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锦瑟司弦

沈凛的头发出撕扯的痛感,不知从哪里来的灵感,他总感觉自己像是受到了某种欺骗,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好似是有人刻意编排的一场粉饰太平的剧目。

他所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仿佛是散落在地上的珠子,单个看来都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只要有了柳叙白这条绳线的串联,故事的画面就开始扭曲,那不为人知的真相也就即将浮出水面。

沈凛将耳坠攥在手中,玉兰台和萧止虽然在对话中有提到,但是他们肯定不会私下与柳叙白接触,所以现在最明确的指向,是慕华辰。

但是瑾王府自从谋反灭门案之后,宅院就被封存了起来,这么多年没有人打理,恐怕早已荒废了,里面的陈设家具还有金银首饰也都被充缴国库,估计留下的东西多数也就是写锅碗瓢盆之类的杂物。

想的再多也没用,还是去一趟吧!沈凛将耳坠收入袖中,然后趁着夜色出了门,此刻灯火已经暗去,他的行踪不会被任何人察觉。

瑾王府距离自己的住所不远,沈凛凭借记忆很快就找到了位置,昔日繁华的王府此刻门可罗雀,杂草丛生,墙角四周蛛网密布,朱红的大门也因常年无人检修而褪了颜色。

上面贴着的封条已经被风吹日晒的有些发黄发脆,四下无人,沈凛大可推门而入,但是他还得顾及慕浮生,毕竟这瑾王府是他下令查封的,自己多少还是要注意一下,所以他转身走到围墙边,翻墙而入。

里面的情况和沈凛预测的一样,房舍门窗破损,尘埃密布,地上尽是一些破碎的瓷罐瓦片,门柱之上多有刀砍斧劈的痕迹,想来这些应该都是灭门案发时留下的印记。

瑾王府面积很大,沈凛只能一间一间的尝试感应,但当他走到后花院的时候,一股莫名的阴风让他有些发寒,沈凛下意识的搓了搓胳膊,刚才出来的太急,没有多穿两件。

原是应该百花齐放的花园内,此刻只剩枯枝败叶,但空气中却弥留这一股淡淡的香气,沈凛对这个味道熟悉的很,是千秋岁。

这里不是无人居住吗?怎么会有人在此焚香呢?沈凛循着香气游走,最后停在了花园的假山旁,此处的香气更是浓烈,假山之上有一块棱石头颜色泛深,看来应该是有人经常抚摸所致。

沈凛将手搭在棱石之上,发觉石块有些松动,他向下按压,随着棱石的下移,假山石上也开启了一扇暗门,门板推动,没有落尘,这便是说明,此地常有客至。

阶梯向下,沈凛小心翼翼的移动着,密室距离地面不算太远,没走几步便到了平地,沈凛环走查探,此处的装饰看着像是议事的大厅,应该是某个组织的领地。

这里竟然没有被慕浮生发现吗?整个瑾王府都被洗劫一空,为什么这个密室却保存完好,而且看样子这里至今还在被使用,是拥护慕华辰的幕僚吗?

桌案上的炉子燃尽了随后一丝香饵,一缕青烟缥缈腾升,沈凛指间触碰着温热的炉壁,焚香的人应该没有离开多久,他得抓紧时间赶快搜查,不然一会撞上了正主事情可就麻烦了。

四周置物架上只摆了几样不起眼的装饰,看起来应该是随便送路边淘来的便宜货,没有什么价值,沈凛触碰之后也没有触发新的对话,看来这些东西都和柳叙白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这议事堂中摆放置物架是不是有些多余?沈凛向后退了几步,摸着下巴细细琢磨,他灵光一闪,伸手去拉扯置物架的架框,想看看会不会引发什么机关的联动。

这随意举动,却让整个房间都颤抖了起来,面前的地板开始下沉,置物架也随之没入深坑,而显露出的墙壁开始翻转,待它完全落稳之后,沈凛才看清,这墙上悬挂罗列着多样不同的乐器。

细数下来,一共十件,最前侧的两个挂架空空如也,也就是说,这里原本存放着十二件乐器,前两者应该是被人取用还未归还。

沈凛跟着玉兰台在第一楼看过不少器乐表演,自然也记得住常用的乐器有哪些,按照样式来看,这里存放有琵琶、中阮、笛、箫等乐器,但独独少了琴与箜篌。

一说到琴,沈凛自然而然的就联想到了柳叙白的乱世,难道那把古琴原本也是这里的一件吗?沈凛走到空着挂架旁,那墙壁内嵌的木板上清晰的篆刻两个字。

锦瑟。

沈凛向另一侧的挂架看去,上面也有类似的刻纹,也是两个字,司弦。

看来这个应该用度者代号,这里难不成是一个乐坊吗?沈凛也知道这个猜测很不现实,毕竟乐坊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组织,何故在地下密室内秘密集会呢?

这里是瑾王府,若这里的人只是些普通的乐师,慕华辰根本不必大费周折在王府内建造这地下大厅,随便在玉泽州买个院子就足以安置。

柳叙白的身份是琴师,那就说明,他很有可能之前是在慕华辰手下做事,是这十二乐师之一,这里一定有关于柳叙白的消息。

那么锦瑟和司弦哪个是柳叙白的代号?沈凛揣摩着,他抬手用指间抚了抚司弦二字,没有任何反应,继而转手又去触碰锦瑟二字。

“锦瑟,你真的打算抗命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嗯。”

“我知道你的能力,但是得罪了瑾王,这琅琊可就在没有你的容身之所了。”

“他非贤主,你我心知肚明,我等虽然见不得光,但亦有良知,从前是为了琅琊江山,如今替他铲除异己滥杀无辜,我做不到。”

“如今只需除掉慕浮生,一切就结束了。”

“结束?你当真相信慕华辰会放过我们吗?一旦龙驭宾天,慕华辰就会起兵谋逆,事成之后,他怎会容我们这些知晓他肮脏手段的卒子存活?司弦你也太天真了。”

“可我们本就是瑾王培植的兵刃,听命行事不就是第一要则吗?”

“做他人的手中刀,早晚都会有鸟尽弓藏的一天,我的命,由不得他来断。”

柳叙白果真就是锦瑟,沈凛抿唇一笑,但这次的线索好像又与上次的发生了冲突,柳叙白与自己争执之时,说他欺骗自己是因为慕华辰的关系,但刚才的这段对话,却有表明他和慕华辰理念不一,不愿再为他卖命。

这下沈凛可以断定,柳叙白说的那些话应该是为了刻意伤他,看来这中间应该是有误会产生了。

这十二位乐师应该都是瑾王养在府内的影卫,负责处理一些暗杀或者收集情报的事宜,那这也说明,柳叙白在此间应该也功力不弱。

至于那位名为司弦的乐师,他的声音与言涟十分相似,结合那次令牌触发的对话,沈凛大概可以猜出,言涟就是司弦。

但新的疑问有就此产生,言涟既然是慕华辰的手下,怎么会成了慕浮生的人呢?瑾王府的血案,正是言涟所为,难道言涟和慕浮生达成了某种约定,所以慕浮生才不对此事过问吗?

言涟说的出宫办事,是不是就是来了这里?沈凛心觉不妙,如果自己的行踪让言涟发现,可就真的要出大事了,他急忙将墙壁复原,临走之前,匆匆瞥了一眼桌子上的卷案。

他很想仔细翻看,但是又担心言涟突然折返,可这摆在眼前的线索,他怎么可能就此放过,万般无奈之下,沈凛只得动用暂停时间的能力,他顾不得寿元抽离的疼痛,认真的看着手中的纸页,阵痛带来的心脏绞痛让他呼吸有些不畅,沈凛抬手在胸口砸了两下,片刻之后,他才感觉到有所缓解。

纸上记载的,是十二乐师的行动安排,但有关柳叙白的行动一栏,全是空白,这点沈凛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他的重心都放在了言涟这里,柳叙白能和言涟说这么多,想来在日常行动中,他们应该也是搭档,所以言涟的记录,也就代表了柳叙白的行踪。

潜伏敌国宫苑,刺杀敌国上将,窃取部署舆图,看来十二乐师之前的任务多数是在为琅琊国服务,慕华辰能在战场上常胜不败,恐怕都是十二乐师的功劳。

但平定外乱之后,任务的走向就开始变得不大对劲,慕华辰将矛头指向了自己的政敌,所有与他意见不合的人,多数都被暗杀,其中自然也包括慕浮生。

暗杀慕浮生的行动显然没有很顺利,因为在十二乐师的名单之上,有几个名字都被划去,想来是遭人堵截,所以未能全身而退。

而行动结案之上也写了截杀者的姓名,那个人正是自己。

也就是说那段残缺的背景中,还应该有一出自己救驾的故事,这也难怪慕浮生为什么一定要他坐上将军这个位子,按照情理来讲,慕浮生的行为,完全是报恩。

接下来的记录,依旧是针对慕浮生,看样子慕华辰应该十分想至他于死地,所以从未停止过对他的追杀,任务记录的最后一行上,朱笔批写着寥寥几字:“慕浮生入厄舍岭,生死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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