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侃排在班级的最后面，沉默地在人群中找着赵淇的身影，却没见着他人。周围的同学中弥漫着一股莫名的兴奋，仿佛接下来要上台讲话的不是校长，而是外星人。

谢侃觉得很无聊，双手交叠在胸前，脚尖不知道在地上划拉着什么，突然听见孙建国在喇叭里喊了几个人上台做检讨，其中就有赵淇。

谢侃吃惊地看着台上，发现一列站着的男生里面，赵淇低着头，脸白的像一张纸。

“王林！”谢侃喊站在前排的王林，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就半天不在学校而已。

“我的祖宗，你啥时候来的？”王林看见谢侃，眼睛里迸发出兴奋的光芒。

“他怎么站上面去了？”谢侃朝着赵淇的方向抬了下下巴。

“你说他啊？报应呗！”王林有些幸灾乐祸，他捂着嘴靠近谢侃的耳朵，刚要说话，就被李振平从背后敲了下脑袋。

“回你位置上去，乱窜啥！”

“哦！”没有将自己今天早上听到的爆炸性新闻告诉谢侃，王林遗憾地到前面去了。

赵淇是第二个念检讨的，第一个是柘城。他们说了啥，谢侃统统没有听到，他满眼就只有赵淇惨白的脸。

赵淇在台上念着，底下一片嘘声。这动静让谢侃的心里发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高三的这次摸底考是插花考，谢侃的考场大都是（1）班的学生，好不容易捱到上午的两场考完，他趁着午休给王林打电话，让他在食堂外边等自己。

其实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看看赵淇。

“赵淇为啥检讨？”

王林交卷晚，姗姗来迟，见到谢侃，不等他细问就兴奋地将自己听到的迫不及待地都告诉了谢侃。

“你知道现在学校咋传他的不？”

“什么意思？”

“我跟你说你绝对想不到，赵淇居然□□！”

“你说什么？谁他妈说的？”

“你声音小点儿！”王林见谢侃异常激动，怕把孙建国引过来，就赶紧把他拉到了一边儿。

“学校里都传疯了！今天早上检讨的那些人也都是因为他！听说周六还有家长找到他宿舍了呢，要不是宿管拦着，他肯定挨打挨惨了！”

“赵淇呢？你见着他没有？”谢侃现在就必须要见到赵淇！

“没有啊，我没和他在一个考场......哎你干嘛去？！”

谢侃一刻都不能再等下去，狂奔到赵淇的宿舍，看到门上的涂鸦时，谢侃觉得他的血液都凝固了。

“臭婊子”、“一晚20包你爽”等污秽不堪的言语布满了整个门板。浓重的油漆味说明着门板重新被喷漆了不止一遍，甚至连门两边的墙都有被重新粉刷过的痕迹。

宿舍的门环上的锁是开着的，谢侃颤抖着手推开了门，万幸，赵淇果然在宿舍！

“赵淇？”

谢侃推门走了进去，宿舍里面很昏暗，窗帘都拉上了。赵淇面对着墙蜷缩着，呼吸均匀，应该是睡着了。

谢侃轻轻关闭了房门，环视着这间他只住了一个星期就被赵淇赶走的寝室。

热水壶不见了，桌上赵淇喝水的陶瓷杯子也不见了。

忽然，谢侃听见了隐约的抽泣声，是赵淇被魇住了。梦中的赵淇不知道正在经历着什么，压抑的声音像受伤的野兽的呜咽。他的眉头紧皱，额头上都是冷汗。

“赵淇你醒醒，赵淇......”谢侃轻轻地拍着赵淇的背，他怎么瘦成这样了？高高凸起的肩胛骨像藏在衣服里的、被折断了的翅膀。

赵淇悠悠转醒，身旁舒肤佳香皂的味道很熟悉。他用左手撑着身体，慢慢转过身，双眼聚焦了好一会儿才看清谢侃的脸。

“赵淇？”

谢侃看着像被抽去了灵魂一般的赵淇，心口堵的难受。他忍不住伸手想将赵淇揽到怀里，却被赵淇拒绝了。

“你有事吗？”赵淇的声音冷淡而疏离。

“我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不知道......”

“已经没事了，多谢你的关心。”

“你骗我，你这样怎么可能叫没事？”

“谢侃，你放过我吧，求你了。”赵淇重新躺倒床上，疲惫地闭着双眼。

“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对不起。”谢侃就算再迟钝，也知道为什么会形成如今的局面。

“你走吧，我们两个就当不认识。”

谢侃想问赵淇他怎么样才可以原谅自己，可是他开不了口。

赵淇撵他，他也不走，就这样跪坐在赵淇的旁边，像一个等着被宽恕的罪人。

“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啊？”沉默了很久，赵淇忽然幽幽地问。

“我、我喜欢你！”谢侃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这句话。

听到这话，赵淇忽然大笑了起来。笑道谢侃都以为他要哭了出来，可是赵淇没有，他的眼中甚至连一丝泪光都没有。

“前天晚上，他们一直砸宿舍的门，我很害怕，就给你打了电话。”

赵淇的语气很平静，没有责怪，像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甚至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谢侃慌忙掏出手机，点开通话记录往下拉，看到红色的“小淇淇”三个字时，他才猛然想起来自己周五上午就把对方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