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祈福众生

“嗯?这话从师兄你嘴里说出来,还别有一番意趣啊!”宋景嬉笑道,要知道在神域的时候,沈凛可是不允许任何人接近柳叙白的,好在自己存在感稀薄,所以沈凛一直没有将他列入防备者名单。

现在这么直面承认自己在柳叙白心中的重要性,居然也没有红脸吃醋,真是与从前的他判若两人啊。

“怎么?难道你更希望我说,离琅環君远一点,不然我给你好看这样的话吗?”沈凛嘴上不饶人,但是心里却没有真的怪罪宋景。

“只是觉得,这样好像更符合师兄在别人心中的刻板印象。”宋景被自己的话逗乐了,开心的笑了起来。

沈凛这会才发觉,如果不是为了柳叙白,为了这个世界,宋景本可以是一个极为乐观向上、无忧无虑的人,如浣纱一样,他们都是被命途连带后的牺牲品。

只是对于宋景来说,他的入局,是心甘情愿。

“我似乎也不太需要警告你,毕竟你比风知还懂分寸,有眼色,肯定不会在我和琅環君独处的时候,直接冒冒失失冲进来打扰。”

宋景捧腹大笑,他拍着沈凛的肩说道:“这到确实是风上神能做出来的事。”

“喂,你们两个,还进不进来帮忙了?真打算吃白食啊?”柳叙白从竹舍内探出身子唤道。

“来了!”沈凛赶忙将宋景从地上拉了起来,奔着厨间跑了过去,一阵微风拂过,荼蘼花丛杀出沙沙的响动,宋景跟在沈凛身后奔跑着,嘴角不受控上扬了起来。

柳叙白埋怨的话语,沈凛赔笑的道歉,在他的眼中逐渐定格。

真好,这样真好。

这样的世界,真好。

三人在这无人的小岛上,如同一家人一般,携手烹饪出一道道美味的菜肴,尽管柳叙白说不允许沈凛点菜,但是他还是按照沈凛的请求,熬了一锅鲜美的鱼汤。

虽然不知道阿肆是否会突然回来,但是柳叙白还是贴心的分了一份给她,除了之前在九阙城吃过的几样菜色,柳叙白还做了糕点,毕竟在冷凉阁的时候,弟子们都很爱吃,宋景现在既然算是自己的徒弟,那么多少也得尝尝。

宋景已经许久没有同桌与人吃饭,席间,沈凛倒是十分照拂他,竟然还将平日绝不会让给他人的燕窝酥专程夹给了宋景,柳叙白看在眼中,心里不由的赞许,这还算是有个师兄的样子。

推杯换盏间,三人讲起了从前在神域之内发生过的种种,昔时经历时虽然愁困百至,但是如今再谈起,竟成了下酒的谈资,宋景也敞开了心扉,像柳叙白揭了不少沈凛在暗处部署的老底。

比如为了接近柳叙白,故意将早起在庭院踱步数时,而后假装称作是偶遇巧合,再比如,在神庭席宴的时候,仿着柳叙白的字迹调整了坐席排序,好让他能直接坐到柳叙白的旁边。

沈凛越听脸越窘迫,毕竟他当初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可没想过旁边竟然还有人在看,要怪就怪宋景没有存在感,否则自己不会完全察觉不到。

直到宋景说起将离在四处收罗什么话本的时候,沈凛才终于按捺不住上去捂了宋景的嘴,这事情柳叙白虽然知道,但是被人直接揭开还是有点丢人。

柳叙白倒是觉得这恰好是个折腾沈凛的好机会,所以马上咬紧不放,一个劲儿的追问,沈凛一边给宋景打眼色,一边安抚柳叙白,想要岔开话题,但是无奈,柳叙白偏是不肯让他们遮掩过去,最后争执不下,沈凛只能自己交代,但这也好过宋景转达,谁知道他会不会添油加醋。

三人就这样坐在海边,看着阴霾的天空逐渐暗了下去,入夜时分,海上起了一阵烈风,将厚重的云层吹散,露出了漫天的星海。

银河流转,星辰闪烁,梦间一方与昆仑一样远离尘世,没有了繁灯的映照,这星辉则更加耀眼。

“听闻魔宗境内,有一个重大的节日,名曰逐灯节,那天会有很盛大的焰火盛会,扶摇直上的灯盏伴随着满天的烟花,盛大的很。”宋景仰头看着这寂静的星空淡淡道。

说起这个,沈、柳二人感触更深,毕竟在逐灯节可是承载了他们诸多美好回忆,所以宋景这么一说,沈凛也感叹了起来,“那倒是,毕竟魔宗的人,会将这一天视作是最接近光明的一天。”

祈愿千年,他们的虔诚终于感动了上苍,未来的新世界中,阳光会伴随他们的眼帘的开启,照彻大地。

“可惜啊,没机会看了。”宋景低喃道,他并没有想让这种情绪干扰到身旁的沈凛与柳叙白,所以刻意压低了声音,权当是自言自语。

“给。”一阵嘶嘶作响的火花燃烧之音在宋景的耳畔响起,柳叙白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边,指间捏着一支烟火棒。

如星耀一般的白色,像是被赋予了生命,宋景接过烟火棒,拿在手中,心中触动不已。

“这里不是梦境吗?只要敢想,什么都可以有。”

“寒濯,我们来一起点燃这片夜空吧。”柳叙白一声令下,沈凛便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海岸的沙地之上,然后冲着宋景大喊道:“宋师弟,今晚这焰火,因你而闪耀。”

话语过后,一颗焰火飞上苍穹,在黑蓝色的夜幕之中炸裂,随后,数道齐升,各色的花形也在天空中绽放,一时间,烟色弥散,将整个海域笼罩一层薄雾之中。

噼里啪啦的燃烧之音滔滔而至,一颗又一颗的花弹飞上云霄,将夜空染成各异的颜色,宋景看着这天上的烟花逐渐失神。

真是好看啊!这种带着期盼而升腾的烟花,看着远比那些单纯只为庆典而装点的礼花要美的多。

当他的目光被夺目的花火引走之后,耳边便响起沈凛的声音。

“宋师弟,来,你的灯。”沈凛不知何时,用意念幻化出了一盏六角灯递给他,里面用来升空的烛火已经点好,只待放飞。

宋景将已经熄灭的烟火棒放到一旁的沙滩上,而后接过了沈凛递来的灯,“放灯之前,要许愿的。”沈凛将流程讲给他听。

“师尊,师兄,宋景此生别无所求了。”

说完,便将手中的灯缓缓松开,热流顶涌之下,灯盏悠然上升,三人目送着这忽明忽暗的灯盏,脸上露出了笑意。

“今夜,可不可以一醉方休?”沈凛用手肘碰了碰柳叙白,他现在的样子活像一个妻管严的丈夫,凡事都得经过批准才敢行动。

“当然可以,这么好看的焰火,难道不该配上绝佳的醉生梦死吗?”柳叙白提醒了沈凛,醉生梦死倒是不用念力幻化,毕竟上次阿肆招待他们的时候,已经备下了很多,所以沈凛从屋内去了酒盏与酒水,分别给柳叙白与宋景满上。

“不知道宋师弟在神域有没有喝过,反正逐灯会当日,魔宗的人都会买一些用来庆祝。”沈凛将那冰凉的酒水送入口中,难得,竟然直接喝到了甜意,根本无需调整心情。

他将眼神转向其他二人,柳叙白喝的怡然自得,自从他复生之后,这醉生梦死的味道就不曾变过,但看宋景却有些犹豫,也许是因为这是第一次尝试,所以对于自己能喝到什么味道还抱有未知的忐忑。

“试试吧!”柳叙白催促道,宋景见状便一股脑儿的将酒水倒入了口中,他饮下后的表情却有些错愕,沈凛赶忙询问了起来,“喝到什么味道了。”

“好甜。”宋景将杯中剩下的酒水饮尽。

难得今日三人都喝到了甜味,沈凛也心情大好,正当三人聊的起劲之时,身旁突然多出一个抱着食盒的身影。

“嚯,我忙前忙后,你们三个倒是清闲的很。”

“让我数数,没少喝啊,怎么不带上我。”

“琅環,手艺不错啊,东西蛮好吃的。”这样说话的人,除了阿肆还能有谁,她正用手将捏着糕点往口中放,所以这抱怨的话语说的也含糊不清,一点儿也没有天地共主的样子。

见阿肆也来了,三人便张罗着让她坐下,并给她也满上了酒水。

“阿肆,这醉生梦死我们喝的都是甜味,你呢?你喝会是什么味道?”柳叙白是真的好奇,此物是阿肆设计出来的,所以这根据心情转化味道的特型,不知放在她身上会是怎样。

“可能多少与你们喝到的有些差别,我喝的话,是苦的。”阿肆的说法倒是新奇,以往喝到苦味,多半是心情不佳,但是在柳叙白看来,阿肆应该是属于那种天生的乐天派,怎么可能喝到的是苦味?

阿肆见他不解,便连忙摆手道:“这可能与我的世界有所关联吧,我在此间喝到的东西,除了白水,一律都是苦的。”

“因为撰写的过程需要保证高度集中,我在我的世界中便需要饮下大量的类似提升精神的一种水饮,那东西难喝的很,这也导致了我在此间喝不到任何味道,所以宋景才总给我备白水,没有味道,总好过苦涩吧!”

既然阿肆回到了梦间一方,那就是说明,新的世界已经构建完成,随时可以开始替换,不过也不急于一时,至少,他们可以一起过完今夜。

“虽然喝不到它本来的味道,但是喝多了也醉,反正酒这东西在我看来也不怎么好喝,无所谓了。”阿肆倒是很看的开,直接开了瓶新的醉生梦死喝了起来。

见她如此豪爽,酒局也变得欢快了起来,既然是最后一夜,所有人也都畅所欲言,完全没有在意阿肆的身份,夜晚很长,现世的故事讲了一折又一折,众人说的口干舌燥,地上的酒瓶也越摆越多。

阿肆就这样安静的坐在旁边听着他们的故事,遗憾也好,开心也罢,有很多事情的发生都在她的意料之外,她虽然是故事最初的制定者,但是这些发生的小事,都不在她的规划内,所以听着也极为有趣。

许是见她只听不说,所以柳叙白便提议让她也分享一下有关自己的事情,阿肆见盛情难却,便也随口说了说有关自己的生活的部分,尽管只是提及一些,但仅有的信息便让众人啧啧称奇。

不知不觉间,已是深夜,许是今夜众人心情极佳,所以酒喝了不少但却毫无醉意,这时沈凛看着沉寂的海面突然说道:“不知何时才能看到日出。”

这梦间一方之内只有他们,没有任何参照之下,他们对时间的感知也变的麻木起来,入夜已久,众人皆不知晓现在到了何时何辰。

“今日不会有日出了。”尽管这么说很煞风景,但是阿肆还是决定将真相说出来,“因为要替换世界,所以今天的结束,便意味着这个世界的凋敝,下一次的太阳升起,只会是在新的世界。”

有些遗憾,三人相视一笑,原本想着随着拿到晨间的阳光向这个世界告别,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

既然如此,那也不必等待了,反正喝酒也不上头,倒不如现在就开始吧,“阿肆,把新的世界缩影给我吧。”柳叙白向阿肆伸出了手。

阿肆点点头,但是却没有马上将东西递交过去,而是莞尔一笑道:“别急,既然今天是仿着逐灯会而来,那我们按照习俗,需要每人撰写一条红色的祈福缎,悬挂在高处。”

“来吧,我们最后写一次,也当是为新世界祈福了。”

这个提议甚好,众人纷纷起身走到阿肆身边,原本空旷的沙地之上,一颗嫩芽破土而出,继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成长为一颗参天大树,粗壮的枝干与浓密茂盛的树叶瞬时将头顶的星云遮蔽。

阿肆手中出现了几道波光粼粼的红绸,她将绸带分给几人后,便开始苦恼祈福的内容,放在以前,柳叙白与沈凛断然不会因为这个而感到苦恼,只要是能比喻二人美满的好词,他们随意取用两个就好。

但是今日,他们却犯了难,这祈福是给苍生的,不是自我私情,若是写一些国泰民安之类的词藻,总觉的不能表达心中的向往,所以笔在柳叙白的指间顿了很久,始终落不下去。

“要不,什么都不要写了。”沈凛突然对这柳叙白提议道,“苍生的未来,交给他们自己主导,我们只需要保有这份祝福便是,无论他们怎么选,都莫要后悔,莫要回头,继续将路走下去。”

虽然这话是说给柳叙白听得,但是阿肆和宋景也觉得十分合意,苍生不需要带着他们的诉求而活,每一个灵魂,生来就是自由的,他们的祝福仅作为一种念力存在便好,不需要过多具象的描述。

柳叙白刚准备将笔交还给阿肆,但却发现她已经第一个爬上了那树梢,将自己的绸带捆绑到了最高的枝头,她双手合十,双目紧闭,样子十分虔诚。

其他人也将绸带系好,模仿着她的样子祈拜了起来,待诸事完毕之后,阿肆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球状的香囊,她抱歉的摸了摸脑袋对柳叙白说道:“不好意思,我实在想不出来要弄个什么做镇物,就仿着你的款式做了一个,希望你不要介意啊~”

“怎么会介意,就让这千秋岁的香气,替我们送行吧!”柳叙白说的很坦然,手不自觉的向后牵起了沈凛,这次有沈凛作伴,他的心情一点也没有因为即将到来的死亡而感到悲伤。

突然,海边的风浪骤起,惊涛拍岸,将原本宁静的空间搅闹的风雨不止,电闪雷鸣间,神色的天空还是变得火红,云层胧聚形成橘色的涡流,旋涡深处的旋眼深不可测,看着令人胆寒,这场景沈凛很是熟悉,这是世界坍塌前的征兆,看来阿肆已经启动了灭世流程,现在要靠他们了。

“宋景,你将七灵之力交给小寒濯。”阿肆开始部署每个人的任务。

“此间不能使用现世的力量,所以,我们的战力,只有拥有七灵之力的小寒濯一个。”

“琅環,你择机行事。”

宋景闻言,将一团光球拿出,贴着沈凛的后背推入,在力量进入身体的那一刹那,久违的充盈之感遍布每一条经络,七灵果真不同凡响,入体之后并未产生任何的排异,反倒是以极快的速度与自己的血脉融为一体。

怪不得当年众人会哄抢,这种力量若是被有心之人使用,绝对是一场浩劫。

有了七灵之力的加持,沈凛直接将沧渊剑唤了出来,准备迎击接下来的天灾,这时,地面开始震颤,海底之下升起一团火光,海下的板块也开始逐步分裂。

柳叙白恍然想起,在琅琊的时候之所以那么顺利,是因为引心痋的缘故,所有人都感知丧失,即便死去也不会太过痛苦,但是现在,所有人还都尚有感知,不知梦间一方的坍塌,会不会让其他人受到波及。

“别担心,这是梦里,对于他人来说,顶多是做了个噩梦罢了。”阿肆看出了他的担忧,便赶忙解释了起来。

远处的海浪开始向着岛屿逼近,浪墙在风力的作用下越堆越高,狂风之下,方才念力所造的大树也开始发颤,柔嫩的叶片被连根拔起,随着风向飘在海面。

片叶入水,瞬时便被从地底深处喷射出的岩浆包裹消亡,熔焰随着风旋上引,与天际相连,顷刻间,整个世界如同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这只是开场,沈凛没有妄动,他现在需要耐着性子等待,他需要等到合适的时机才能出手,浪花逐渐吞没他们方才玩闹的海岸,众人只得向后移步。

翻滚的云层之内开始泛出红紫之色,天外的陨石带着火星频频坠落,砸在海面之上,掀起更大的浪潮,随之沾染流火的海水也开始沸腾,最后更是连整个海面之上,都被火色布满。

眼看这恶劣的环境已经快要逼上海岸,沈凛抬手召出一道流影屏障,将众人护住,时间还长,他必须要等整个天幕彻底坍塌之后才能动手,所以在那之前,基本的防御还是要做的。

正在众人等待的时刻,天漩之中突然涌现出无数道的黑影,密密麻麻的如同雨点一般向他们压来,仿佛是开启了地狱之门,孤魂野鬼散布而出。

这与宋景之前在九阙城之上使用的诡雾如出一辙,柳叙白转头对宋景说道:“这到底是什么?不是灵魄也不是鬼魂。”

后期柳叙白在昏迷之际,曾经考虑过这个问题,若是一般的冤魂,潋骨印应该是具有绝对的镇压之力,但是当初他、凌灵与宛郁蓝城三人轮替都无法将此物完全吸收或是驱散,一时间,他也产生了好奇。

同样竖起耳朵的,还有一旁的沈凛,他是三人总唯一一个直面过灭世之灾的人,上次虽然也是天塌地倒,可并没有这冤鬼横行的场景。

“这得问阿肆了。”宋景将话头抛了回去,他之前选择用这种力量完全是因为不属于这个世界,唯有这样,才能阻拦援军兵至昆仑,但是至于此物究竟是什么,恐怕只有阿肆心里清楚。

“是恶念。”阿肆看着这四散乱窜的黑影皱了皱眉,“小寒濯,护好他们,这里交给我了。”

阿肆向前踏出两步,抬手将掌心冲外摊开,但并没有任何力量的涌动,即便如此,这一行为还是吸引到了那些游离不定的黑影向她冲来。

“阿肆,小心!”柳叙白见识过此物的厉害,阿肆如果没有力量护体,他不知道阿肆可否接下这猛烈的攻击。

一旁的宋景看的也心惊肉跳,他虽然操控过这种力量,但是在这梦境之中,他使不出一点力气干预。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阿肆以□□凭空接下了这强力一击,那些恶念虚影在靠近到阿肆的手掌之后,直接附着在了她的身体之内。

但是随着吸入的越多,阿肆的脸色就越发难看,随之一行清泪从她眼角滑下,这一状况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手足无措,若是说被这种力量冲击到吐血受伤还较为合理,但是这泣不成声算是什么套路?

“阿……阿肆,你还好吗?”宋景也有点担心,因为她这样以身为载体的方式,自己还是第一次看到,阿肆摇摇头,将脸上的泪水一摸,露出了一个扭曲的微笑。

“没事,习惯了。”

“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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