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闻尘再睁眼时已经是半夜了,一睁眼便看见张忆安担忧的看着他。
“我没事。”杨闻尘道,说着强撑着要坐起来。
张忆安道:“还没事呢,都昏迷几个时辰了。”
杨闻尘看着张忆安依旧穿着一身血污的衣裳,以及做好的粥,不禁心里一阵暖意。
“你一直在这里陪着我?”杨闻尘问道。
张忆安点点头道:“是啊,县衙那些捕快忙着把那个发疯的人押回县衙,你身边又不能没人看着,我只好留下来了。”
杨闻尘鼻子有点酸酸的道:“多谢你,忆安。”
张忆安听出了他语气不对,有点担心的看着他:“你可别哭啊。”
杨闻尘吸吸鼻子,道:“我不哭,我喝水。”
张忆安一拍脑门,懊悔道:“看我这记性,你醒了忘记给你倒水,你先等一下,我去热一下水。”
张忆安拎着水壶急吼吼的出门,而后又急吼吼的回来,有点不好意思的问道:“闻尘,你家厨房在哪边来着?我有点忘了,而且我晚上方向感不好。”
杨闻尘费力的抬手指了一个方向,没过一会张忆安便带着一壶热水来。
杨闻尘喝了几口感觉身上有些力气了,便道:“我好多了。”
张忆安道:“那便好,你当时流了好多血,手脚冰凉,真的吓到我了。”
杨闻尘扯着干裂的嘴角笑了一下道:“忆安是怕血吗?”
张忆安道:“不是怕血,是怕你会有生命危险,你可是我唯一的朋友。”
杨闻尘心里一阵触动,他觉得张忆安是在说客气话,于是试探道:“可是我们才见第三面。”
张忆安道:“是啊,可我和你一见如故,感觉特别投缘呢。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杨闻尘道:“我也是这样觉得。”
张忆安又热了粥喂杨闻尘吃了,杨闻尘有点尴尬的不知所措,自己向来是独来独往,即便是亲人,也很少又这样照顾他,而张忆安,一个刚认识的人,却能这样不求回报的付出。
喂完粥两人都没有睡意,张忆安干脆坐在床边和杨闻尘聊天,张忆安揉着心口道:“那人可真厉害,打了我一掌,我感觉我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震出来了,他到底什么来头。”
杨闻尘道:“那是个有名的江洋大盗,最近行踪出现在此地,今日恰好被我认出,无奈这人身手实在厉害,曾经几个武林高手都拿不住他,我被他所伤,只好先逃走,可是他却似被我激怒了,一路追着我。”
张忆安道:“怪不得啊,我就说我怎么还打不过一个毛贼。”
想起中午差点被那贼人所杀,张忆安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其实张忆安这人还是挺惜命的,张忆安问道:“为何那些捕快来的那么迟?”
杨闻尘道:“他们才不是来救我们的,他们只是巡逻刚好路过。若不是这样,恐怕......”
张忆安想到那些捕快心里便有些不快,都是一同共事的,不知为何那些人总是看不上杨闻尘,似乎总是觉得杨闻尘不过是个黄毛小子。
张忆安问道:“闻尘今年多大?”
杨闻尘似乎很认真的想了想,说道:“四月十六是我的十八岁生辰。”
张忆安道:“那就剩不到一个月了啊,我是六月初六的生辰,也是十八岁,我们同龄。”
杨闻尘好像有点困了似的,不住地打着哈欠,张忆安便也不再说话,随意脱了外面带血的衣服,趴在床边睡了。
第二日张忆安被敲门声吵醒,醒来时却发现杨闻尘吧被子给自己挪了半边,张忆安忙穿好外衣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身材高挑,衣着干练的大婶,大婶看见张忆安一身血衣吓了一跳。
张忆安忙道:“昨日忘记换掉了,大婶你是来?”
大婶狐疑的看着张忆安,问道:“我是照顾杨公子的,你又是谁?”
“哦,我是闻尘的朋友,他昨天出了点事,我来陪着他。”
大婶马上脸色一变,脚步轻盈的走进屋里,张忆安一眼便看出这大婶虽看起来是普通的市井妇人,可一举一动之间,可以看出功夫应该不在自己之下。
张忆安忙跟着进去,杨闻尘看见大婶,颇有礼貌的喊了声“赵娘”。
赵娘并不答话,表情严肃的拉着杨闻尘手腕把脉,而后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怎么回事?”赵娘站在堂中,自带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搞的张忆安浑身不自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杨闻尘将昨日原委和赵娘一一说明,赵娘才松了一口气道:“以后遇到这种事快点跑,再有下次,一定告诉你娘。”
杨闻尘马上答应道:“知道了。”
赵娘转身回来打量着张忆安道:“昨日多亏你了。”
张忆安回道:“不必多礼,既然您来了,我也该回去了。”
杨闻尘忙道:“要不留下用饭?”
张忆安道:“一夜未归,想必我阿娘一定担心了,我还是先回去吧,改日再来看你。”
杨闻尘听他这样说,也不好多留,只好说道:“那忆安换身衣裳吧。”
张忆安一看自己这身衣服确实不宜穿出门,便穿了一件杨闻尘的衣服,匆匆告辞。
张忆安还从未一声不吭就夜不归宿过,之前一个人跑出去玩忘了时间,回来挨了好一顿打,虽然那已经是快十年前的事了,不过对张忆安留下的教训可没有被时间抹去。
张忆安蹑手蹑脚的蹭进院里,院里并没有人。
张忆安舒了一口气:“很好,我现在假装在屋里睡觉就行。”
张忆安正想溜回房里,王伯的声音像惊雷般在张忆安身后炸响。
“张公子回来啦?夫人找你呢。”王伯笑眯眯的说。
张忆安回头冲王伯比着手势,王伯不解其意,梁司惠却已经出现在张忆安身后。
“啊,阿娘。”张忆安吓得往后一跳。
梁司惠莫名其妙道:“干嘛,你娘有这么吓人吗?”
张忆安看着梁司惠,神色如常,甚至还有点开心的样子,他试探着问道:“阿娘,你不生气?”
梁司惠一脸慈爱的冲张忆安笑着摇摇头。
张忆安道:“我还以为您要打我。”
梁司惠笑道:“我才不生气,有的是人收拾你。”
张忆安闻言脸色一变,他忘了自己的父亲才是那个打自己最狠的人。他拔腿正想跑,张俞岚却不知从哪冒出来,张忆安一回头,撞个正着。
“阿爹!!”张忆安不知往哪跑,只好往王伯身后躲了躲。
张俞岚也是个梁司惠一样,笑着问:“忆安啊,昨晚去哪了?”说完一直微笑着看着张忆安。
张忆安身上顿时汗毛一竖,记得小时候那次,张俞岚也是笑着问他去哪了,张忆安一句话还没说完,手心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
“阿爹……我错了,我……”果然不出张忆安所料,自己一句话还没说完,张俞岚马上变了脸色。
张俞岚冲王伯使使眼色,王伯马上笑了下,嘴里说着:“轻点打。”朝门外走去。
张忆安暗道不好,正欲转身逃跑,张俞岚的手已经拍在了他的肩上。
张忆安痛的呲牙,自己昨日与那恶贼打斗现在浑身都痛,更何况自己的肩上昨日还挨了那恶贼一下。
见张忆安痛的呲牙咧嘴,梁司惠马上上前,拨开张俞岚的手有点不快道:“你怎么下手这么重?”
张俞岚马上有点委屈道:“我没用力,这小子装的吧。”
张忆安的肩头的衣裳被梁司惠拉开,只见里面一块青紫,梁司惠惊道:“这是怎么了。”
张忆安痛的眼泪都憋出来了,张俞岚也惊讶自己明明没用力,张忆安却这幅样子,他上下打量张忆安,见张忆安穿了一身自己从未见过的衣裳,道:“这衣服又是穿谁的,你昨晚到底怎么了。”
梁司惠这才反应过来,张忆安穿着一身黑衣,这是他平日都不穿的,张忆安喜爱鲜艳之色,这种黑色的衣裳几乎不穿。
张忆安虽痛的呲牙咧嘴,但还是不忘讨饶:“阿爹你说你不打我,我就说,不然……”张忆安往后退了几步,说道:“不然,我还是逃命吧。”
张忆安做欲跑之状,张俞岚无奈道:“别跑了,回来吧,你跑了你阿娘又数落我。”
张忆安这才转身回来扑进梁司惠怀里道:“阿娘,好疼。”
梁司惠拍拍张忆安的背道:“跟阿娘说说。”
张忆安把昨日之事一说,梁司惠马上他张忆安拖进屋,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遍,像是生怕张忆安哪里少一块肉似的。
张忆安这才看到,自己浑身已经是青一块紫一块,尤其是胸口的一个掌印,看着十分渗人,梁司惠看着心疼的皱起了眉。
她摸着张忆安的头问道:“还疼吗?”
张忆安眼里还有疼出来的泪水,却咧着嘴道:“不疼,不疼。”
张俞岚道:“是爹方才下手重了。”
张忆安没想到,自己竟然没挨打,长舒一口气。梁司惠道:“今天阿娘给你做好吃的,给你补补。”
张忆安仰起脸,乖巧的点点头。
张俞岚也道:“阿爹去给你打只山鸡来。”
张忆安忙道:“家里有鸡啊,爹不用专门去打山鸡。”
张俞岚并没有听张忆安的话,拿着弓箭径直出了门,梁司惠道:“你爹啊是心里过意不去,你就让他去吧。”
于是张忆安因为对杨闻尘的路见不平,免去了一顿责罚,不过张忆安也是彻底失去了自由。
梁司惠把他关在家里,不让他到处乱跑,说什么伤筋动骨一百天,张忆安少则也得在家养两个月。
张忆安就这样被梁司惠看着,过去小半个月都没下山,一日夜间,张忆安趴在桌上,心里惦念着杨闻尘,也不知杨闻尘的伤怎么样了。
窗外的月亮已经很圆了,张忆安看着月亮,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他再也坐不住,他在房里来回踱步,最后还是决定即刻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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