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回到府里也懒得下马,西门离马厩近,平日里运出来往物品,时常开门。
燕云峤骑着马过去刚好碰上门板大开,狠狠一夹马肚子冲进了门槛,遇上正在收拾马厩的下人。
直接纵马从装满马草的板车上起跳跃过去,年少心性,挥鞭在自家院子里也能耍出来一脚踩上天的气势。
跟方逸出行没戴长-枪,燕云峤手痒,借着高度伸手往西边院子里的杏花树上一抓做了长-枪。
忽闻身后有人靠近,少年正在兴头上,“长-枪”出手,长度自然是不够的,但刀尖已直取马下那人咽喉。
沈倾面色一僵,不着痕迹的压下胸口跳动,被吓着了一样往后退了一步,咽了咽口水,抬手拍掌。
“燕少爷功夫了得。”
燕云峤蹙眉,收回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从不解到接受,再到惊异,双手撑着马背就翻下来,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怎么是你?”
好像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又跟近了一步站在沈倾面前,一把扔了杏树枝,“没有吓到你吧?我知道打不死人的,树枝那么短,错着好几尺呢。你别怕啊。”
身高相差太多,沈倾要颔首才能跟他对视,一个矮他这么多的小家伙一本正经的安抚着他,本来想笑出来都被燕云峤认真的模样压回去了。
“我不怕。”
沈倾款款道,“燕少爷是好人,这个我识得。”
接着又退了半步微微俯身行了个礼,抬起头时双眼一弯,温言,“多谢燕少爷为我赎身,今后我就是少爷的人了。”
“啊······”
燕云峤看着他温顺的眉目,已是赏心悦目,还合着动人心魄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满脑子就剩下那一句,“今后我就是少爷的人了。”
他还在心里盘算着就这两天,在找个机会,甩开府里那些烦人的跟屁虫,自己一个人去隐林阁。
反正那间屋子他都已经去过了,凭他的功夫潜进去问题不大。
这会儿偷偷想过的事情就实现了,还实现得如此光明正大,他头一回对军营以外的人事感兴趣。
就像得了一个珍宝,他当年得了小黑马崽子的时候也是这么高兴。
可是他不怕抱着小黑马,却怕太靠近沈倾。
迟迟不知道怎么去跟沈倾亲近,去表达“是我的人”这种意图,沈倾这么大一个人,总不能跟马崽子一样窝在他怀里。
伸出去的手又收回来,燕云峤紧紧抿着唇,握起手指又放开。
过了会儿,沈倾发问,“燕少爷是不是对我有何不满?”
“没有!”
燕云峤声音有些急促,随后转过身去捡马脖子上的缰绳捏在手里,“你没骗我吧,你怎么进来的?”
“黄金千两,白银十箱,真丝绸缎在隐林阁前头摆了一排给我赎身,陈管家带着我从定国府正门四抬大轿抬进来的。”
沈倾冲他调笑,颇有些事外人挪揄的滋味儿。
“陈管家?这是听了父亲的话给你赎身······”
边关有遇到过卖身葬父的孤儿,军营里收过,赎身这事,本不是什么不能见光的,但从沈倾的嘴里说出来,燕云峤再看着他有些不怀好意的笑意,不觉得讨厌,只觉得听起来怪,又说不出怪在什么地方。
沈倾低下头凑燕云峤脸颊边上道,“这是大将军在给你娶童养媳呢。”
燕云峤耳根“嗖”的就发红了,“你,你这么大的人了,还童养媳,害不害臊。”
“是少爷点名要的我,我害什么臊。”
沈倾面不改色。
少年还停留在上一句话里没消化,方才随口说完又回过味儿来,抬起脸眼里夹着惊惧,随后被更大的心慌淹没,清亮声音也跟着低成喃喃低语。
“娶,娶·······娶你?”
燕云峤待听到自己说了什么,耳朵彻底红透了。
怒气冲冲的推了沈倾一把,就听见自己将父亲先前教训自己的话说了出来,对着沈倾。
“你要不要脸!”
沈倾发现逗过头了,小家伙的眼圈都快红了,赶紧凑过去,弯下腰压低了身子去伸手摸摸他的头,“好,好,我不要脸。”
完了又在软绵脸蛋上捏了一把,“不气了,逗你呢。”
愤愤的眼神瞬间睁大了看着他,沈倾以为他还在生气,索性拉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你爹这是给你找个玩意儿,陪你玩,想让你别再大旗里胡搅了。他能不管你,由着你胡来,但是别人容不得。这不是关外,昨日你闹进了隐林阁,今日这消息就能从城墙根传进皇宫里,你爹劳苦功高,在关外吃了半辈子的风沙,你希望他到头了被居心叵测的人算计吗?”
“我也不想。”
燕云峤低下头,虽不觉得那是吃苦,保疆卫国,那是男儿本色,但沈倾这般柔柔顺顺的,有根有据的去教他识人,他是愿意听的。
鼻尖下面,那种特殊的香沫味道隐隐约约在沈倾脖颈处,他却转过脑袋没去凑近了闻。
“居心叵测。”
燕云峤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嗯?”
沈倾已经站起身来陪着燕云峤一起将马牵回马厩,闻言一把将满怀的马草都甩了进去,一看就是没干过活。
燕云峤小身板低下去,一点点把四处散开的马草捡起来往马槽里放,也不嫌麻烦,摞的整整齐齐。
“居心叵测”,他又念了一遍。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来历?”
沈倾冲他勾勾手,少年就半个身子凑过去,手里还在拾掇,但耳朵给了沈倾。
“叫我声先生就告诉你。”
燕云峤立马回过头,一脸不满。
“乖。”
沈倾哄他,“你叫我一声先生,以后你想问什么,随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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