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我半年多未归山，师父也就很久没有出游了。如今我回来了，师父自然是在山中呆不住了。

我和凤儿决定在师父出游前替她采购些物资。当然，主要是因为我许久未回来，所以也很久没有和凤儿一起下山游玩了。当她不经意间暴露出小心思的时候，我当然会找个理由满足她的心愿。

这次我俩下山，凤儿几乎见什么就想买什么，完全不担心一会我俩该如何将物资搬回山。最后，还是我强行拦住这孩子。

自从我回来，凤儿做什么都甚是开心的，只是这个小人儿从来不会用语言表达。嘴硬是这个小人儿的特点之一，不会表达感情更是像极了师父。而我既然懂她，就要处处保护她的心绪。

麻烦有时候最爱在心情甚好的时候悄然而至。当我和凤儿拎着物资刚入山时，就感觉身后好似有人如影随形。在闹市中倒不觉得什么，可是进山后，四周蓦然静了下来，这随行的暗鬼们就难再掩身了。

凤儿的洞察力比我要好。入山前她大概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我俩走走停停，凤儿更是放缓了脚步。以往她的步伐是比我要快的。可今日这孩子明明就是故意放慢了脚步。发觉了她的异样之后，我也放缓了脚步。

“怎么，你也察觉到了？”发觉了我的反应，凤儿向我瞥了一眼。

“嗯。”

“那到前面的树林处咱就将他们解决吧！”凤儿的嘴角噙着邪魅的浅笑。

于是，我俩又行了数十步，然后将身上的物资找个角落堆放好。

“你在树下休息吧！我来解决就好。”凤儿向我递了个眼神。

随后，有两个浑身酒气的粗莽男子向我们缓缓而来。脚下略微有些蹒跚，但是走路能在控制的范围内。

“哥，他们步子太慢了，刚进山就被咱俩追上了。”一个年纪较小的红面男子对旁边的人说道。

“不，兄弟，是这姑娘特意在此等候我们的。”说话的男子满脸虬髯，而说话时的表情则是分外粗俗下流。

我不禁蹙了蹙眉，看着这两个不怕死的家伙，心中说不出的厌恶。脑中也正想着一会让他们怎么个“死法”。

那个红面男子说道：“姑娘可是在等我们的？”

“你们两个跟着我们作甚？”凤儿语气轻柔好似还带着几分诱惑。看样子，这小人儿要戏弄一下这两个泼皮。

“姑娘这等花容月貌，哪个汉子看了不心动？”满脸虬髯的汉子说着瞟了我一眼，“妹子年纪尚小，不懂得如何挑男人，你身边的小白脸不行的。身上没有二两肉，不会让你快活的。”

满脸虬髯的汉子说着往自己的胸口拍了一下道：“找男人得找哥哥这样的男子汉，这才是男人该有的模样，也会是女人喜欢的模样。”

我今日又是男装出行，被这两个泼皮误认为是男子了。

那个红面男子接口道：“小姑娘，男人还是实在一点的好。光好看是没用的，跟哥哥亲近亲近，哥哥会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男子汉。”

这两厮满嘴污言秽语，我有点听不下去了。

“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想活命就赶紧滚。”轻声细语说重话的方式在这种时候总是不太好用，因为气势上压不倒他们。

“瞧瞧，这小白脸说几句狠话都说得跟**似的。”满脸虬髯的汉子一脸卑劣相，“哥哥听了一点儿也不生气，倒是还有点欢喜。不过你别急，哥哥要先尝尝这小妹子。等快活够了，说不定哥哥想换换口味也会服侍一下你这小白脸。”

越说越不像话，我欲上前却被凤儿拦住了，她抢先一步挡在了我的身前。却惹来眼前两个泼皮的一阵大笑。

“我说小白脸不行吧！遇到事儿就会躲到娘们儿后面。”满脸虬髯的汉子笑得甚是粗俗，“妹妹，你看上他不行的。总让女人护着，这小子没种的。”

就在满脸虬髯的汉子仰天长笑之际，凤儿身子倏然一晃，只听得响亮的一声，那满脸虬髯的汉子脸上狠狠被甩了一巴掌。

旁边的红面男子，顿时吓得酒意全无。

“哥，这娘们儿是个练家子。”

“慌什么.”满脸虬髯的汉子先是喝了一声，随后他揉着被打的面颊，脸部僵笑，“妹妹果然合我的口味，我喜欢，哥哥果然没看错人。”

那个满脸虬髯的汉子挨了一巴掌后还不知死活，秽语污言兀自层出不穷。

随后只见凤儿身形微晃，顷刻之间又是一巴掌打在满脸虬髯汉子的另外半边脸上。那红面男子作势要向前出手，却被凤儿抬起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哎，这俩家伙凭着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出来当泼皮。我笑吟吟地看着凤儿以暴制暴就犹如我平日里看着她练功一样。

那个满脸虬髯的汉子被打了两巴掌后有些恼羞成怒。他像恶犬一样朝着凤儿扑了过去。凤儿则是一个转身闪躲开来，随后手一翻擒住了他的肩头，然后脚下对着他的脚跟儿一扫，将他重重地撂倒在地。凤儿将头一侧，怒目瞪着那汉子。我心中一凛，知道这只“小野豹”没耐心与他们周旋了，她要开打了。果然，凤儿一个跨步俯身骑在那汉子身上，而后雨点般的拳头便开始砸在那汉子的头上。

此时那红面男子已站起身来，但他丝毫不敢再靠前。他看似比那汉子机灵些。见势头不对也不敢再乱来，当然，他也不敢逃，大概也知道逃不掉的。于是，他就只能这么看着自己的同伴被一个女子骑在身下暴打。

那个满脸虬髯的汉子有点扛不住了，终于开口求饶。但是凤儿好似越打越起劲儿。而那个红面男子则用哀求的眼神向我看了看，我明白他希望我制止凤儿。

我瞥了一眼被打得抱头求饶的那汉子，觉得确实该让凤儿停手了，总不能真的闹出人命。

“够了凤儿，别打了。”

凤儿则好似没听见一样。

看来语言现下对这只“野豹”是毫无意义的。

于是，我上前俯身从背后在凤儿的双臂下环住了她。

“好了，够了。”我柔声在她耳边说道。

而后我以向上的力道将她缓缓抱起。随即又拖着她从那汉子的身上退了开来。

那虬髯汉子缓缓坐起身来，擦了擦嘴角的血。

“今天我认栽了。”

我上前一步朗声道：“万恶淫为首，女子毁了名节便是毁了一生，身为男子，以后不可在这种事上作恶了。”

凤儿只负责打架，说教的事儿，她就没有兴趣了。见没她什么事了，凤儿转身向我们的物资走去了。

那红面男子扶着满面虬髯的汉子站了起来。

“你们好自为之吧！”说着我也转身欲走。

就在这当口，只听得耳边有风声袭来。我用余光瞥去时，只见那满面虬髯的汉子正向我袭来。

我足下用力，加快了转身的节奏，躲开了他的贸然袭击。

而后，我用鄙夷的眼神看着那汉子。

“臭小子，少来教训你爷爷。”那汉子从腰间拔出一柄匕首来，然后举刀便向我刺来。

看样子他是缓过手来了，刚才被凤儿制住，一直没机会抽刀。这会儿又恢复了穷凶极恶的样子。

就在匕首刺来之时，我手腕轻微翻转扣住了他的脉门。随后手腕稍一用力，这汉子手上的刀便落地了。

“滚！”我松开了这汉子，不想再为难他。可这汉子显然不领情。挥拳就向我打来。此刻的我不想与他动手，但是一怔之间，嘴角竟然挨下了他这一拳。

时间仿佛冻结了，当我挨下这一记拳头后，那汉子怔住了，我自己也怔住了。显然那汉子没想到这一拳会得手，我也没想到。

这一拳的速度并不算快，我明明可以出手，但是我却没有。因为那一刻，我心里就闪过一丝犹豫。最初被那汉子偷袭，我与他过招也只是本能地出于防御。可是当我欲出手伤他时，我竟然发现自己不敢。由于这一刻的犹豫，我连躲闪的时机都错失了。最后，我就这么硬生生挨了一记拳头。

“你找死。”只听得耳后衣袂摩擦之声渐近，随即脸颊处只感觉一阵凉意传来，而后，眼前这个汉子被一记重拳击在鼻骨之上。

那汉子被重击之下当即再次倒地，随即从鼻孔中流出来的鲜血染红了他的半张脸。

凤儿侧头看了看我的嘴角，又用手指轻抚了一下之后确定只是皮肉之伤。我还担心那汉子是否有性命之忧，待我仔细看时才发现那汉子的鼻子有些歪了，像是鼻骨断了。站一旁的红面男子硬生生地将那汉子拽起来就向后跑。这次那汉子也不敢再执拗了，跟着红面男子连滚带爬地跑开了。

“休走。”凤儿还欲上前追赶，被我一把拉住了手臂。

“算了，凤儿。”

凤儿好似也没当真想追。被我抓住手臂后，凤儿当即驻了足，侧头看向我。

“这么寻常的一拳，你竟然没躲开？”这个小人儿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我。

是的，我没躲开，连我自己都解释不了。我不敢出手，我说不清那种“不敢”是为何，可这种“不敢”却有一丝似曾相识，那是一种熟悉的畏怯。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当口。我顿觉下巴一紧，继而面部被搬了过来。视线从逃跑的那两个恶棍身上瞬间转移，而转瞬间闯入眼帘的是一张美得动人心魄的脸。

思绪一时间被抽空，即使熟悉如斯，我也常常会在不经意间被这丫头的绝世容颜冻结思维。

我不知这个小人儿想做什么。凤儿清澈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我淌着血的嘴角。她一只手捏紧了我的下巴，另一只手随即揽住了我的脖颈。她现下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嗜血的野兽，而我嘴角的血腥处就将是她下口的目标。

凤儿常说：当豹子认定自己的猎物时会专注到忽视周遭的一切。我一直不理解她所说的那种豹子的专注。可此刻我却从她这眼神中领悟到了这种专注。

我心中突然一凛，脑中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小人儿是不是被血腥味诱起了兽性，而我将成为她的猎物。我下意识地想向后退一步，可欲动的念头刚起，眼前的这只“野豹”便施展了捕捉猎物的天性，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舌尖袭上了我的嘴角，湿润的温软让嘴角的伤痛稍敢舒适。

心中的畏怯感未消，体内的一股燥热又随之而起。就在她的舌尖渐渐攀上我的唇角时，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那是可儿和小老虎亲近的画面。这个画面在此时出现，让我的心绪着实有些慌乱。我和凤儿....不，这只是动物间的舔舐和抚慰，至少在她看来是。不管此刻的举动算什么，可我的心头还是涌上了一阵羞耻感。

我一把将她推开，动作甚至有些粗野。

“你作甚？”这句话几乎我俩同时脱口而出。

凤儿问的意思我似乎明白，但是我问的意思，凤儿似乎不明白。因为在她的意识里，这只是动物间寻常的举动而已，一种疗伤的方式。她不明白在人类中，这种举动....在特别的位置，会有不一样的意义。

凤儿的眸中带着茫然和几分怒意，甚至还有些许的汗颜。如果她是无心，那我刚才的举动着实是有些伤人的。毕竟这个小人儿不是兽了，虽然她尚不谙世事，但经年来她已经渐有了寻常人的心智。故此，我刚才的粗俗举止明显是让这丫头有点难堪的。

凤儿或许不知道我怎么了，但她肯定明了她的举动是我强烈排斥的。于是她将头一侧，躲开了我的视线，但身子还怔在原地。气氛骤然变得尴尬。

“凤儿...”

见她不快，我顿时慌了。眼下我不知道是该先向她解释，还是先安抚她的情绪。

“我没想伤你。”凤儿先开口了，“只是看你受伤了....”

凤儿好似是误会了，她以为我害怕她再次兽性发作而伤害到我。

话只说了一半就停止了，她不想说了。而后，凤儿没再看我一眼，而是转身独自走开了。她一向倔强倨傲，她不想解释，被误会也不想解释，即使是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