?

乍一听闻这个消息,冉冉魂不守舍了。

几秒的时间里,她的脑海里已经流转过几百个乱七八糟的想法。

只不过时蘅也显然没有解释的意思,就点了点她的桌子叫她不要迟到,转身就走了。

冷静,要冷静。冉冉对自己说道。

时间尚且还早,走过去也来得及……但这就不是早不早的问题!

随意地收拾了一下东西,冉冉跑去厕所镜子前看了一眼自己。

昨晚洗头时候偷懒,没有使用精油,现在额前的小碎发微微炸开,看起来不像个都市丽人,反倒比较像学生。

呔,真是不忍直视!

冉冉沾了点水,捋了捋碎发,尽量让他们看起来井然有序一些。而后又跑去同莎莎借了一根唇膏,抹上一点后又小心擦掉了一些——那么鲜亮,一看就是新涂的不自然。

归还唇膏的时候,莎莎还热心地问呢:“只要唇膏吗?我这里还有粉饼和眉笔呢!这是谁呀,这么不解风情,这个点才喊你去约会。”

“不是约会!是很久没见的闺蜜喊我。”冉冉做贼心虚,一个圆溜溜的锅就飞到了千里之外的徐映头上。

生怕莎莎接着问下去,冉冉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

往瑞生走过去的路上,冉冉整个人都仿佛踩在了云朵上。

然而很快,她就从云端落到了地上。

——因为在瑞生等着的,不光是时蘅,还有一位手臂上挎着羽绒服,西装革履的律师。

“这位是袁凯袁律师,我的老朋友。”

“这位是我的下属冉冉,最近遇到了点麻烦,就麻烦你帮着看看了。”

时蘅一身潮牌,似乎是不怕冷一样。

在这个律师也要套羽绒服的季节,他还敢于松松垮垮地敞开领口,仿佛在和外面呼啸的寒风宣战。

反观冉冉,从头到脚把自己包起来的朴素装扮。

在座的三位,画风皆是格格不入。精英,艺术家,还有一个牛马打工人。

……原来是这样的饭局啊。

冉冉一边坐下,一边为自己之前的不可言说的期待忏悔了三秒钟。

袁律师人倒是挺客气,主动就把手机伸过来了:“加个微信吧,之后有什么情况可以直接问我。”

冉冉受宠若惊地抓起了手机:“就拜托您了。”

袁律师微微一笑,安抚她:“不用紧张啊,我也就是个寻常律师而已。”

时蘅在旁边阴恻恻地来了一句:“用不着安慰她,她也就这会儿看着乖巧,等会儿吃的上来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风卷残云。”

冉冉:“……”

时蘅踢了一下她凳子:“叫你带的合同呢?”

冉冉“哦”了一声,才想起来这码事,从小书包里摸了出来。

时蘅接过来,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讲清楚了:“你看看呢,这到底有没有办法。”

袁律师接过合同就开始翻看,一时间包间里安静了下来。

趁着这个当口,冉冉靠近时蘅,小声问:“老师你居然还认识律师啊。”

时蘅在手机上勾点了几个菜,空余时间瞥了她一眼:“我一个社会人,认识律师有什么稀奇的。”

“也不是这个意思……”冉冉咬了一下指甲,说出了心里话。“总感觉,你看着也不像袁律师的客户啊。”

时蘅出名之后的经历早就在网上曝光的一干二净。

TTA大赛夺魁之后,他在几家大厂呆了很短的时间就离开了,之后并没有选择和反而选择和晨昏线的老板一起创业。

这经历不能说一帆风顺吧,也起码是没听说惹上过什么麻烦的。

“真是让你失望了,呵呵。”时蘅提交了菜单,顺手敲了一把冉冉的脑袋,敲得她猝不及防地嚎叫出声。

时蘅收回手,十分无情地说:“冷知识,我大学是学计算机的。老袁是我们隔壁寝室的,关系好着呢。”

冉冉捂着脑袋都忍不住惊叫:“什么?你这样的也能学计算机?”

时蘅开始磨牙了:“来来来,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做我这样的——我这样怎么了?年纪轻轻刻板印象这么重。”

“是真的哦~”袁律师在旁边笑眯眯地插了一句嘴。“不光如此,他大学时候还拿了奖学金呢。”

冉冉甚至来不及收敛脸上震撼的神色。

不是吧,阿sir。时蘅居然不是专业美术生出身?

冉冉又把头转了回去,盯着时蘅半天回不过神。

……说起来,她记得时蘅的确是在TTA大赛之前都一直籍籍无名来着。

她还曾经很奇怪的,为什么时蘅会如此突兀的闯入大众视野,结果他之前根本就不在这行?和自己一样是转行的?

那之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大约是被盯着的时间太久了,时蘅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自然。

他避开了冉冉的目光,转过来笑骂袁律师:“叫你来是来揭我老底的吗?快说说,到底要怎么办。”

“你这话说的,仿佛我们F大的计算机系很拿不出手似的。”袁律师颇有些幽默地表示。“我可成天靠着F大的学历混饭吃呢,到你这反而不让人说了。”

……F大?!

冉冉的眼神又变了,先前那点惊讶顷刻间转换成了高山仰止的敬意。

——这都不是一般的重本了。全国排名前五的高等学府。属于冉冉如果能考上,她爹可以在祖坟面前连续跳一个月踢踏舞的程度。

时蘅被看的浑身发毛,很想抓起桌上的盘子扣到对面的脑袋上。

关键时刻,袁律师再次出手拯救了这个局面。

他笑眯眯地喊冉冉:“咱们还是先聊一下你的合同吧,好吗?”

——其实就像时蘅说的,那一份严苛的补充协议只不过是个幌子而已,问题不大。

更严重的问题在于,亿趣对于员工,存在严重的其他违约现象。

袁律师细细地问了一遍,又看了一眼冉冉的工资条,颇有些一言难尽的感觉。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你们公司的考勤制度就不对,存在随意克扣员工工资的情况。另外就是,你工资也是分成两次发出——排除体外支付来讲,是为了降低你的社保基数,还可以避税。”

冉冉的神色逐渐趋近于茫然——她有点听不懂了。

时蘅倒是嗤笑一声:“和我想的差不多。亿趣果然就是小家子气,他们绝大部分员工工资还没到扣税标准呢有什么好避税的。”

“其实还有很多其他问题。比如你说的公司拖延打车费报销,还有这两份补充协议……”

袁律师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发出了灵魂质疑:“这种公司是怎么在你们行业活了七年,员工都没跑光的啊?”

冉冉顿时涨红了脸,如鲠在喉。

……因为像她这样的法盲韭菜更多啊!

【社畜指南】

请大家仔细看看自己的劳务合同,不要随意签字更不要签空合同,里面能挖的坑真的多的我都醉了……

最惨的是什么,我咨询律师朋友一些问题,朋友给我解答完了,幽幽地表示她自己其实也在倒贴上班。

(这个世界真是太癫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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