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久违之愿

“这结局对于众生而言,是好的,但是对于神君和魔尊来说,可能还不如原来的两两相忘。”

“所以,抉择权给到你们。”宋景在花丛中懒懒的翻个身,而后睁开眼看了看沈凛和柳叙白,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但是我赌,你们会答应。”

作为赌徒,宋景可谓是极少失手,在他一次又一次的豪赌之下,命运似乎都有所退却,频频为他让步。

“自然,这是我和寒濯的责任。”柳叙白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下来,他们的命途特殊,宋景的做法等同是将所有的死局都压在了他们身上,只要他们愿意背负,那所有的因果就都会被填平。

柳叙白的选择便是沈凛的选择,比起活着的不想见,沈凛更愿意与柳叙白一起共赴这场没有归路的死宴。

只不过二人心中多少还是会有些遗憾,他们之间虽然已经做了离别的准备,但是对于还活着的众人,他们却没有时间与之一一辞别。

“阿肆创世还需要些时间,在那之前,我们都得待在梦间一方之内,所以神君啊,现在可以安心休息了吗?”宋景的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嬉笑之意。“这阴沉的天气,比神域的极昼可舒服多了。”

正式的话题到此为止,见宋景不愿意在谈论,沈凛便也效仿着宋景的样子躺在了荼蘼花丛中,他看着天上流动的云彩,也不禁感叹了起来,“魔宗的孩子,可是生来就不曾见过阳光的,你厌弃的极昼,是他们一生都在追逐的梦想。”

“但是对于神域生活的人来说,对于那长夜的期待,也丝毫不亚于你们。”柳叙白见二人都敞开了心扉畅聊,自己便也与他们保持一致,侧卧在了花海之中。

“你们说,阿肆重新书写后的新世界,会是什么样?”宋景提问道。“我们是看不到了,但是想想总还是可以的。”

“魔宗将在清晨迎来第一束阳光,而神域则会在日做一天之后看到首次明月初照。”

“诸界贯通,无拘无隔。”柳叙白随口答道,但在听完他的话之后,沈凛却提出了不一样的观点,“虽然我对神域没有什么好感,但是神庭的存在还是值得保留的。”

“没有约束,只怕会天下大乱,神域、魔宗、下界,三方需要相互制衡,才能保证平衡,魔宗不需要凌驾于诸界之上,他只需要作为制约神域的悬剑存在便可。”

“而神域为尊的概念在诸界之中已经根深蒂固,那便可效仿民间皇庭得做法,依旧视神庭为权利中枢,飞升之法依旧是检验修为的关卡,如同皇庭择士之时的科举,诸界修士凭自身能力上位,这才公平。”

原以为沈凛会恨不得将神域才在脚下才算解了这胸中闷气,但是没想到,他居然提出了保留神庭的做法,这倒是让宋景尤为满意。

这起码证明,沈凛的观念已不再是为极深考量,而是开始替众生思虑,相较从前那个会因为他人一言半语而疑心四起的他,现在的沈凛,更担得起魔宗之主的名头。

“魔尊不恨那些人吗?”

“你这是考我?”沈凛很快便明白了宋景的意图,“恨自然是恨,但是恨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我便是现在将神域上下屠戮殆尽,奉魔宗为上,也难保魔宗不会沦为第二个神域。”

“我们需要做的是完善体制,而并非泄私愤,杀戮,是下下策。”

“如此说来,这天尊之位除了要给魔宗填设一把外,更应是由能者来任。”柳叙白被沈凛的话深深启发,“神庭五尊诞生于混沌,在外人看来,天尊谕令便是天意,但我心里清楚,千百年来的时间演变,所有的政策都应该根据实事革新。”

“所以这位子我们不能一直坐着,总要给新人出头的机会。”

这话是说给宋景听得,因为在柳叙白看来,宋景要比自己更适合做天尊。

自己之所以能坐到未央庭天尊之位,完全是因为命格,但是宋景却并非如此,他是依靠自己的真才实学还有不断突破才走到了今天的境地,才能与思想方面,他愧之不及。

用阿肆的话来说,宋景是一个奇怪的变数,但是柳叙白相信,宋景并非个例,所以,如此有志之人,他不希望被埋没。

“神君这话是在点我吗?”宋景聪慧,柳叙白虽然说的隐晦,但是他还是听出来了其中的含义。

“若是这世界设定并非如此,那我一定会让你继任未央庭。”柳叙白此言说的诚恳至极,“我与寒濯从前想着的,一直是正面硬来,与这亘古不变的教条死磕,结局便是损人损己。”

“你不一样,你善于谋划,如此一大的一盘棋,你几乎算无遗漏,以恶入世,引罪于身,行善之举,合众齐心,你的道,比我更深远。”

“若要我说,你这是以己身渡化众生。”

宋景听完,脸上竟露出了被夸奖后的羞涩之意,柳叙白虽然从不吝啬赞赏之言,但是这一句,却令宋景分外感动,因为这说明,柳叙白是真的认可了自己的做法。

“神君谬赞,我可担不起这么高的评价。”

“这点我赞同琅環君的评议,你怎么会担不起?现在细想下来,抛去从前的私人恩怨,你确实做到了我等都做不到的事情。”

沈凛想起了玲珑匣内的景观,如是说道:“你啊,比我们都疯,但是却又是我们之中,最冷静沉着的。”

宋景将双手垫在脑后,听着沈凛的话语不由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早说过,我们不是敌人的,可惜没人信我不是?”

“你与神君,行的正道,但光之所以明亮,那是因为有暗影的衬托,我行的,便是这修罗道。”

“有我做例,他们就会更加相信,神君与魔尊才是他们想要的希望,只要你们不离散,那这契约,便是永恒不变的。”

“人心是飘摇不定,只有在绝对的恐惧面前,才能放下所有的偏见,神君与魔尊赌的是人性中的善,而我赌的,是这人性中的恶。”

这与柳叙白之前的判断一致,或许是因为阿肆给他的设定中,善念几乎占尽整个性格,所以对于万事万物,他很难抱有绝对的恨意,若是按照常理而言,沈凛身为魔尊,加上与生俱来的心魔,远比宋景要更适合担任这个角色。

可是沈凛身负魔宗兴亡,魔宗众人更是不该被牵扯其中,所以宋景选择,让自己来做这个恶人,神域未央庭的部下凭一己之力掀起风波,十恶尽犯,如此两级反转的情形,足以让那些有非黑即白的人自揣许久。

“琅環君,你是不是还有一件事情没做?”沈凛没来由的说了这么一句,柳叙白思索片刻后便点了点头,这默契的行为倒是让宋景有些不明所以。

他从前都是根据壁画内容才能算到接下来的每一步,可柳叙白与沈凛现在的行为,完全不在他的构想内,他们要干什么?

“若不是寒濯提醒,我差点就忘了此事。”

“宋景,你虽是我未央庭的属臣,但与情理而言,你我更胜师友,不知,现在我现在收你这个徒弟,是否有些托大?”

柳叙白内心有些怀疑,毕竟现在宋景已经不是当年的孩子,论思想,宋景比他更为全面,若论武学,现在教也有点为时过晚,唯有情分这一点,或许还能站的住脚。

宋景先是一怔,随后从花海之中坐了起来,脸上的诧异一现而过,继而马上欣喜的说道:“神君终于愿意收我为徒了吗?”

终于?柳叙白捕捉到了这两个字眼,听宋景的意思,他似乎很是期待自己这样做?从前刚带宋景回来的时候,他是动过此念,但是那时他是未央庭的神君,不可偏私,所以不能收徒,他与宋景也就一直保持着主君与属臣的关系。

然而现在他是柳叙白,不是蓝澈,九阙城之内他也收了不少弟子,便是神庭不许,他可以将宋景列入冷凉阁之内。

“我还怕你不愿意,没想到竟然是期待已久?”柳叙白笑了起来,沈凛很是懂事,转身就回了房间取了茶盏出来,而后对着宋景说道:“那还等什么,赶快行拜师礼啊?”

“啊?噢噢噢!”宋景第一次露出这种拙笨的样子,看着他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左想右想,又赶忙撩袍跪下,但转念一向,又觉得中间起身的动作很是多余。

这坐立不安的模样,柳叙白与沈凛忍俊不禁,从没看过这家伙如此慌乱,看来这件事情确实在他的意料之外,所以才没有从前那般的镇定。

这一刻,宋景眼神中透出的不属于他的窘迫,他不由得用手遮挡起自己涨红的脸,因为他并不知道,拜师应该说些什么,所以只能将求助的眼神投向沈凛,毕竟,这方面他比自己有经验。

“沈寒濯,你有点眼色好不好?”柳叙白在沈凛的胳膊上拍了一下,险些让沈凛将手中的茶盏扔出去,他会望了柳叙白一眼,满脸无奈,“好好好,我教他说我教他说。”

宋景投来了迫切的眼神,这让沈凛不由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自己当年在九阙城拜师的时候该不是也是这个德行吧?

他恍惚记得,自己当时还激动的落泪,柳叙白问起,自己还找了借口搪塞,现在想想真是丢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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