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是一股神奇的力量。丧子之痛可以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老妇举起刀来。
吴大娘擎着泪水望着害死儿子的仇人。一双含泪的眸子本应不具备威慑力，可这双泪眼却犹如轻刀薄刃般带着锋芒。
“吴大娘，您……”身旁的村民欲言又止，看着她这架势有点生畏，却又不知她意欲何为？
“这个人让我来杀，我要亲手为我儿子报仇。”不知是因为没有气力，还是因为太过激动。吴大娘握刀的手在颤抖，可这并不妨碍她举刀斩仇人的勇气，也不会减弱她报仇的信念。
“放开我。”见到那吴大娘的举动，被两个村民一左一右压住了臂膀的刘管家拼命地挣扎着。“你…你儿子不是我杀的，老太婆你别乱来。”这狡辩听起来倒像是哀求，没有说服力，只有无奈感。
“制住他制住他。”王大哥吆喝着。 又有两个村民欲向前帮忙，却被凤儿一个手势制止了。
随即，凤儿两步上前，出手疾如闪电，“啪啪”两下，点了那管家的麻穴。那刘官家登时软了下来。而后，凤儿一只手将那管家拎到了吴大娘面前。另一只手则紧紧握住了吴大娘举着刀在半空中颤抖的手腕。
凤儿冲着吴大娘点了点头，给了她坚定地支持。
最后，吴大娘在凤儿的“援手相助”下将柴刀劈向了那刘管家。
当脖颈淌着鲜血的尸体倒下时，吴大娘手中的柴刀也落到了地上。
当仇人的鲜血溅到这老妇人脸上的时候，她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她平静了，身子也不再颤抖，眼中不再有泪，只有令人生畏的狠戾。而沾着血的面容也让眼前这个慈母霎时变得有些恐怖。
世人常会以最美好的词句来描述母亲。殊不知，当孩子受到威胁的时候，母亲也会有无比残忍狠毒的一面。而那也是母亲最真实的一面。
在这一点上，我承认我甚至是有些偏激的。我认为一个女人该是什么样子？一位母亲该成为什么样子？男人是没有资格评论的。我从不怀疑一个母亲的力量。我也不会质疑一个为子报仇的母亲心肠会有多狠？是以，后人无论如何诟病吕后虐杀戚夫人？我都认为那是一个母亲该有的样子。
村民们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吴大娘。大概这是他们从没有见过的吴大娘。
“多谢女侠。”道谢之后，吴大娘将手从凤儿掌中抽回。
“吴……吴大娘，这…这几个呢？”压着其他三个家丁的村民用略有些颤抖的声音试探着问道。
“有劳兄弟们了。”看来这老妇人没有气力再一个一个劈死他们。
“好。”
另外三个家丁鬼哭狼嚎着被村民们拖走了。
大仇得报后，吴大娘退到了一边，她又变回了往日那个规矩老实的妇人形象。
那个王大哥走了上来，对着瑟瑟发抖的其余家丁们说道：“至于你们，我们不杀了。你们走吧！但是你们必须离开峡州，最好现在就走。今日刘府已毁，身为刘府家丁，就算你们不去报官，官府也自会找上你们的。我们不想灭了你们的口，但是谁若是敢出卖我们？”那王大哥指着地上的刘管家的尸身道，“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是是是，我们绝对守口如瓶。”家丁们纷纷应道。
“我不想走。”其中一名年纪稍轻的家丁突然开口道，“我没有家人，也没有地方去，我想留下，跟着兄弟们，哪怕一同种田耕地也行，只要有口饭吃就行。我只想活着，不求富贵。”
此言一出，好似引起了共鸣。
“那……那我也留下来吧！”
“我也留下来。”又有几个家丁附和着。
“我们都留下来。好汉们能收下我们吗？”
王大哥看着这些家丁们点了点头。
“好，你们愿意留下就留下，愿意走的就随你们去吧！都是穷苦人，都为了活着。”
大部分刘府的家丁和妇孺都是愿意留下的。如那些村民所言，处在乱世，想要活下来就得结群互助。
安顿好了他们，凤儿向倒在地上一息尚存的刘老爷瞧了瞧。
捕捉到了凤儿的眼神，我问道：“他该如何处置？”
看着那奄奄一息的刘老爷，面若冰霜的“小豹”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杀”。
我当即打了个寒颤。
“他现在这样子如若没有救治估计也活不长的。没必要亲自动手了结了他吧？”我暗示着这嗜杀的“小豹”可以让这刘老爷自生自灭。
凤儿闻言不为所动，唇角展开了她习惯的邪笑。
“等死太痛苦了。我们做点善事，送他上路，让他少受些罪。”
嘿！能把杀人说成善举的也只有这只“小野兽”了。这也难怪，她脑子里装得从来都不是人类的思维。不过当不当人其实也真的没有那么重要，只要干“人事”就行了。所谓的善良与邪恶从来都不是由是人是兽决定的，不是由身份的高低贵贱决定的，也不是由他想什么、说什么定义的，而是由他做什么决定的。比如现下躺在地上、读着圣贤之书的刘老爷就是个鲜活的例子，他就是披着人皮可却一直不干“人事”的“人”。
“我来。”身旁的一个健壮的村民闻言当即倒握短刀，俯身就欲刺破刘老爷隆起的肚腹。
可那刀尖却在触碰刘老爷衣衫前稳稳地停住了。因为那个握刀者的手腕被凤儿扼住了。
我与那握刀者的惊讶目光同时落在了凤儿的面上。明明是她下令杀人的，此时为何又阻止下手？
“女侠，您……”那男子有些迷惑，“不杀掉这老贼了吗？”
面对疑问，凤儿面上的邪笑渐浓。我很了解这丫头，她可不是良善之辈，绝对不会突然心生善念的。我不相信这丫头能改变主意。
凤儿顺势将那男子手上的短刀接了过来。
“让她来。”凤儿微微侧头，将目光投向了别处。
循着她的视线望去，我看到了那靠在妹妹怀里的姐姐。我当即就慌了。
“凤儿，你……你别胡闹啊！”就在凤儿起身欲走向那姐妹二人之时，我一把拉住了她。“那姐姐生性胆小怯弱，做不得杀戮之事。你别惊了她。”
“你倒是怜香惜玉啊！”凤儿送给了我一个冷冰冰的白眼。
嘿！记得当年我教凤儿“怜香惜玉”这个词儿时可是费了些力气的，因为她当时不懂“香”和“玉”是可以用来比喻女子的。今日看来，“怜香惜玉”这词儿她是真的掌握了。
“我……”凤儿的嘲讽让我面上一烫，我顿时语塞。
“哼！”凤儿冷哼一声，甩开了我的拉扯，径直走向了那姐妹，不再理我。
“哎！凤儿。”我仍是不放心地跟了上去。
看着凤儿提着刀迎面而来，那姐妹二人皆瑟瑟发抖地退后了两步。
“凤儿，万万不可。”我不能由着她胡闹，试图再次劝阻。
“你闭嘴！”这丫头有些不耐烦了。她一步向前，探手扼住了那姐姐的手腕。
“啊！”这冒然的举动惹得那姐姐一声尖叫。
“你作甚？”随着姐姐一声惊呼，那妹妹一把推向了凤儿。可惜，在她触及凤儿肩头的那一刻，她向凤儿使出了几分力道，便有几分力道还予了她自身，将她推了回去。
“凤儿。”我一把抓住了凤儿的手腕，可我的力道仍不能让她放开那姐姐的手腕。就这样，我抓着凤儿的手，凤儿抓着那店家姐姐的手。谁也没有放松。
“你放开她。”情急之下，我居然在外人面前吼了凤儿。
其实我只是急并没有怒，声音也仅仅只是高了半分。可这却引来了凤儿错愕的目光。
“战无双。”我的言行让凤儿有些不可思议，惊恼交加的凤儿从牙缝中吐出了我的名字。
完了完了，我心底一凉，头上冒出了汗。我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责备过凤儿，连句重话都没说过。这下我可真的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这可如何是好？
“凤儿，我……”我拼命想着如何辩解，可紧张的心情偏偏让脑子变得一片空白。
“哼！”不待我解释，凤儿陡然轻晃手腕。而后，我的手就不受控制地被甩开了。随即，轻刀薄刃般的目光将我欲再向前劝阻的冲动逼退。
“女侠。”那店家妹妹惶恐地跪了下来，“女侠手下留情，莫伤了我姐姐。我知道女侠不是坏人，我姐姐是个弱女子，求女侠不要为难我姐姐。”
这只“小豹”向来吃软不吃硬，看到妹妹诚恳的哀求，凤儿不再用强。
“你起来，我不会伤害你姐姐的。”凤儿声音平和，不带着半分情绪。
还好，我们“小豹”果然是胸怀仁心的。她没有因为对我的怒火而迁怒于别人。我很了解我家“小豹”，她说做就一定会做，说不会就一定不会。看到她这个样子我就放心了。可她到底要干嘛呢？
“别怕，你跟我来。”凤儿冲着姐姐说道，声音中难得含有一丝轻缓。
凤儿的语气让那姐姐面容稍缓，定神之后，她用带着依赖的目光向我询问。
这神色自然逃不过那只“小豹”的眼睛。
“来。”不待我做出回应，凤儿便不耐烦地拉着那姐姐转身就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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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援手相助斩仇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