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白毛怪望着洞外没有动静,将少白揽在怀里,悄悄唤来蛾眉,冲着手心毫不留情上去便是一刀,鲜血如同山涧细流涓涓不断滴进少白嘴里,只要血流得够快,他便会恢复更慢,如此才会有足够的血供给少白,若实在来不及就再来一刀,活脱脱成了医少白的药引。

悬崖下一阵邪风刮来,云起出现在山洞洞口时一手提着乌山,一手抓着个兽头,兽头还淌着血,散着阵阵恶臭,却并非是白毛怪斩下的那只鸟,衣袍被抓了个口子,身上沾染了不少黑色血水,露出一双杀红了的眼,情绪尚还在激愤之中未摆脱出来,大概就是因此才来晚了。

很不巧,现如今白毛怪的血尽数灌进少白肚子里,而伤口又冒着荧光正在愈合,这一切都被云起撞了个正着,站在洞口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抹净脸颊污物,下意识握紧手中乌山,他没猜错,那般心性简单粗暴之人除了现今这受伤的鸟妖没人能让其温顺。

白毛怪轻手轻脚放下怀中人,握着蛾眉如一阵旋风般从洞内飞身出来,直对着云起一刀接着一刀,又一一被乌山挡下,快到只能看见迸溅的火星子繁如旷野之上的星辰。

不过很快云起便被逼到了崖边石壁,背后贴靠着石头,他知道与白毛怪拼是没有意义的,谁会跟一个不怕死,且也死不了的人打?这就叫冲的怕愣的,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我会替你保守秘密,亦或者说是替她。”此时云起的脖子上架着白毛怪的蛾眉,他不是跑不了,至少乌山从来就没有脱过手,眼下这满头白发的男人就这么杀气腾腾盯着自己的脸。

何不化敌为友?云起瞥着冰凉的蛾眉,刀锋吹毛即断,“我知道你很强,但我不仅能帮你保守秘密,还能帮你们在北禺立足,只要你们想留在肃辛,不会有任何阻碍,你需要我。”

“你能救她一时,可我能允诺她一世,你们想要安稳的生活,放在之前你们是有求于人,若诚心加入肃辛,往后便是各取所需。”云起指着白毛怪身后的山洞,果然不出他所料,那鸟妖便是极佳的谈判筹码,以至于连蛾眉都向后退了些,但只是这些还不足够。

“你尽可以杀了我,但如若这样做了,北禺不会再有你们二人容身之所,南邵也不可能再回去,你应该也不希望她同你一样被当成怪物吧?何况杀你很难,可杀她很容易,北禺南邵人多手杂,难保不会出意外,难道要带着她继续过着如逃难一般危险漂泊的日子吗?那样只会日日夜夜不得安宁。”云起一双眼炯炯有神,望着站在对面之人。

得承认白毛怪的确被激怒了,可激怒之后呢?神情愈发复杂,受伤可以用自己的血肉喂养少白,但偏偏安稳二字靠一己之力给不了她,当云起说出这句话时他心中一沉,比那坠崖还要难受,尤其是从心里觉得云起说的是实话,就像少白之前嘱咐的那样,一但这个秘密被别人知晓,许多选择便不再由己。

费尽心思恩威并施,云起图谋的绝不会只是眼下放下手中蛾眉这般简单,“我还有一诺可予,若我说我晓得你千方百计护着的秘密……”

这话尚未说完,却见得白毛怪持刀威逼更甚,刀锋紧抵云起脖颈皮肉,连那双浅色的眸子也尽是敌意,如一道闪电,迅疾到叫人没法回避。

“你不信我?”云起昂头问道,而后忽笑了,自答:“倒也是,这谜底听起来本就荒谬至极。”言罢,垂眸暗思片刻,几次欲言又止,“决明山大狱不是雪崩,现下我只能说到这儿,你只需要晓得我并无害你二人之心,更有你想要的答案。”

白毛怪神色忽复杂起来,但如何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莫要急,待等心中之愿了结,我自会向你解释,也尽会助你完成所愿,只要你肯帮我,你们的秘密我会守!”云起伸手推开白毛怪握着刀柄的手。

见着白毛怪双眼胡乱在自己面上似找寻些什么时云起会心一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是我对你的承诺,哪怕是赌上我的性命起誓也无不可。”

白毛怪面上露出难解神色,好似在问云起,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我要你一心一意替我做事、替北禺做事,除此之外不能以任何名义伤害北禺的利益。”云起凝望着白毛怪疑惑双眸,想要的本就不是什么让他放下蛾眉,反而是想让他握紧蛾眉。

白毛怪微微点了下头,片刻蛾眉散去,乌山亦是如此。

肃辛城外一片密林之中生着许多奇珍异兽,除了牛羊虎豹这些普通的,还有长着翅膀的鱼,生着人面的鹿,脑袋上长着角的马,能飞的老鼠。

风扫林动,梧桐沙沙作响,遥见得其中一点青翠,从上至下,犹如谁家的女娘正缓缓套上华美纱裙,成了这万众梧桐之中的焦点,青色荧光绕着这棵树犹如蝴蝶翩翩起舞,萧瑟季节倒也算得上一番奇景。

衣袍上又打上了新补丁,绸桑半倚半靠在树枝上,手掌撑着头,手肘撑在树杈子上,林中鸟兽不知怎的被吸引过来,围着他飞舞撒欢。

一双眸子泛着青色荧光,生了些许没来由的媚态,饶有兴致望着远处山崖下,他本是来找云起,老早便来了,结果白看了这么一出好戏,顺便还得来不花钱的秘密,真是运气好,连走路随意踢到一块石头都能变成金子。

半边身子十分放松垂着,身下仅有一根树枝,只要一步踏错便要跌落树下,颔首低眉眼波流转,跟着山下三个人,一个浑身漆黑的云起,还有抱着少白的白毛怪,看样子是要往内城去,想必是要去找城里难自渡医馆里的镜婆。

绸桑笑看着,约莫是在心里盘算了什么,扶着树干从树枝上站起身,握着那柄尺八,如仙人一般腾云驾雾而起,又如流星快速划过天空,足尖偶尔踏着树冠,片刻便将山崖下一行人遥遥落在身后,大抵就算云起现在抬起头来看也不过只能捕捉到一个闪着青光的模糊身影。

难自渡所在的整条街都一股子药汤子味儿,相比于今弃昨的后院,绸桑种了几百年竹子,到如今还是一片竹子叶也没长出来,那黑土到是年年翻了百八回,瞧着肥沃得很,这医馆后院里种满了梨树,到了季节便能开出一院子白色梨花,药渣子腐成肥施在地里,年年都能结出香甜爽脆的梨子,让人好生喜欢。

一阵青光瞬现在梨林里,等一双脚落了地才惊觉这医馆后院倒是景色撩人,不像自己那间书铺,小到一片叶也显得尤为萧索,通往梨树林的连廊台阶下坐着个紫袍青年,手里端着个白瓷酒壶,正靠在连廊柱子上赏着不应季却应景的一院梨花。

青年人手边放着许多油纸包,绸桑眸子瞥了瞥,好似发现了什么趣事,紧接着开口唤了句:“白公子。”他一贯知道如何讨人嫌,细语调侃了句:“又来开那壮阳药了?”

白公子这才听清绸桑说了什么,好不容易睁开眼,面颊被酒气熏蒸红润,笑眯眯瞧着他,“净说些腌臜话,我怎会是你说的那种流氓呢?对于美娇娘只远观而不亵玩,得到的总不若得不到的美,为何要打破美好的东西?”

绸桑三两步走到他跟前去,“此言差矣,得到已是最好。”

院外刮着冷风,眼前人一手摇扇,一手端酒,身边一地落英,双目之中花开似雪,好生惬意,两人相视一笑,一声合扇,白公子开口问他:“今个儿哪里来的风,把你给刮来了?不在家种你那永远种不出来的竹子。”

在肃辛城里,想与南邵做交易只能想到一人,那便是眼前这位白公子,没有他卖不到南邵去的,也没有他从南邵搞不来的,比如那些生长在南邵境内的灵草,医馆里的许多味药都要自他手买进卖出,日久了来来往往也熟悉起来,再加之他本就是个不见外的。

“我来是为了等人。”绸桑浅笑,心里盘算着肃辛城外的一行人什么时候能到,算时间也快了。

“等人?”白公子这边话音刚落,果然从难自渡门口传来些许声响,两个人一并扭头向外望去。

云起先一步跨进医馆大门,白毛怪抱着少白匆匆进了医馆后院的一个房间里,身后还跟着个老婆子,再之后才是那个没大心的云霓和飞来的归巢。

“原来是等她……他们。”白公子撑着栏杆晃晃悠悠站起身来,“我跟你打一个赌如何?”

“什么赌?”绸桑目送着门口那几人一并进了屋子,而他们两个却被一重重梨花遮挡,置身事外安安静静瞧着不远处发生的一切,倘若要是没了云霓,兴许不至于如此聒噪,但也正是因为她的聒噪才让绸桑与白公子第一时间注意。

“赌你必不随心所愿。”白公子说这话时表情很是复杂,似笑未笑,“一切皆是虚妄。”

“这个赌打与不打似乎不大重要。”绸桑笑着斜眸瞥着白公子,“我劝你没事还是早些走。”

“所言极是啊……”白公子拂了拂衣袍,将尘土抖落个干净,拎着自己的酒壶歪歪斜斜一步步向后院门口走去,不去前院寻不自在,“吾性至愚,不堪大用,可不能沾上你们这摊浑水。”

“不然我也同你打个赌,我赌你早晚还是得沾上,要么得了闲,你去浮生梦找九离卜上一卦,再来同我打这个赌。”绸桑站在院子中央,笑望着簌簌梨花下的人影愈行愈远。

后院破门很窄,将将就就也只能一并站过两个人,木头陈朽到处都是裂纹,白公子微微侧过身,转头与绸桑相视一笑,“这事儿得等着你说的早晚到了再议,反正不是现在,得一时闲散,便逍遥一时,甭管多重要的事,且先让我饮个畅快再说。”言毕,摇了摇手,没入人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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