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卿彻夜未眠,细想来,自己拿曾受过这种委屈?
陆彻此人阴晴不定,发起疯来像条野狗,君卿恨极了他莫名其妙的野蛮,粗鲁。
但是如今自己身陷囹圄,不知何日能返京,除了默默受着,别无他法。
君卿任由竹喧拿着裹了棉纱剥了蛋壳的鸡蛋为自己消肿,凉丝丝的触感一点点滚落在眼睛上,君卿的眼泪几乎又要流出来。
竹喧心疼道:“姑娘,不能再哭了,您就和将军服个软,将军定不再生气了。”
君卿冷哼,“我服软,我究竟有什么不趁他的意!”
竹喧也不知道这二人为什么忽然又变成这般,但是细细想来,将军与姑娘自认识以来好像一直都是冷冷热热,每次吵嘴又或是闹脾气之后,二人便会变得比之前更好。
这样的话,自己还真就不好说什么。竹喧闭了嘴。
君卿却不解气,被带到将军府这么多天,陆彻反反复复多次,她真是受够了!昨日还在为父皇的绝情伤心,今日还要被陆彻欺辱,不如一头撞死在这里。
骂道:“他就是个疯狗!乱咬了我我还要与他道歉?!”
说着把手里玉梳往地上使劲一摔,道:“不如这日子也别一起过了!我自然有我的去处!”
回京,必须早日回京。
玉梳碎了满地,竹喧从没见清姑娘发这么大的脾气,甚至直接骂起将军来,连忙安抚道:“姑娘,姑娘,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是你孤苦无依,若不趁现在将军还新鲜牢牢抓住些好处,到了日后你要怎么在府中过下去呢?”
摔了玉梳,再加上恶狠狠大骂一通,君卿心中郁结已通,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是了,现在她还不能自暴自弃,她还要回京。
见她平静了,竹喧忙收拾碎了满地的玉。
君卿也落座自顾吃起朝食,没吃几口便听见陆彻走进来,君卿心中有些忐忑,时间离得这么近,不知陆彻是不是在门外听见了什么......
君卿装作没听见仍低头吃饭,却迟迟不见陆彻来桌前吃饭。
平日里自己会等陆彻一刻钟一起吃朝食,若是陆彻没什么忙的事,便会准时回来与她一同吃,然后二人再闲聊些趣事。
其实主要是君卿从陆彻口中获取各类消息。
可如今自己没等他,他回来了也不曾坐下吃饭,他做什么呢?
君卿忍不住回头看,只见陆彻摘了披风,背对着她,背影高大而宽阔,像棵雪松,正站在风炉前烤火。
君卿忽然想起,难怪这些天外面天寒地冻,而陆彻每天早上回来抱自己时却烫得像个火炉一般,竟每天都这样把自己先烤热吗?
想到自己还得尽快从刘从手中得到金印,为日后回京证明身份,君卿暗暗咬了咬牙,还是不能把陆彻踢得太远。
“将军回来了,何不来吃饭,都要凉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君卿感觉自己说完这句话后,周身气氛更加压抑,风雨欲来,阴云密布。
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自己都给他台阶下了,他竟然更生气了?
君卿撇撇嘴,干脆不再搭理他,自顾继续吃起来。
陆彻烤了一会,直到身上衣物都散发着暖融融的气息才坐到桌前,却见君卿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还没等他吃几口,君卿便放了筷子走开,脸上没了往日那股娇娇气,只有满脸怨怼。
她真的生气了,他知道。
陆彻吃着汤饼,味同嚼蜡。
刚才清清与竹喧的对话他都听见了,她说她自有她的去处,她说不想与他一起过日子。
想来她与那男子感情极好。
在陇宁再也找不出个比自己更好的男人了,可她却不要,她只想要她的那处去处。
可是她被自己困在府中,所以在竹喧拿日后前程劝她的时候,她又听见去了,甚至还强忍着气与自己开口说话。
她是被逼迫的,她在府中身不由己,她定是恨极了自己。
而自己呢?不过是个拆散她的恶人罢了。
才吃了几口就没心情吃下去,陆彻放了筷子,看着君卿走开的背影。
不过那又怎样?只要她还在自己手里,那么就是自己的,不论是她的身还是她的心。
那个男人,杀了便是。只要这个男人死了,清清的心就再也不会游离了。
自己可以什么都不要,不要什么身份高贵的名门小姐,不要什么谦谦君子的好名声,他要把这一切都给她,让她做自己明媒正娶的夫人,让她锦衣玉食,让她再也离不开自己。
那时候她就会知道,自己才是她需要的那个人。
这么想着,陆彻忽然心情又好了起来。
君卿才走到纱橱打算补补觉,却见陆彻阴着脸走了过来。
本以为他又要做什么放肆的举动,正要躲开。
但是他却只是牵住了她的手,撩开她的袖口,把她的手腕捧在手里轻揉,像是在怜惜一块美玉一般。
看着手腕上那处红紫的痕迹,君卿心中有气,甩开手不理人。
陆彻从背后抱住她道:“清清,别生气了,我们今后好好的。”
声音深沉真诚,和真的一样。
君卿更觉此人反复无常,却不好与他再起争执,道:“好。”
听她不再与自己生气,陆彻这才脸上带点笑容,把君卿转过来面朝自己,捧着她的脸亲了又亲。
“既然我们今后要好好的,我也不放心你在府中闷得慌,不如白日里你随我一同去书房,学着写写字,读读书?”
君卿心中的气这才消失殆尽,好啊,书房好,自己正愁没法暗中写封书信传递出去。
君卿眼中溢满了光彩,点头道:“好。”
陆彻见她被自己哄得高兴,心中暗道,下次真得跟去看看那男子长什么样,想来也不过如此,清清的心迟早被自己牢牢抓在手中。
见二人又恢复如初,竹喧心中纳罕,心道也就将军和姑娘两人能把吵嘴置气当作家常便饭、情爱趣事吧。
在主屋休息片刻,君卿便跟着陆彻去了书房,陆彻的书房极大,书柜里摆满了各样书籍,兵书有之,游记有之,传记有之,史书有之。
君卿心中有些震惊,没想到陆彻这莽夫竟然看了不少书,倒也有趣。
陆彻站在书柜前挑挑拣拣,拿出一本游记,道:“这本游记是前朝景形先生游历北原所著,用词诙谐简单,还附了许多画,你若是字认得不多,看这本刚好。”
君卿四岁开蒙,八岁便会赋诗,十二岁已能看懂许多政事,一手小楷骨力劲健,曾得书法大家夸赞,若说现在读读这小小游记,实在是无趣,但是君卿不好暴露什么,便点了点头道:“游记有趣,就读游记!”
陆彻便拿了游记带她书桌前走下,把她搂在怀里,翻开游记细细读了起来。
读到漫天大雪,冰封千里,北地寒风呼啸,却有渔者行于河上凿冰垂钓,鱼肉鲜嫩,鱼汤更是妙不可言。
陆彻看着这页左下角做得那副雪中垂钓小图,道:“我见你爱吃鱼,却不知你爱吃哪种鱼?”
君卿道:“虽然爱吃,却不怎么吃过,所以也分不清哪种鱼。”
君卿在宫中总嫌鱼头鱼尾丑陋,只吃些鱼肉打出来的圆子又或者鱼片做出的汤羹,并不会辨别哪种鱼。
陆彻道:“想来你从前过了些苦日子,无妨,今后你只要想吃,就算是天上游的,我也给你捉下来。”
他夸下海口,心中却五味杂陈,那男子连条鱼都舍不得买给清清吃,却得她如此青睐,真是不知道清清喜欢他哪点。
接着又往下读,读到春日里雪化了,嫩芽抽枝,春花争相开放,草地里牛羊奔走,一派生机。
君卿看着小图画得精致,细细观赏起来。
陆彻见她喜欢,便畅想道:“春日里踏青,春风吹水涟涟,有情人互诉衷肠,最浪漫不过。”
君卿摇头道:“春日里竟有此有趣,我却不曾见过这些。”
从前在宫中春日里只有一场春宴能松快松快见见宫外各家贵女,吹吹风看看景色,却不如民间春日里热闹。
自己一直忙于结交,并没注意过春日里叶子是如何长出来的,花骨朵是如何慢慢开放的。
陆彻心中忽然生气起来,这男子竟都没带清清踏青寻春,那清清跟着他的时候岂不是一直被困于生计?
难怪最后清清会被拐了去,想必这男子也不怎么在乎清清。
也不知清清是从多小的时候跟了这男子,这男子究竟让她吃了多少苦头,她这般柔弱,怎么能洗手作羹汤,桨洗缝补?
这种穷困潦倒不会疼人的烂人怎么配得上清清?
自己真该跟去看看的......若不能亲手杀了这男人,妄为人夫!
气氛忽然冷了下来,君卿感觉到陆彻圈着她的胳膊僵硬并且紧紧箍着她,有点喘不过气。
这人又发什么疯?
君卿试图挣脱,道:“将军......”
“清清,今后别再糊涂了。”
“啊?”
不等君卿搞清楚怎么回事,便被陆彻亲了个彻底,这是个霸道的吻,直到君卿脸颊绯红,眼角带泪才得以解脱,她听见陆彻也呼吸沉重,似在忍耐什么。
可不能在这啊!
君卿吓得挣脱他的怀抱赶紧站起来,却听门外敲门声响起。
“将军,刘大人来了。”平安在门外道
刘从?得赶紧躲起来!
君卿赶紧往屏风后内室跑去。
陆彻拉住她道:“你跑什么?”
君卿道:“我被你亲成这样,难道还好见人?”
陆彻见她那样子,忽然清醒了道:“赶紧,赶紧,你躲到内室里,我不叫你,你别出来!”
用你说!君卿连忙跑去内室,要是被刘从看见自己,恐怕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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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他就是个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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