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卫国在批发市场转了三圈，指甲缝的水泥灰落在钞票上。紫色书包的孙悟空踩着棉花云，文具盒磁扣"咔嗒"响了两声，手摇削笔机转柄泛着冷光。

江沉蹲在门槛啃冷馒头，看见父亲推着自行车进院。车把挂的书包蹭歪了装工具的布袋，父亲说：“明儿过生，提前给你。”江卫国把削笔机搁在灶台上，铁齿轮映着煤炉暗红的火。

晨雾凝在教室铁门栓上。江沉把书包塞进桌洞，新棉絮的味道混着铁皮文具盒的凉气。王老师的高跟靴踩过水泥地上的粉笔印——那是他昨天画的拖拉机，车轱辘被鞋跟碾成白团。

"哟，孙猴子翻筋斗呐？"红指甲勾住书包带一拽，磁扣弹开的脆响惊飞窗台麻雀。铅笔滚到取暖炉后面，江沉扑过去捡，书包带绷得像拉直的麻绳。

王老师扯开内衬补丁，水泥袋裁的灰布簌簌掉渣："藏了玻璃珠没有？"江沉往回拽时塑料扣崩飞，打在黑板槽上弹了三下。孙悟空的脸撕成两半时，他咬住了擦雪花膏的手腕。

北风窜进门缝打旋儿。江沉抱着咧口的书包坐走廊，棉絮沾了煤灰变成老鼠色。教室里脚踩风琴吱呀响着《小星星》，他摸到文具盒裂开的磁扣——昨天父亲说这个扣最牢靠。

窗玻璃上的冰花裂开细纹，江沉看见自己的新铅笔在别人手里画圈。手摇削笔机躺在煤灰堆旁，齿轮卡着半截粉笔。他舔了舔嘴角，铁锈味混着雪花膏的茉莉香，像奶奶家放馊的米汤。

下课铃扯着嗓子叫时，墙皮掉下一块灰泥，盖住了昨日的粉笔拖拉机。孙悟空的金箍棒在破布上翘着，远处工地打桩机的震动传来，震得门框落下几粒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