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岁除盛宴

岁除之夜,婆娑城内热闹非凡,酒楼商会灯火繁盛,璀璨的光芒从窗户中洒出,照亮和温暖着整个街道,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彻天际,将原本寂静的夜空点亮。

孩童们奔跑嬉闹在大街小巷,袅袅炊烟从屋顶冒出,将沉积的白雪消融成水汽,迎合着风势飘摇升空。主街上的车马络绎不绝,因是佳节,赶回来探亲、团圆的人不在少数,一时间主街交通被堵的水泄不通。

皇宫方向行来一列禁军守卫,将原本拥挤的人群疏散,远处一辆车辇正徐徐向前行来,莫邪催马而上,停在车辇前行礼,“殿下,人齐了,可以动身了。”

“好。”沈凛在车内随意的回答道,他原想伸手撩开车帘看看外面的街景,但身上的红丝玛瑙缀点的麒麟埋金绣礼服因为十分称身合体,导致他有些放不开手脚,宽大的衣袖累赘的很,令他抬手都有些困难,所以只得叹息作罢,若不是还要顾及一下宁王这个身份的面子,他死都不会穿这么束手束脚的衣服。

反观柳叙白,他平日都是一身素衣,也不佩戴装饰之物,今日本是喜庆的日子,再穿的如此朴素太过不适,所以沈凛特意寻了上好的绣坊,替柳叙白制了一套雪银丝与白金缕绣成的瑞兽白泽纹样的华衣。

为了不显得苍白,还用月白色的冰蚕丝勾勒了几道飘绫做装点,白泽的眼瞳处则是镶嵌了一枚澜水寒玉,明灯一照,整个纹样栩栩如生,出门前,沈凛还特意替柳叙白微束的发端处系上了一条水沫色的千缕丝带,让他看起来更加华美。

“将就一下吧,知道你不喜欢。”柳叙白看着沈凛一脸嫌弃的表情,掩口轻笑道,随手替沈凛整了整身上拨乱的玉珏和丝绦。

车马浩浩汤汤的向着皇宫驶去,因为柳叙白身体有些畏寒,所以沈凛没有让车驾停在宫门口,而是如柳叙白初到古恒那日一般,直接行到了大殿之前,车马停稳后,江绰将手持的踏步放好,沈凛率先下车,然后向车内伸出手。

这一幕与那日和亲时的场景如出一辙,但此刻柳叙白的心情却截然不同,他微笑着将手搭在沈凛的手上,缓步踩着踏步走下车,沈凛将一件雪裘披肩搭在柳叙白身上,替他将领口的系带系好。“今日风雪大,琅環君不要受了凉。”

“这才几步路,何至于此啊。”柳叙白忍俊不禁,话虽有抱怨之意,心里却很是感激沈凛的细心,沈凛冲他一笑,尔后牵起他的手向着主殿走去。

“宁王到。”

刚到殿前,便听到宫人高声宣禀,原本落座在席间的众人纷纷起身迎接,坐在首位的沈潋看到这幅场景自是有些不爽,所以迟迟没有动作,柳清舒见此赶忙上前搀扶,生怕在这么重要的日子吃罪沈凛。沈潋的态度沈凛已经见怪不怪,所以也没有在意,而是继续拉着柳叙白向里侧席位走去。

柳叙白的出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震,尤其是坐在次席的柳涣言,他今日才到婆娑城便听说了许多有关柳叙白与沈凛的传闻,如今他看到沈凛待柳叙白的态度,便知道现在的柳叙白今是昔非。

原以为沈凛性格恶劣,柳叙白来了这里定不会比在琉蓉的时候好,但柳涣言却没有想到,这沈凛偏未按照他的预想来,对柳叙白无微不至,并给了他无上殊荣,只怕今日之宴不是善局。

当柳叙白从沈潋身边经过之时,沈潋的双眼便没有再移开,这与他初见柳叙白时的样子完全不同,当日只记得柳叙白面容卓绝,但总是一副病恹恹的神态,但现今不光精神焕发,还多出了几份华贵之气,与沈凛站在一起更是让在场所有的女眷黯然失色。

“父皇身体抱恙,今日就不与我等同席了,开宴吧。”沈凛落座后对着在场的众人朗声道,众人听到此话才纷纷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

到说开宴词的时候了,柳清舒看沈潋还在一旁盯着柳叙白,忙扯扯他的衣袖出声提醒:“殿下,该你说祝词了。”

柳清舒的声音将沈潋唤回了现实,他也不知为何突然对一个男人产生了这么浓厚的兴趣,自己居然光顾着看他忘了正事,沈潋忙将杯爵拿起,而后郑重其事的说道:“岁末将至,岁首将启,杯盏难尽心中感怀,前朝诸臣众贵不辞辛劳,特以此宴席,贺表天下,望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众人闻言齐齐举杯恭贺,丝竹声起,殿内歌舞升平,舞女们身着红衣旋舞在大殿中央,宫人们缓缓端着菜肴入殿,江绰站在沈凛身边,将送上桌的菜色全部用银针验过才夹给沈凛和柳叙白。

“琅環君挑自己爱吃的多吃些。”沈凛低声对柳叙白说道,尔后命人将之前选好的茶叶封罐端了上来,“不知道你喜欢哪一种,所以都买了来,琅環君看看。”

七八个精致的瓷罐放在了柳叙白的面前,柳叙白认真查看着封口上的字迹,洞庭望春、君山卧龙、红梅云鹤、龙胆黄芽……都是世间少有的稀世茶品。

自己只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沈凛竟然费神将这些东西都搜罗了来,但这也让他陷入了选择困难,他冲着沈凛笑骂道:“这么多,我一人怎么喝的过来?莫要这般浪费啊。”

“那就都尝尝。”沈凛转头对江绰说道,“每隔一道菜,就给琅環君换一道茶,取宫内的贮存的无根水烹制。”

江绰闻言立刻招手将宫人招来嘱咐烹茶过程,这一幕尽数被柳涣言看在眼中,他心中思索,柳叙白一个不祥之人,在琉蓉如同蝼蚁一般卑贱,在古恒却被奉为贵客,沈凛当着自己的面这样对待柳叙白,是想给自己难堪吗?

即便柳涣言在不愿意,他也必须和沈凛搭话,柳涣言先是向柳清舒和沈潋敬酒相贺,然后便走到柳叙白和沈凛面前,“宁王殿下,这一杯涣言先行饮尽,多谢这些时日殿下对舒妃娘娘和我九弟的照拂。”

沈凛停下筷子并未起身,而是以肘撑案托腮看着柳涣言,眼神中尽是不屑之色,他用筷子轻敲碗碟,而后冷言道:“舒妃娘娘自有我皇兄庇佑,我可不敢居功,至于琅環君,应该是我谢殿下才对,琅環君能有今日,还要多亏殿下这些年在琉蓉的特意关照。”

这话中之意算是明着点柳涣言,柳涣言脸上青白不止,他知道沈凛这是在挖苦自己,他待柳叙白如何二人心中都清楚,所以只能尴尬的笑道:“不敢不敢。”

尔后让身边的宫人将杯子重新倒满,又对着柳叙白说道:“九弟可愿同为兄共饮一杯?这可是我从上御都带来的琼华露。”

真是得寸进尺,明知道柳叙白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居然还主动挑衅,真当自己不敢把他怎么样吗?还有这琼华露,酒性烈便罢了,之前为了让柳叙白失去意识方便掌控,柳涣言可没少逼他喝。

所以他以此敬酒为由,想让柳叙白难堪,因为他清楚,柳叙白根本饮不下一口。

沈凛缓言抬眉,然后声音冷彻的对着柳涣言说道:“琅環君不喜喝酒,这点殿下身为兄长难道不知道吗?”

“寒濯,没事。”一直没有发声的柳叙白突然开了口,他起身将一旁放置未动杯爵拿起,然后双手呈于身前,然后对着柳涣言说道,“兄长邀我喝酒,哪有不从之礼?反正兄长也不会让我拒绝不是吗?”

“在古恒,还没有人可以让琅環君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沈凛配合着柳叙白说道,然后将自己的杯子单手拿起,“殿下带来的琼华露可是上品,不饮一杯岂不辜负了这一番的美意,我随琅環君一起可好?”二人默契无间,仰头将杯中盛着的酒水饮尽。

柳涣言自知这二人是给自己眼色看,但又不能当场发难,只能赔着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心中却怒潮暗动,毕竟柳叙白和沈凛的行为算是狠狠打了他的脸,尤其是柳叙白,是以为靠上了宁王这颗大树所以才敢这么和自己说话吗?

还有这个沈凛,人人都说他狠戾乖张,今日看他待柳叙白的样子完全没有露出一丝这种性格,是平日他装的太好没被人发现,还是柳叙白真的有些能耐,拿捏住了他?

原以为柳叙白应如坊间闲谈所说,不过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笼中雀罢了,但沈凛却对他礼遇有加,不曾有丝毫僭越之态。柳涣言愤愤的又饮下一杯酒,无论如何,今日这个仇他算是记下了,等自己爬上了琉蓉的皇位重整军心,定会再此出兵一雪前耻。

“暂且让他再跳脱一阵,晚些我便请他亲自来府上给你谢罪。”

“到时候琅環君想怎么发落他就怎么发落。”

沈凛将柳叙白刚才用过的酒杯拿到一旁,替他换上刚烹好的新茶,柳叙白放在桌下的手轻轻搭在沈凛的膝头,然后摇摇头说:“不急于一时,正逢年节,何必让这种琐事扰了心情,寒濯难道不觉得,着急的应该是他吗?”

柳叙白此言说的倒是合情合理,如今让柳涣言看到了柳叙白在古恒的地位,等酒宴散去,真正后怕难安应该是他柳涣言,与其马上差人对他下手,倒不如让江绰和莫邪派人盯着他,然后晾上几日,这种温水煮青蛙的套路想来也够柳涣言喝上一壶,等什么时候自己得了空,在把他拎出来给柳叙白好好惩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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