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自己……毕业后要去干什么呢，不过无论干什么都不能丢了教授的脸……

对于卡托斯来说，舞会是无聊的，他恭恭敬敬地对校长躬身致歉：“抱歉，我还有点私事，可能要先行离场，请原谅我的提前告退。”

礼堂外他脱下繁重的外套搭在肩上，去图书馆？或者哪都不去就四处闲逛，又或者溜出校门，去常去的那家小酒馆坐坐。

要毕业了啊……

“好巧啊，你也出来了？”

是玻芙。

卡托斯连忙转身“玻芙小姐。”

玻芙笑起来“怎么，在过不到一刻钟凯撒可就要莅临神庭了，不去见见女皇吗？”

他可不知道还有这一环节！

“虽然凯撒是个偏激的疯女人，但是效忠她也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毕竟比元老院那群愚蠢的秃鹫要明智得多。”玻芙平静地说着这么大不敬的话，不愧是教授的妹妹，一样的胆大狂妄。

但卡托斯又想起前几日凯撒闯进实验室，那个被教授捂着眼睛、听到的“咚”的一声。

背后唰得冒了一排冷汗。

“不想回去的话，建议你赶紧离开，毕竟拒绝接见凯撒可是重罪。”玻芙出声提醒。

月夜的寂静被舞会的喧嚣打破，喧嚣在月色的沉寂中被太阳的辉光照耀得不得不压低身段。

咚咚咚。

“请进。”

珀洛刻斯坐在沙发里，腿上放着书，没有戴眼镜，是个很放松的姿态。

卡托斯关上门，轻声喊了一声：“教授。”

“怎么啦，”教授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先坐，这个点舞会应该还没结束，怎么提前回来了，玩得不开心吗？”

“没有，但是女皇陛下也会来，我……”

“还是有点害怕是吗。”珀洛刻斯打断他，宛然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还在因为那天的事而感到害怕吗。”

“……嗯。”

毕竟卡托斯这会刚刚和斐拉特坦白，如果不是必要，他是不会想来实验室的。

高跟鞋踏在地板的响声……教授捂住他眼睛时手指冰凉的触感……女皇的声音……士官的呜咽与求饶……金属利器划过空气的响声……以及——

头颅掉落在地的沉重闷响。

一个小少年对死亡本能的恐惧。

珀洛刻斯想。

“其实，你害怕的从不是凯撒，而是死亡和恐惧本身。”珀洛刻斯笑得很温柔“这是每个人不可抗拒的本能，我不例外，凯撒也不例外。”

“你从十岁起就待在黎明神庭，没有见过血腥，会恐惧，这很正常，不必为此感到羞耻，她是女皇，是凯撒，她必须要有雷厉风行铁血手腕。”

“来看看吧。”珀洛刻斯垂手轻抚卡托斯的脸，吟诵起咒语。

卡托斯感到眼前一黑——

是那一天，珀洛刻斯用手捂住他的眼睛。

记忆复现吗？

卡托斯听到咚的一声，是重物落地的声音，还有自己重重的心跳声，而后视角一转——

“是我的。”珀洛刻斯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很虚幻。

视线在听到破空声时就暗下来，但只是短短的一瞬间，随即转向一旁的书架，也是只听到一声闷响，随后就是拖拽时布料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再次抬眼转回视线，地板光洁如新。

然后是珀洛刻斯深深抽气的呼吸声，有些急促、颤抖。

耳边又传来低声吟诵的咒语，卡托斯下意识眨眨眼，在珀洛刻斯的实验室里，坐在沙发上。

“它……”卡托斯的声音有些发抖，血腥味像刚退潮的海水，依然清晰。

“它还在，而且很清晰，但是，这一次，你可以选择去听其他的声音，”珀洛刻斯默许了卡托斯挨得更近了些，他的手掌盖在卡托斯拧在一起的手指上“比如，你的心跳声，我的呼吸声，恐惧的声音很大，但并非能盖住所有的声音，把它当成一个正常的、有些刺耳的感受，它很陌生，但我们可以慢慢接受它。”

卡托斯抬头，有些懵懵的。

珀洛刻斯看着他，内心里叹了口气摇摇头。

看着人高马大的，其实还是个孩子，也是，一直在学校里待着，能有什么阅历呢，看看书上上课，没事就来他这里赖着，心里干净的像白纸一样。

不过的确是长大了啊……还记得卡托斯第一次刚来神庭的时候，差不多十岁吧，矮矮的才到自己的腰，出门还得牵着怕走丢了摔倒了……现在已经和自己一样高了啊。

不过眼睛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卡托斯有一双很亮的蓝眼睛，像谧境里的湖水，又透亮又清新。

“毕业了有什么打算吗。”珀洛刻斯决定换个话题。

“不知道，可能……去工坊里当学徒，或者就做个炼金术士。”卡托斯还真没想过自己毕业了要干什么。

珀洛刻斯被气笑了“我的学生，我珀洛刻斯最优秀的学生毕业了去别人的工坊里当学徒？卡托斯，争点气，你能在我手里毕业水平就已经超过至少七成的炼金术士了。”

“那去哪儿呢，毕竟我出身希芙蕾亚……”卡托斯一直对自己的出身有点自卑。

“希芙蕾亚又怎样呢，”珀洛刻斯轻轻弹了他一个脑瓜崩“你的能力在这里呢，整个伊特诺帝国只有我的学院，教授的炼金学课程同时包括炼金学，魔咒学，药剂学，材料学，随便在那个领域都是拔尖的。”

“……”

“那就去军队吧，效忠凯撒。”珀洛刻斯道“军队是不看重出身的。”

“凯……女皇？”卡托斯迟疑了“教授你不是……很讨厌女皇吗。”

珀洛刻斯颔首：“的确，凯撒是个疯女人，但不代表她是愚蠢、盲目的，同样，我也并不是厌恶她，只是……”他笑了一下，“你以后就知道了，凯撒疯狂，偏激，但也同样是个伟大的帝皇。”

卡托斯若有所思，点点头。

“去军队……”

他想起刚刚玻芙也说了，效忠凯撒不失为一种选择。

“教授，我刚刚……在舞会上遇到玻芙小姐了，她也说……让我以后效忠凯撒。”

珀洛刻斯低头笑了一下“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