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收剑灵,断枷锁

“甭管,我很强就对了。”

“哦,”端木陵野浑不在意的应了声,“无灵之剑与有剑灵的剑有何别样?”

老先生笑笑:“那区别还挺大,灵剑,可让修仙之人更好的捕杀灵兽,提升修为。”

“我并非修仙之人,捕杀灵兽与我何干?”

“哎,你这孩子,怎么一根筋呢?”

“我常年驻守边关,上阵杀敌,杀念太强剑灵难道不会受影响,况且剑灵认主附着在剑上要一辈子的,而我一届凡人堪堪只有不过百年的寿命,对你......太不公平。”

剑灵寿命是凡人的几百倍不等,若是凡人飞升倒也好,但是端木陵野没有这个心,他只想报了仇,镇守疆场,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

“若是你命数将近,那你便把我销毁,或是......来年再入轮回我便再次出鞘。”

“值得吗?”端木陵野眸色冷了几分,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老先生笑笑:“我自小便呆在这儿,我是那么想出去。”

端木陵野心角一抽,慌乱混沌漫上他的心头,看着老先生他有些落寞。

“不知,你愿不愿意把我收做剑灵。”老先生扬起唇角,眼尾皱巴巴的褶子堆叠,他明明在笑,但是,有那么一丝丝苦意。

端木陵野锐利的丹凤眼中晦暗不明,他不置可否,一阵风来,忘川在风中摇曳,端木陵野墨色高束的长发与嫣红的衣摆被风吹起。

老先生看着他,他看着很熟悉他的五官与记忆中的人重合,很像,良久,端木陵野都没有开口。

老先生瞥开眼:“小兄弟,不必为难,你若是不愿带我走......”也是可以的。

话还没有说完,端木陵野打断了:“我愿意带你回去。”

小老头暗下去的眼睛里又升起了暗喜,像个讨要到糖块的孩童般:“当真?”

端木陵野唇角露出点点笑意:“当真。”

接着,端木陵野抽出长剑,在自己手指上划上一道口子,血液顺着他的指尖流下,他着力在指尖后方按压,汩汩鲜血溢出,几滴落在忘川花叶上 ,瞬间变得流光溢彩。

端木陵野用血在剑身画上符咒,他把剑递给老先生,老先生咬破手指在剑上结印,剑身血印浮出,变成了一道圆形表盘。

这算是成了。

忽然一阵大风来,老先生身上“当啷”一声,无形铁索变得有形,铁链拷住老先生的脚腕

“我帮你斩断他?”说着端木陵野一剑劈在了铁链上,剑与铁链摩擦巨大的响声伴随着白色刺眼的光。

终于,铁链断了,在老先生身上的枷锁,也断了。

锁链连着那朵硕大的忘川花,拷住老先生的那一头四分五裂躺在地上,白光一闪,老先生变成了一个白衣青丝的......半大少年?

“你这?”端木陵野不知怎么说才好,梗塞了半天。

确实,看到那个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从古稀老人变成束发少年都会不可思议。

少年笑了笑,抱拳:“在下方浩,今后请多指教。”

“噢,”端木陵野回他。

方浩身下的祥云消散,得以下地行走,硕大的忘川花骤然间萎靡,忘川消散在哪后面是一条路,通往来时的路。

他们两个相互看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往前走,走向自由。

忽然,箫云鹤守着端木陵野的床铺旁的剑骤然腾空,发出鎏金光泽。

箫云鹤揉揉眼睛,站起身往前查看。

这时,箫云鹤查看剑的动作,他听见了些动静,他一转身,端木陵野直愣愣地坐在床榻上,周身的黑气也散了个干净。

箫云鹤以为自己在梦游了,他怎的可能突然消散了魔气,玄宗门内这么多长老的办法都试过了都没用。

“你……”箫云鹤焦急走过去,坐到床榻上,想抱住端木陵野,他骤然顿住。

他才意识到这种“欣喜”之意不该露于言表,他咳了两声,那后半句“终于醒了,”始终没能说出来。

端木陵野点点头,轻轻抱住了箫云鹤嘴里低喃着:“我好怕啊。”

这一抱箫云鹤感觉挺吃惊还是轻笑出声,回抱住他:“做噩梦了?”

端木陵野点点头语调沙哑绵长地“嗯”了声。

他微乱的发丝轻扫过箫云鹤颈侧,箫云鹤耳后红透了,端木陵野头搭在箫云鹤肩上正巧看见这一幕,他勾勾唇角,毫不掩饰自己的欢愉。

箫云鹤进退两难,他呆愣着被端木陵野抱在怀里,几瞬他好像是反应过来一般,抬起手缓慢抚摸着端木陵野的发丝。

“不怕。”

一盏茶的功夫,两个人就这么抱着,谁都没再说话。

长远的寂静过后,端木陵野哑声开口,话里的委屈流露:“我梦见了个老先生,他凶神恶煞地让我跟他结印,把他放出来。”

箫云鹤抿唇,眸色深沉跟今晚没有向星光的浓浓夜色一般。

他轻轻拍打着端木陵野的背,端木陵野穿的衣服料子薄,这么一碰,手指尖就可以触碰到端木陵野的脊骨,端木陵野似乎很瘦但他的背又出奇的宽。

端木陵野处在少年跟男人间,这一时期他将这两种特质完美融合。

“今晚陪着我,好么?”端木陵野松开抱着箫云鹤腰肢的手,眼睛里是慌张、害怕还有一丝......狡黠。

箫云鹤点点头:“好,我陪着你。”

夜晚没有什么事干,箫云鹤本以为端木陵野才醒肯定没倦怠,哪知端木陵野搂着他睡在了榻上。

端木陵野抱着他,头倚靠在箫云鹤肩头,热气喷洒在箫云鹤颈侧。

箫云鹤颈侧传来一阵酥麻,瘙痒难耐可偏偏不敢转身,这一转身自己的唇瓣便与端木陵野的唇瓣相叠,往另一边转,毕竟是两个男人塌子不够宽,会掉下去。

原本困虫爬上箫云鹤脑子使得他昏昏欲睡,现在被这么抱着,属实是睡不着觉了。

浮雕木窗子没关他往窗外这么一瞥,是满园的月光。

端木陵野的手陡然间揽住箫云鹤劲瘦有力的腰肢,把箫云鹤往他那边带。

箫云鹤终于是可以翻了个身,他手先前枕在脑袋下,这个动作保持的太久,手上酸胀刺痛起来。

彼时,他听见身后那人匀称的呼吸声,他把手缓缓抽出来,往自己的腰间下移,摸到了双粗糙的手。

箫云鹤摸着他那双粗糙布满老茧的手,细细一摸甚至可以摸到那些微小的伤疤。

伤疤有凸起,因为端木陵野常带着黑布手套,箫云鹤平时没怎么看到过这双手,现在虽然没看见,但是可以确定,端木陵野的手满目疮痍。

箫云鹤心下一惊,又说服自己这是正常,端木陵野十几岁时就在战场上领兵,战场上刀剑无眼,受些伤是自然。

但是越是细想越是觉得悲哀,究竟是怎样一个懦弱的国度,才会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上阵杀敌?

箫云鹤牵起这只手,轻柔地抚摸着,他侧过身与端木陵野相拥。

端木陵野身量比他稍高,由于端木陵野低着头现在跟箫云鹤差不多,箫云鹤脸上被喷洒的热气弄得一痒。

他往下缩了缩,脸抵住端木陵野的胸膛,沉沉睡去。

翌日——

箫云鹤醒来,就看见端木陵野饶有兴趣的把自己的一簇长发缠绕在手指尖,玩转、拨弄。

“醒了?”端木陵野唇上没有半丝弧度,箫云鹤依然能感到端木陵野此时的愉悦,单凭端木陵野说话时如同“三月春水印梨花,”温柔缱绻,像是高兴时逗弄小猫。

箫云鹤脸一烫把被子往脑袋上一扯,缩进了端木陵野怀里。

害羞了?

端木陵野手指一挑被掖住的被角露出一条缝来。

“别把自己憋死了啊,”端木陵野悠哉悠哉地告诫。

从被挑开的缝隙里,露出一双明亮澄澈的眸子,宛若清水明镜干净见底。

箫云鹤点点头,觉得自己太矫情,干脆把肩头薄被一掀,佯装自然地说:“早,陵野兄一早上就这么有闲情雅致啊?”

端木陵野手支着头,唇角微弯叹了声气无奈好笑:“午时了,云鹤兄真当我是闲情么?”

“啊?”箫云鹤驳他,“既然是午时了你为何不起,还来玩弄于我?”

端木陵野很是无辜,“云鹤兄,讲点道理好么?先把缠在我腰上的手松了吧。”

听闻,箫云鹤一愣,松开自己的手,在心底暗骂,我天,我是不是睡傻了抱着他干什么?

端木陵野双手一称,坐了起来,他揉着发酸的胳膊没看在骂自己的箫云鹤。

大早上,这乌龙大了,这一天箫云鹤都有些不自在,反观端木陵野就清闲的多。

这几天,玄宗门里的门徒、长老上上下下都要跟着一起安葬柳门主,在前几日元稹跟谢清昼就请了师傅来看日子。

今日即刻下葬,两人来到灵堂,元稹跟谢清昼守在黑金棺椁旁,下边是门徒。

灵堂里寂静无声,箫云鹤、端木陵野走到棺椁旁。

“阿陵,醒啦?”元稹苦涩凄冷的面庞上浮现出几分喜色。

端木陵野点点头,在他面前站定。

游神的谢清昼这时反应过来,连忙行了个礼赔笑:“陵野啊,都是我们招待不周,让你受了伤,还......差点堕魔。”

“我这不好着么?”端木陵野安慰人不怎么行,只能说几句搪塞过去。

听了这话,谢清昼歉意更盛,想着给他点补偿,他招了招手,让门客端了几株百年人参过来。

他端过装着人参的红木盒子,塞到端木陵野手中,“这你可要收着”

端木陵野把盒子推回去:“谢门主言重了,这倒大可不必,况且我也没事了。”

“这哪儿行?”说着,谢清昼又要把盒子塞到端木陵野手里,端木陵野朝元稹递了个眼色。

元稹立马会意,走上前来,拦住谢清昼的手,把红木盒子推了回去:“清昼,这没必要,你看着阿凌这不也挺好的吗?”

说完,他重重在端木陵野背上一记手刀落下,端木陵野一声不吭,身上甚至没抖一下。

接着,元稹又道:“这好东西给云鹤吧,他守了阿凌几个晚上了,给他补补。”

这么一说,端木陵野视线移向看着棺椁发呆的箫云鹤,箫云鹤忽然被提到蓦地抬头,恰巧与端木陵野对上视线,又匆匆避开。

端木陵野闷笑道:“给云鹤兄留着吧,我就不必了,谢门主的好意我就心领了。”

“领什么领,”箫云鹤恼怒上前两步拿下谢清昼手上的盒子,塞给端木陵野,这架势不容置喙:“给你的你收着就是,别搞得像是我们亏待了你们一样,就这破东西我多的是。”

端木陵野怔怔看着盒子,反正这东西是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了,他抱拳,道谢:“谢过箫少侠了。”

箫云鹤冷哼一声,双手抱胸,倚在一旁的朱砂红柱上。

“云鹤,别置气了,”谢清昼来打圆场:“还有,阿陵啊,这东西你就收着吧,难得箫云鹤觉得我们薄待了你。”

箫云鹤倚靠在柱子上,闭上了眼,生气了。

端木陵野点头,身子半佝偻着,手背交叠:“谢过了。”

“你也不必客气,”谢清昼回,“这东西云鹤哪儿多的是,他都当萝卜煮汤喝的。”

啊?!端木陵野瞄了眼红木盒子里的人参,人参透如白玉,一看就是极品中的极品,煮汤喝未免太浪费了。

但是,在玄宗门里,这倒也不奇怪了,毕竟是五大宗门之首,挥金如土也是正常。

“时辰到——”外面的门客喊道。

看来墓地挖好了,几个壮丁走到最上面,用绳子绑住黑棺,架起往后山走去。

他们一行人,连着灵堂里的也有几百余人,披麻戴孝,哀嚎声四起。

小师妹站在最前头撒着圆形方孔的纸钱,黄纸洒向天际,又被清雨打落,雨水冲刷着送行的队伍,箫云鹤紧抿着唇瓣。

雨水打湿他的发髻,顺着鬓角流下,他的眼前一片模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端木陵野跟在后面,看着这个神采飞扬的少年,落寞的背影很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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