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外游行纪

“琅環君是想家了吗?”分身询问道,对于柳叙白的过去,他一点都不了解,但是他无需特意背调,因为在这偌大的琅琊国中,他亦是一抹漂泊无依的孤叶,即便是算计,能得到的也不过是这一具无用的肉身罢了。

“我无家可想。”柳叙白淡淡道,瑾王府的秘阁、第一楼的雅间、皇宫内院的宫殿,他都住过,但那些地方,只能算是暂时的容身之所,却不是他的归路。

从前他视言涟与苏渺曼为家人,但如今他们喜结连理,自己是不可能在凑在他们身边取暖了,越是关心就越要懂得距离的重要,他不奢求别人可以施舍一隅净土,所以便选择了只身一人,直到那日与分身相遇,随他到了这上将军府,他才找到了一些归属感。

他在分身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所以也生出了不该有的心软,他实在不忍心去伤害一个与自己有同样遭遇的人。

况且只有在这将军府中,他才能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他在赌,这里或许可以容的下他。

“那,你若不嫌弃,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分身重新走回到他的身前,“也许这样说十分冒昧,但这确是我心之所念,我与琅環君一样,无家可归,无可牵挂,但生活还要继续下去,我是真的希望,未来的日子里,都能有你的身影。”

他刚说完,就发觉了自己的唐突,马上改口道:“啊,我的前提是,琅環君如果愿意……”

“我愿意。”柳叙白没有给他反悔的机会,而是直接回答了他的问题,空气仿佛突然凝固,二人都沉默着待在原地,只有那目光在彼此之间流动巡回。

“那,琅環君也不必称为上将军,叫我寒濯吧,以后这里,就是琅環君的家。”分身率先开了口,柳叙白微笑着点点头,只不过那笑意之中多了一丝苦涩。

做这种冒险的决定,是身为影卫最大的忌讳,但是柳叙白还是决定试一试,反正就如分身所言的那般,既然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那此刻拥有的一切,都算是恩典。

“你们两个,还走不走了?”玉兰台不耐烦的声音从院落外面传了进来,“萧止都快等的睡着了,有什么话路上慢慢说不好吗?”

“就来了!”分身随口应答道,柳叙白也没再耽搁,紧跟着分身向外走去,掌心那瓶装着引心痋的药水,他默默收回了袖中。

他,好像有家了。

柳叙白的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从没有人同他说过家这个名词,分身是第一个。如果这里真的是他的归处,那他发誓,将用命来守护。

一路上,他与分身还有玉兰台都有说有笑,时不时还会戏弄一下萧止,看着萧止窘迫的样子,众人都被逗的捧腹大笑,这一刻,柳叙白的开心是发自内心的。

车马停在了距离玉泽州不远的一个小镇休整,此地恍如世外,远离尘嚣,是个十分合适放松的地方。镇子内装点红火,在这青山绿水的环境中格外亮眼。

“嘿,运气不错,看来今日是赶上好日子了。”玉兰台见多识广,一眼便看出此地正在举办庆典,他上前和当地的镇民攀谈了一阵,便返回来与众人分说道,“正逢十五,镇民们有朝拜的习俗,夜间还有打树花的活动,要不要留下来看?”

“琅環君想看吗?”分身转头询问着柳叙白的意见,柳叙白虽未曾见过,但这种凑热闹的事情他兴趣不大,他正欲回绝,却一旁的萧止眼中充满期待,便对分身说道,“嗯,可以吗?”

“那去寻个客栈先住下吧!”他和玉兰台先行进了镇子,柳叙白则与萧止走在后方,一路上,他都在有意无意的观察着萧止,对于这个充满好奇心的孩子,柳叙白总是忍不住想要多关心他一点。

当他们拉开一些距离后,萧止似是也察觉到了柳叙白的目光,他很聪明,感知到了柳叙白之所以想要留下是因为看穿了自己心思,所以他怯生生的开口道:“柳先生,谢谢你。”

“不必客气,其实只要你说出来,你家将军会答应的不是吗?”柳叙白饶有兴致的问道,他不明白,萧止既然和分身的关系亲如师徒,为什么连这点要求也不敢提。

“是,但是那样会让将军困扰,他,不能离我太近,不然,会有人不高兴。”萧止说着说着,便开始有些委屈,柳叙白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的关键,这玉泽州能让分身惧怕的人并不多,难道说……

看来慕浮生的事情,萧止也门儿清,沈凛心道,这孩子虽然平时闷不做声,但是心里却十分细腻,他清楚这利害关系,慕浮生是他惹不起的人,更是分身不能得罪的人,他没有和分身直接道明他知道此事,也是不想他困扰。

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不是有些太过残忍了?

明明是最亲近的人,但却要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萧止究竟是有多懂事,才能想到要在这方面替分身分忧?

“那就告诉我吧,你不方便说的那些话,由我来说好吗?”柳叙白提出了一个新的建议,萧止眨巴着大眼睛,像是捕获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的说道:“真的吗?我可以和柳先生说吗?”

“当然,你家将军确实多有不便,但是我没关系,有什么需要同我说也是一样的。”柳叙白伸手摸了摸他头,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好不容易得到了关怀却又不能表露,真是难为他了。

“好,那我以后就来找柳先生!”萧止笑颜灿烂,他这一笑,倒是让柳叙白原本尘封的心境也有所松动,他牵起萧止的手,“走吧!别让你家将军等急了。”

就在他们谈话的期间,玉兰台已经打理好了一切,他走到柳叙白的身边问道:“柳先生要不要先随意逛逛,这琴我可以帮你拿上去。”

这琴中藏剑,柳叙白原本不欲将此交给玉兰台,毕竟这古琴的重量要比其他的琴重上许多,很容易被人察觉出其中的秘密,但分身在一旁看着,柳叙白只能将琴匣递给玉兰台。

“先生这琴可真有分量。”玉兰台将琴匣背在身上,不由得抱怨了一句,分身抬起一脚踹在了玉兰台的屁股上,“废什么话,快去送琴。”

玉兰台略带怨恨的白了分身一眼,嘴里骂骂咧咧的便进了客栈,柳叙白掩口轻笑,好在玉兰台没有在意这琴的细节,他也就不必对此耿耿于怀,萧止跟在玉兰台身后搬抬着车内的行囊,柳叙白见四下无事可做,索性便邀上分身一同在小镇的街道上漫步。

路过兵器铺子,柳叙白似是想到了什么,便与铺头的铁匠聊了起来。“师傅,可还有闲档为我锻把新剑吗?”

“有,我这铺子小,手艺比不了玉泽州,公子想要锻一柄什么样的剑?”铁匠将占满尘灰的手在围裙上蹭了两下,待手上干净之后才从铸炉后走了过来。

“我想要锻一柄薄剑,剑身要比寻常的剑的短些,长两尺五寸,适合年纪小一些的孩子使用。”柳叙白清晰的将要求讲了出来。

这不是正是那柄红昭剑的尺寸吗?沈凛喃喃道,柳叙白细心,才相处了一段时日,就已经发觉了萧止的剑不趁手。

“没问题,不过锻这薄剑需要韧铁原矿,镇上暂时无料,要等上几日才行,看先生的装扮,应该不会在镇子上久留,先生可等着起吗?”铁匠见他衣着华贵,应该是个富家公子,玉泽州内的兵器铺子众多,他怎么会选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来定制东西。

“确实,所以锻好之后,烦劳您将剑送到上将军府,这袋子里是全款与路费,请您收下。”柳叙白选这里造剑,一是因为一时兴起,想买个礼物送给萧止,二则是此地不在玉泽州,不容易引起慕浮生的关注。

慕浮生心眼小,若传到他耳中,指不定要怎么针对萧止,所以还是免了这麻烦的好。

“你这剑是买给谁的?”分身在一旁忍不住插话,在他印象里柳叙白是不擅长舞刀弄剑的,他买剑多半是送人。

“自然是萧止啊,你没发现他用你给的那柄剑很是不趁手吗?”柳叙白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他的剑术不错,同年纪的孩子中,他应该算是极为出挑的。”

“琅環君对武学也略通一二?”分身看他分析的头头是道,这实在不相识完全不懂功夫的人能说出来的话,柳叙白发觉自己失言,便赶忙圆话道:“我毕竟行走江湖,靠卖艺为生,同行之中也多有习剑舞之辈,看的久了自然也会知道一些。”

“如此说来,我倒是惭愧的很。”

“总也没什么时间多关注一下这孩子,让他受了不少委屈。”

分身此言中透出一股无奈,想来慕浮生带给他的压力并不小。

“没事,想要弥补的话,现在还有机会不是?也不算晚。”柳叙白释然的笑道。

对于柳叙白而言,这是他构建理想中的家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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