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回到原点

“沈大哥。”撷阳殿的门缓缓打开,沈凛见状马上将千叶印记收了起来,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起身行礼,该演的戏份他还是要做足。

“沈大哥又忘了吗?朕不喜欢你这么见外的。”慕浮生上前拉着他的手将他带入客座,这一次沈凛的心底再没有升起那种厌恶之感,之前的恩恩怨怨已经了解,此时的慕浮生不过是个渴望爱的孩子而已,自己犯不着和他过不去。

但即便如此,沈凛还是有一些不放心,所以试探的问道:“好,那我就不见外了,正巧有一事,我想问问你。”

“但说无妨。”慕浮生见沈凛如他所愿,便也轻松了下来,随意的坐在主座上等他开口。

“御史中丞府的谋杀,是否是你授意?”沈凛想在试一试慕浮生的心境,看看他没有了寰烬的影响,会不会要更理性一些,如果慕浮生还是一如既往地偏执,他倒是不介意顺手除了他。

“是。”慕浮生的脸也冷了下来,但是却不见怒意,仿佛此事对他来说根本不值得费心。

沈凛没想到他这么轻易的就认了下来,脸色也自然难看了起来,“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沈大哥想听真话?”慕浮生从旁边的碟子里拿起一块糕点塞入口中,然后又端起一旁的热茶吹了吹,继而沿着茶杯边轻饮了一口。

“不然呢,若是假话,便也没有说的必要了。”沈凛见他面色严肃,便更想知道其中缘由,如果说真的单纯只是为了保下自己这将军之位,那只能说明,慕浮生从跟上就不适合坐这龙椅。

“好,朕可以告诉你,杀他有两个缘由,其一,是因为沈大哥你。”慕浮生眼目之间透出一股狠厉,似乎一想起这件事,他就恨得要死,“弹劾你的折子中,有一半都是受他鼓动。”

“朕知道沈大哥不想坐这个位子,但你是朕的家人,朕不想一个人独坐高台,朕想你在朕的身边,哪怕无法征战沙场,只要陪着朕就行了,所以,威胁到你的人,朕都会设法除去。”

慕浮生说道这里,发觉沈凛的脸色已经冷的不能再冷,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么看,朕是不是特别像个昏君?”

倒还挺有自知之明,沈凛心道,但慕浮生此言只交代了其一,所以他也不好发作,继续等着慕浮生将话讲完,慕浮生见他沉默便起身从书架之上取了一封信件,而后递给沈凛。

“这便是其二了,御史中丞在大多数人眼中,应该是个爱民如子的清廉之辈,明面上确实找不出任何错处,但是这密函之中消息,是朕让言涟去查的,期初朕只是想抓他个错处,稍微给点教训让他不要再针对沈大哥你。”

“但是越查,就越发现他的底细并不简单,朕的兄长慕华辰你是知道的,朕也不妨告诉你,瑾王府的灭门案,也是朕让言涟去做的。”

“生在帝王之家,生死胜负都在一线之间,朕不希望这江山再起风波,斩草除根也是不得已为之,朕希望沈大哥能明白,朕有时候也是身不由己。”

“这位号称朝中清流的御史中丞大人,是瑾王旧人,他暗中勾结外邦,内里挑动朝局是非,为的不过是尽他的愚忠之心罢了,朕念他忠心用错了地方,便也多次敲打过他,但是他完全装作没听懂,转身便汇聚了其他的朝臣针对你,沈大哥,你若是朕,你会如何选?”

沈凛将信封拆开,厚厚一叠的信件之中尽是御史中丞私通外族的书信,其中包括一些军事机要与部署分备,这么看来,慕浮生虽然做事狠绝,但是并不是滥杀。

如此一来,沈凛倒是松了一口气,看来没有寰烬帮忙的慕浮生,在当政的这些年头也成长了不少,能很好区分私心与政事,而且他处理的方式也十分符合一个帝王的作风,暗杀的事情交给言涟,然后在合适的时候将一些相关的证据抛出,可以收割一大部分朝臣的人心,毕竟跟风上奏的把柄已经握在了慕浮生的手中,他们就算不情愿也得敛着性子来,帝王心术这东西,算是让慕浮生玩明白了。

“你做的对,如此我倒是没什么不放心了。”

“原来沈大哥是怕朕意气用事。”慕浮生笑了笑,显然沈凛的关心他还是十分开心的。

既然慕浮生本人没有什么大问题,沈凛便开始将话题转到了另一边,“你今日唤我入宫所为何事?”

“朕,想问问沈大哥。”慕浮生将笑脸收了起来,又换上了一副平静的表情,“你有没有怪过朕,将你强留在玉泽州?”

“朕虽然不是故意,但多少会听到一些风声,你躲着朕,是不是朕对你的感情让你感到困扰?”

竟然这么直白的就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不过这倒是个好机会,正好将话说开,沈凛轻恳颅首,然后淡淡说道:“若说困扰,确实有,浮生,我知道你抱着怎样的心思,但是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情,不是情爱,而是亲缘。”

“我视你为兄弟,这感情自始至终都不曾改变,如果你想要的这种不会断绝的羁绊,那我们之间一直都存在,只不过,那并非男女之间的心悦其然。”

“作为兄长,陪在你的身旁,我责无旁贷,也心甘情愿,所以我不曾怪你。”

“你不想将这上将军的位子交给他人,除了当初对我的承诺,应该还有威慑边境的意思,外邦虽然知道我身负重伤不能再上战场,军权旁落,但是若是来犯,我一样可以隐退幕后,操盘稳控。”

慕浮生听完沈凛的话,终于露出了释然的笑意,“朕就知道沈大哥可以明白朕的意思!”他的话语中多了几分俏皮的意味,显然对于沈凛的理解让他感到十分的喜悦。

“朕确实之前无法确认对沈大哥你的感情,不过听完你说,朕大概也有了分晓,朕是想要的,是长久永恒的情感,如果说沈大哥能给的是家人之间的血脉亲缘,那朕就不再强求其他,好生将这份亲缘收下,你依旧是朕的沈大哥,现在如此,未来也依旧如此。”

原来慕浮生这么好说话的吗?沈凛原本以为还得费一番口舌才行,没想到慕浮生这么轻易的就收了自己的说法,看来他确实只是需要一个不会改变的精神支柱罢了,至于这种情感是什么,他其实并不在意。

“如此,那沈大哥帮朕看看。”慕浮生依旧像个孩子一样,跪在沈凛的腿边,将一个册子递给他,“朕的后位空了许久,最近朝臣们也提了多次,朕权衡了一番,已经筛去了不少,还剩下的这些,无论身世背景还是人品德行都是上等,单论样貌的话,还得沈大哥帮我把把关。”

什么时候皇帝选后得由他来掌眼了?自己这怎么都不像是个上将军,更像是摄政王啊!沈凛心中叫苦,但是他看着慕浮生可怜巴巴的眼神,又不好拒绝,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得了和柳叙白一样的病,见不得别人失望,只要别人露出这种表情,他就心软的不行。

他伸手摸了摸慕浮生的头,然后说道:“你起来坐着,咱们慢慢看好不好?”像是哄孩子一般,声音温柔至极,慕浮生见沈凛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当然喜不自胜,也顾不得什么帝王形象,从一旁扯了张椅子便坐到沈凛身边开始讨论。

这期间,除了谈立后的事情,慕浮生还将朝中一些难题都抛出来与沈凛讨论,沈凛便也没有掖着藏着,将之前在魔宗的治理心得都一一讲给了慕浮生听,不知不觉,便又到了晚膳时间。

“沈大哥不是收了个小徒弟当侍卫吗?怎么今日没见他跟着来?”慕浮生想起了萧止,便问了一句。

“啊……啊他,毛手毛脚的,我怕他给你添麻烦,就让他在宫外候着了。”沈凛一时半会还没转换回来,他总不能直接说是怕慕浮生看了碍眼所以没敢让他进来吧?

“叫他一起来用晚膳吧,他是沈大哥的徒弟,朕也算是他师叔,请自己的师侄用个便饭也是理所应当。”慕浮生这一句话便给萧止抬了不少身价,萧止以后靠着慕浮生,只怕在这玉泽州要横着走了。

这下玉兰台可真不敢轻易欺负萧止了,否则慕浮生肯定找个由头收拾他。

吃过晚膳,慕浮生似乎还有些不舍,但是无奈还有政务要忙,只得和沈凛约了日后再见,不过既然话都说开了,沈凛倒是也不需要再躲着,有事随时进宫便好。

回府的路上,萧止依旧心情很好,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架着车,沈凛将车帘掀开看着外面的熙熙攘攘的人群,路过素禾布庄的时候他叫停的车马。

按照叫停幻境的时间来算,他定的那件上凰羽衣应该还没有做好,但是不知为何,他还是想停下来待一会,这里似乎还残留着柳叙白的气息,可惜天不遂人愿,他终是没有看到柳叙白亲自穿上那件羽衣。

天空之中突然飘起了白色的飞花,沈凛抬头望去,原来是旁边的梨树在风的摇作下震落了些许花瓣,这场景像极了之前与柳叙白擦身而过的那个初雪的季节。

柳叙白为他编织的这个梦,实在太美了。

美到他都不忍醒来,沈凛伸手接住一朵飘落的梨花,心中感慨无比。

所有人都在,只是少了他,少了柳叙白。

如今他的分身已经不会再有任何的阻碍,只需要好好生活下去便好,虽然遗憾,但也算是善始善终。

“这位公子,你的东西掉了。”

沈凛正想的入神,完全没有发觉有人靠近,眼睛盯着那棵白如晨雪的梨树随口附和道:“啊!是吗?掉了什么……”

他话没说完,因为他的眼神转移的一瞬间已经看清了眼前的人,话僵在口中不知如何说下去,因为在他眼前站着的,正是初遇时的柳叙白。

松散斜绑着的长发,身后背着他的那把焦尾琴,一身如雪的白衣迎着风飘扬舞动,单边的耳朵上,还带着一串漂亮的玉珠耳坠,柳叙白走上前摊开手,递到沈凛面前。

“你的耳坠。”柳叙白轻笑道,一阵乱风刮过,吹得梨花枝频颤不已,将那雪色的梨花尽数抖落,宛如下起了一场春雪,洋洋洒洒的将二人的所处的地方铺上一层干净的白色。

“送你了。”沈凛低下头抿了下嘴唇,然后露出一个明媚的微笑,柳叙白轻轻摇了摇头:“无功不受禄,我怎能平白收公子的东西。”

“那,先生来我府上教琴如何?这权当是学费了。”沈凛将柳叙白的手推了回去,示意他必须收下,柳叙白倒也不推辞,转手便将耳坠塞到袖中,然后继续道:“我的学费可是很贵的,单凭着一个耳坠可不够,不知公子付不付得起。”

“先生要多少?实在不行,可以赊账吗?”沈凛琢磨着自己的小金库还有点积蓄,实在拿不出来大不了去找玉兰台借点。

柳叙白走上前,轻轻将唇靠近沈凛的耳畔,低声说道:“那恐怕,公子得用一生一世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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