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卿本想逃之夭夭却失败,被他抓住,不敢回头再看他。
热水迸溅得满地都是,陆彻牢牢贴在君卿身后,身上的热水把君卿的背后衣服打湿,见君卿像被定住了一般不动也不说话,他笑道:“问你呢,你跑什么?”
这句话使君卿又想起了初见陆彻那天,陆彻也是这样问,鬼使神差,君卿反问:“将军那天为何非要抓到我?”
“那天?”陆彻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君卿那天,她素白的衣服被刮得破破烂烂,头发也散落在肩上,十分落魄,但是......
见色起意?还是一见钟情?可能意思差不多,总之,不能让她跑了。
不等陆彻开口,君卿如梦初醒,忽然觉得自己问这些十分莫名其妙,连忙开口道:“将军,夜里冷,当心着凉,还是尽快擦身为好。”
陆彻被她牵走了思绪,扳着她的肩膀迫使她转过身。
君卿抬头也不是,低头也不是,只好站得直直的,目光正视前方,正好是陆彻的胸膛,肌肉起伏,上面有好几处旧伤,其中一道最显眼,疤痕蜿蜒斜胸而过,重新长好的皮肉凹凸起伏,能看得出当时这是多么重的一次伤。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可是这黄金台内里已经破烂不堪。
君卿心中触动,伸手抚那道疤,“痛吗?”
陆彻不知她深意,笑道:“清清为我吹吹,就不疼了。”
君卿甩手转头要走,这人是个无赖是个流氓。
陆彻忙把她又拽回来,道:“那清清为我擦身。”
君卿已经十分确定,陆彻不是太子党,他截获草药终结太子的计划,严审乌颌人想要抓出背后主使,他是最不希望草药流入乌颌的人。
因为如果草药流入乌颌,乌颌人治好了时疫,厉兵秣马,兵乱再起,苦的是他一直守护的边疆百姓。
甚至可以说,陆彻是个彻头彻尾的好人,但是他是好人,自己也是,那他为什么要杀自己?恐怕这一点只能等皇兄传信来才知道了。
算了,他殚精竭虑为了边疆百姓,这点小小要求,自己也没什么不好满足的。
拿起布巾帮他擦起来,擦完胸膛,君卿自动略过一些地方,要帮他擦后背,可是陆彻却不转身。
君卿恼了,把布巾扔在他脸上趁他不备转身离去。
走出去没两步,听见陆彻从身后追来,君卿料定他没穿衣服,不愿回头赶紧跑回纱橱改踢了鞋盖好被子躺下。
陆彻借着月光来到纱橱,见君卿气鼓鼓面朝里闭着眼。
听见一声闷闷的笑,君卿感觉到陆彻紧紧贴着她把她换在怀里躺了下来。
被他紧紧环住动弹不得,君卿道:“将军,天色晚了我先睡了,若是你不怕冷,这样睡也行。”
陆彻仍不动,撑着强壮的手臂慢慢移动压在她身上把她摆正,呼吸间的热气钻到君卿颈窝里,道:“你睡得着,我可睡不着。”
......
二人夜里从纱橱又睡到胡床,弄得满地狼藉,纱橱的被褥掉了一地,软枕滚落到门口,竹喧晨间趁君卿睡着好一顿收拾。
恰好将军从大营里回来,一身寒气在风炉边烤了许久才抬脚往内室胡床那边走去。
竹喧适时退了出去,张罗起朝食。
陆彻掀开纱帐,见君卿仍熟睡着,莹润的双唇像一颗熟透的浆果等人采撷,墨发泼洒了一床,更衬得她皮肤白皙双颊红晕。
陆彻此刻忽然感觉胸腔里溢满了某种感觉,安稳,踏实,是多少场胜仗都带不来的安全感,此时他才知什么是地久天长,什么是相濡以沫。
他俯身吻了吻她的唇,抱住她,看着她缓缓睁开的双眼,鸦羽般的睫毛扫过他的鼻尖,痒极了。
“怎么还睡着?该起床吃朝食了。”声音轻柔得像是怕惊扰神明。
君卿愣神缓了缓,算算日子元一该是收到了京中密信,这两日得出府一趟,便道:“日日待在府中,憋闷极了,只想睡觉。”
听着怀中美人娇嗔,陆彻浑身骨头软了一半,道:“那你想怎样?我给你买几本书来看?”
君卿顺势道:“将军,我想出府去玩。”
感觉到周身空气忽然冷了下来,君卿暗道不好,陆彻这人小心眼,竟还气着之前离府那桩误会。
“出府去玩?”
怀抱忽然变紧,几乎要箍得君卿喘不过气,连忙道:“将军,你想什么呢?前几日你带我去看戏,那戏文跌宕有趣,我是还想看。”
陆彻道:“我知道你心里为长策公主悲怀,也为她与文公子的故事揪心,但是你自己出府,我怎么能放心?不如我带你去。”
那可不妙,陆彻跟着自己,那元一绝无近身的可能。
君卿道:“将军忙着处理草药那桩大案,我怎么能耽误将军时间?这戏文一看就是一下午,将军哪有时间呢?”
陆彻沉吟片刻,道:“清清,你知道吗?”
君卿疑惑道:“什么?”
陆彻道:“我曾暗暗发誓,你若是敢再逃走,我定要找到你后日日把你绑在身边,让你不得喘息片刻。”说着,叼住君卿的耳垂啃噬几下。
君卿吃痛眼角溢出泪花,道:“如今我是将军的人,怎么会逃走呢?”
“将军对我这么好,我定日日陪着将军。”说着,君卿亲了陆彻一口。
陆彻呆愣一瞬,似是被这个浅浅的吻迷了心窍,道:“那明日让竹喧陪着你,不可乱跑。”
得了陆彻首肯,君卿连忙坐起身从陆彻怀里挣脱下床去吃朝食。
上一瞬还温香软玉在怀,现在却抱了空,陆彻只好也往桌边走去。
饭间二人说了些审乌颌人的进展,君卿知道,乌颌人是不会开口了,酷刑审问这么多天,常人早就遭不住什么都说了,但是乌颌人偏偏遭得住,也不怕。
好在陆彻也是个会变通的,眼见乌颌人不开口,便把鸿胪寺卿带到地牢里观刑,才一早上就吓得屁滚尿流,约莫不出明天,鸿胪寺卿会如实说出案件详情。
到时候有了鸿胪寺卿的口供传回京中,君卿想回京便不难了。那么刘从此人究竟藏着什么,也须得尽快搞清楚。
饭毕二人各忙各的,陆彻又去地牢与乌颌人周旋,君卿则是看看书打发时间。
终于来到第二日,晨间君卿早早便起来梳洗一番,陆彻见她这么高兴,打趣说道:“若不是知道你是要去看戏文,我都要以为你是要与我相会了,这么高兴。”
君卿心道,与你相会有什么高兴的,还是与元一相会比较高兴,又能得到新消息,又能离回京更进一步。
因着陆彻今日不光要去审赵革,还收到了刘从要来府中的消息,所以匆匆吃完朝食便离开了。
君卿悠哉悠哉坐上马车离府到街上去。
停在闹市中,君卿登上戏楼,随便找了一处落座,戏台上婉转凄切讲得是离别,看了一会,君卿便吩咐竹喧去食肆买樱桃毕罗。
竹喧虽放心不下,但还是去了。
君卿独自做了不到半刻钟,便听见旁边一桌坐下一人,坐姿端正,虽穿的是常服,却依旧挺拔,是元一。
君卿稍稍歪头道:“皇兄可来信了?”
元一递给她一只小小的信筒,信筒上是祥云仙鹤暗纹,轻轻打开,展开信纸,君卿快速阅读。
读完后递给元一,元一看也不看团作一团,当作一粒花生米般扔进嘴里。
元一等了片刻,不见君卿说话,这才敢偏过头来看她,却见她眼角通红,死死按在腿上的双手颤抖。
从没见过公主这副模样,元一有些慌乱。
元一自小被大皇子收了做暗卫,那时候他还小,但是他知道他此生只有一个任务就是保护公主,他是大皇子养来专门保护公主的暗卫。
他第一次见公主,那时候她才十四岁,高傲倔强,常常因为在宫中对各位娘娘出言不逊而被皇帝罚抄书,就算是抄书,她也是昂首挺胸,面带不屑。
那时候他如同一道影子一般站在窗外,身边是大皇子。
大皇子对他说:“公主性子傲,今后你定要保护好她。”
从那以后他才知道,他苦练多年的意义何在。
可是如今公主被困在陇宁,没了身份,还被陆彻那狗贼霸占,他常常恨得咬牙切齿却不能违背公主之命刺杀陆彻。
现在她就在自己身旁哭泣,虽不知为什么,虽知道这样十分逾矩,但他还是伸出手微微颤抖着擦掉公主眼角的泪,道:“殿下......信中,信中说了什么?”
君卿感觉心被豁开一道口子,无数寒风涌进来,刺得她痛极了。
但是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她要迅速调整好,自己擦了擦眼泪,免得一会回府被陆彻看出端倪。
君卿强压心中悲痛,平静道:“刘从是父皇的人。”
“那刘从刺杀公主是......”
君卿点头,红着眼与元一对视,一字一句道:“是皇上的命令。”
所以刘从到了陇宁,暗中联系的是陆彻的人,想要等她交出兵符就设计杀了她,只是没想到还没走到这一步,君卿救假死逃脱了,甚至还把兵符藏了起来。
为什么呢?君卿回想过去种种,答案可能早就摆在她眼前,只是她从不相信罢了。
求收藏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皇兄来信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