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万世长辞

辞行?要去往何地?

柳叙白被都云谏的决议震惊,要想从前都云谏可是完全不愿意离开神域,莫说是深入下界探访,便是踏出神庭大门都难上加难,怎的一下突然有了外出游历的想法?

都云谏见状将头侧了过去,低言道:“莫猜这其中缘由,我还有些未了事去操办,如你所说,暂稳停步并非共赢之举,此次我愿身先士卒,为琅環的铺扫行路。”

“因由不可讲,再往重遇后,此逞前路未知,但我会在终点等你。”

这话听着怎么像是诀别?柳叙白心中更是有些忐忑,但都云谏毕竟心思沉稳,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担心,所以言语更是快意:“琅環,别回头,往下走。”

面对方才还气焰嚣张的领主,都云谏直言道:“从前是从前,如今琅環当政,他说的便是我的意思,尔等若是还想保有一丝脸面,就不要让我命人驱逐,自便,不留。”

三方领主见状气氛拂袖而去,只留下辉容一人,辉容不想得罪其他人,也不想吃罪柳叙白,所以对着殿上恭恭敬敬的鞠了一礼,匆匆离开。

这一场论辩,明显是柳叙白占了上风,未央庭的众人皆心中喜悦,他们的神君,终于归来了。

白玉京在一旁也看的津津有味,现在的柳叙白已经不需要他去帮忙出头了,这嘴皮子上的功夫,可比自己恨实的多,再加上都云谏的放权,这下神庭之内,再也没有人敢以从前之事,欺压柳叙白了。

既然此事已矣,柳叙白便嘱咐白玉京,准备一场告灵仪式,在他去往玲珑匣之前,他需要先行去告慰逝去的先锋军众人,回到神域这么久,一直被诸事缠身,此刻他终于有空去祭奠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

大殿议事散去后,柳叙白与都云谏闲聊了两句,便带领未央庭众人去了英灵冢,一到此处,便又一股强劲烈风刮起,有如那逝去之人的铮铮傲骨,战死的人灰飞湮灭没有坟冢,只有满地的断刃残兵。

肉死骨灭浩气存,一缕忠魂见天地。

夜观澜将他们的遗武都收录了万世碑,所谓的万世碑便是立于冢内的唯一一座浑然天成的白玉石无字碑,所有的兵器都深深的嵌入碑内,意为功德昭前,万世垂青。

之所以无字无题,是因先锋军死的冤屈,再未手刃血仇之前,他们永不瞑目,待原犯伏法后,便在碑前篆刻其名,千古屹立,百兵穿身,永世遭人唾弃。

从前柳叙白曾在下界多次要求将自己的名字刻于碑上,但却被夜观澜与白玉京严词拒绝。

他们都已经被世人所遗忘,这冢内荒草丛生,古藤已经顺着石碑上的兵器盘根错节,除了未央庭众人还有先锋军的亲属会在清明前来祭扫外,再无人来探望这些未曾安息的灵魂,柳叙白看着身前已经锈迹斑斑的兵刃,掀袍跪地,伸手去触碰那些残破的刃锋,如今血迹已干,泪迹已散,此地除了苍凉,在无一词可以形容。

“诸将,我回来了。”

喧嚣的风似乎读懂了他的话语,将吹的枯藤沙沙作响,把这份哀思带给了那些已经回不来的人们,柳叙白用手清扫着碑下的浮土,立香三柱,而后将白玉京已经备好的春渡雪酒坛整齐的罗列在身前,淡笑道:“众将知我,行军从不饮酒,所以分别之前,也能与诸位共饮欢言,今日,蓝澈,蓝庭宣,补上这亏欠的壮行酒。”

“一谢身陷死境拼死相护。”

“二念相逢相识知己同道。”

“三拜英魂永驻万古长存。”

说完先向玉碑叩首三次,再亲启封口,为自己倒了满满一碗烈酒,身后的未央庭众人也纷纷效仿,将倒满的酒碗双手捧举至身前。

“祭,先锋英豪。”

“誓,血债血偿前,我等永不节哀。”

众声起喝,声振云霄,柳叙白仰头一饮而尽,酒水顺着他的唇角滚落沾湿了他衣领,似是觉得还不够,他便将酒坛单手提拿,痛饮一番。

这次,并未有人阻拦,每个人都安静的陪着柳叙白。

柳叙白在喝完一整坛春渡雪后,将酒坛放在一旁,而后起身亮剑,剑尖薄刃抬起一坛未开封的酒水,轻颠三下砸向那白玉石碑。

“不够快哉,诸将且陪我再饮一杯。”

酒水灌彻背面,浅浅显露的白玉表面也被洗刷清亮耀眼,待酒水落下后,柳叙白的指间燃起一道离火火焰,轻轻一弹,便将附着在此的藤蔓点燃,壮烈的死亡就该享有一场盛大而艳丽的送行。

熊熊火焰将那不和谐的棕褐枯枝烧的噼啪作响,柳叙白瞳孔中闪烁的火光,心里也却一度有些悲凉,众人懂他,所以除了白玉京依旧留守在他身旁,其他人皆退出了英灵冢,留给他们单独的谈话空间。

“玉京啊,你说他们会不会怪我,这么多年,一个人躲起来,连见他们的勇气都没有。”

“怎会,兄长在下界不也心念着他们,祭拜不过是个仪式,只要将他们铭刻在记忆之中,他们才是真的永生不死。”

“更何况,兄长一直都没放弃为他们追查元凶,我相信,他们一定是理解兄长的。”白玉京出言安慰道。

枯藤已为灰烬,裹挟着余火翻落在地,再而熄灭,玉碑的全貌也终于显露了出来,但就在此刻,白玉京却惊起高呼了起来,这突来的激动令柳叙白抬起了头。

白净的碑面之上,凹凸不平的镌刻着两个大字——宋景。

柳叙白见状,立马走过来查看,因为藤蔓遮蔽的原因,这两个字一直未能显现出来,如今火叶燃尽,才将这罪者之名公之于众。

字迹并非工具雕刻,那文字脉络之上有着并行的三条起落痕迹,柳叙白将手放上去对比,显然,这文字是以指力生扣出来的。

“何人所为?”白玉京有些迷茫,在万世碑上写下宋景二字,是冤魂作祟,还是旁人暗中提示?

“恐怕是宋景自己做的。”柳叙白心中对于宋景的所作所为更是迷茫不已,既然将人视作刍狗,又何必惺惺作态来着万世碑前忏悔?

人命对于他而言,到底重要与否?

既是无情,又何必留情?

这白玉石碑上的名字,分明就是为了悔悟,他深知自己的做法天理不容。

当着众英烈的面,柳叙白竟然有些惘然,一向敢爱敢恨的他,此刻却不知自己是否恨对了人。

宋景的行为一度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如此矛盾的行为已不是第一次出现,这让柳叙白心乱如麻,虽然之前阿肆已经提醒过他不能按照正常思维来判断宋景的作为,但是两级反正的行为差别,他还是有些捉摸不透。

“你要的真相,都在这里。”

玲珑匣里,究竟放了什么秘密,柳叙白心中犯疑,他现在必须去探查一番,否则他没有办法向死去弟兄们交代。

柳叙白以掌贴附在万世碑前,灵力催动扶光剑,使其深深没入石碑,再而拔剑道:“此去,前路未知,先给我留个位置。”

“成了,你们托梦给我,败了,我便亲自去找你们。”说完,便与白玉京一道离开了英灵冢。

回到未央庭的房间,柳叙白便将玲珑匣取了出来,他本想支开白玉京,但是他却死都不肯离开,非要留在这里,美名其曰沈凛不在,他不放心。

柳叙白是见过白玉京的执着的,所以也没有多言,抬手将本源灵力注入了玲珑匣,平平无奇的匣子外壳在灵力的浇筑下竟闪耀起一层金色的光晕,凹凸的表面上流动的力量形成了漂亮的花样,如同掐丝镶嵌的金花。

玲珑匣似是识别了柳叙白的身份,缓缓投射出一个虚影的门,想要进入,便需动用千叶之力。

柳叙白虽然从未抵达过千叶世界,也未启用过相应的力道,但他听沈凛讲过屡次,大概也清楚其运作的原理,剑指轻触眉心,一道隐藏的印记便显现了出来。

千叶印记有如心脏般怦然跳动,释放出去的力量很快便与虚门融为一体,原本半透明的门此刻开始展露实体。

柳叙白伸手向前一推,手便没入了那如同水流一样的软雾之中,他没有犹豫,直接大阔步的走了进去,白玉京见状便拉住柳叙白的衣角跟了进去,惟恐失了方向,与柳叙白降临在不同的地方。

一道星云旋转的夜光将他们直接带到了另一个空间,柳叙白睁开眼后,却发觉眼前一片漆黑,白玉京赶忙从怀中掏出一颗澈光珠,将空间照亮。

怎么看着有些熟悉?柳叙白看着周遭的墙壁,这样具象的壁画,似乎是在浮陵宫之内看到过,宋景竟然在未央庭内,凭借记忆造了一座浮陵宫吗?

若是仿照浮陵宫所建,那现在身处的位置又是哪里?

但很快,柳叙白便发现,此地虽然建筑风格与浮陵宫相似,可内里的结构却完全不是陵墓的构造,他以千叶之力扫视了一圈,此地的形状类似于一个圆柱形的实心塔楼,如此规则的建筑物还真是不多见。

此刻他们位于整个建筑结构的第一层,看来这下层之内,还有很多值得探索的部分,柳叙白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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