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繁星,身披夜色。
没有先去会会方临瑞,反而是进了关押流民的安停处,两个时辰以前的钟声没再响过,他身穿的银白甲衣已经染透了鲜血,虽是斑驳,身份依然昭然。
“将军留步。”
门口的侍卫举棍拦在他面前,“外人不第入内。”
燕云峤:“我想进去看看,还需要衙门的文书?”
“属下也是奉命办事。”侍卫公事公办,颔首道,“方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燕云峤:“皇上也不能?”
他隔着铁门往里看,里面只点着昏昏暗暗的几个火盆,模糊间一群人影蜷缩在地上,“我是皇上特命南下的钦差,想探看流民,还需要衙门的公文,淮州知府好大的本事。”
“皇上属下见不到,只能见到方大人,还望将军不要为难属下。”
燕云峤侧目,何稚上前利索捂了人的嘴,搜出来钥匙直接进去。
一圈下来,燕云峤站在安停处外久不做声。始终安置不了的流民······
哪里是流民,这是守卫官道的军士,难怪官道上连个人影都没有。那真正没被安置的流民去了哪,他大概有了数。
以淮州为破口,偷天换日,南方离大旗千里,少有军队驻扎,相距最近的中南大军也隔着两个州,单单靠着淮州城里的守卫,哪里顶得住这番强硬手段。
安宁日子过的太久了,几年前驻守淮州的大将就撤走了,留下的净是些不中用的东西。若不是有人私通外贼,谁敢做到这一步。
将剩下的兵力都留在安停处,燕云峤只带着何稚和几个精锐将士直逼方临瑞府邸。
他把事态想的太好了,姓方的连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沈倾的安危远没有看上去那么放心。
他的先生饱读诗书,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喂个马草都能东一茬儿西一茬儿的全掉出来,要是真有人用他的安危做饵,他还能这么冷静的无动于衷吗。
手里指节用力泛白,沈倾昨夜还在他面前睡的安稳,他刚刚跟他的先生透露了心思,万万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那人但凡是伤到了一分,他都难以平息。
跟随的将士比不上他的功夫,将前后的门都暗里布好了人。
燕云峤谨慎起见,脱了沉重结实的甲衣,内里的红白劲装早就被鲜血染透,三两下踏着墙面跃进了方临瑞的府邸。
心里始终吊着,一根弦绷得死紧,在屋顶瓦片上留下来轻微的动静。
月色高挂,还未待他揭开瓦片,温润的声色就在屋檐下响起。
“好的不学,学人爬墙可不好。”
那根弦徒然断掉。
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心还未完全在愣怔中反应过来,燕云峤就下意识低低叫了一声。
“先生。”
沈倾始终是那副不急不缓的样子,淡然轻笑看着他。
“怎么,还要我抱你下来吗?”
燕云峤深深呼出口气,一整天的提心吊胆都有了归宿,趴在房顶上直直的看着沈倾,眼圈似乎有些微的发热。
“小少爷?”
沈倾说着真的伸出来手臂做了个接住的手势。
燕云峤吸了吸鼻尖,平复了心绪一步跨下来,几乎是跑着过去抱住了他的先生。
沈倾张开的手臂缓缓合上,轻轻在燕云峤后背上拍着。
燕云峤问道,“先生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人刁难?还好吗?”
沈倾:“你浴血而归,反倒是问起我有没有受伤了。”
燕云峤已经比沈倾高上了小半个头,低下头深深往沈倾的脖颈里贴,也顾不得那些什么不应当,什么自我怀疑自作多情,近乎贪婪的嗅着沈倾身上那股让人沉溺的特殊香味。
抱紧了他回应,“我没事。我什么事也不会有,只要先生在,我就能完完整整的回来。”
沈倾眸色微沉,手里摸着的长发上也是干凅之后的血沫渣子,他侧过头靠着燕云峤耳侧轻声低语。
“我信你。我的心······与你无二。”
怀里紧抱自己的身子僵了一瞬,燕云峤抬起头,有些湿润的眼睛看着他,喃喃道,“先生这是,允许我以下犯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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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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