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邕京。”灵歌没有把话说绝，事实上是她这次回城，城主大人会把她看得更严。

常晏却看向她道:“那我便去玉溪吧，等赈灾结束之后。”

这话打得灵歌措手不及，他是认真的。

常晏见灵歌一时没有回应，疑惑问:“不方便吗？”

“方便的！”灵歌下意识答道。

可家在玉溪就是个谎话，即便找过去也寻不到她。

灵歌心想:“既然不会再见，那便留个念想。”

于是一边回忆一边道“你若是到了玉溪就往东边的礁石滩那走，我家院里有两棵桂花树，花香味很浓，很好找。”

礁石滩边确实有一栋屋子，多年前曾住过人，现在却是荒芜了，只有那两棵桂花树一直在长着，每年都吐出新蕊。

而灵歌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那两棵桂花树是她二姐姐栽的。

常府附近也有一条巷子，栽满了桂花，她去找常晏时更喜欢往那条路走。

常晏像是也想到了那条巷子，桂花的香味会飘得很远，他心中了然:“好，那便玉溪再见。”

……

两人分别之后，常晏带着银钱回了府衙。

中堂内，阮吉正与众人商讨着建堤事宜，常晏一眼便看见颜砚尘也在其中，他穿着一身素净体面的青色衣袍，站在一众官员之间，自成一派风骨。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喜色，汾水这么快便退了，对建堤来说是一件好事。

常晏默默等在堂外，清点着手中银两，其中一部分要拿出来重建书院，剩下的都会分发给流民，相信他们很快就能解决好汾水口的灾事。

堂议结束，常晏独自找上颜砚尘，想说服他当自己的先生，教自己算术。而他送给颜先生的银两，就当是拜师的谢礼。

颜砚尘却有些犹豫，他是喜欢常晏这位后生的，但这份礼太贵重。

他节俭洒脱惯了，唯一需要用到银两的地方就是建书院，知道常晏是想帮他，于是回应道:“常小友已经帮过我很多了，无功不受禄，这些还是留给更需要它的人吧。”

说着他从一堆银票里取走了二两碎银，淡笑道：“这便当作是你的束礼，若能再饮一盏拜师茶，这般才算是圆满。”

常晏难掩激动，这些他一早便准备好了。

他们像寻常师徒那样过了拜师礼，少年双手高举茶盏过眉，声音清朗："承蒙先生不弃，愿执弟子礼，谨遵教诲。”

之后阮吉知道了这件事，很是惊喜，他还给准备重修的南川书院题了一副匾额：

“云旌照水开新镜，庭前新绿映书院，朗朗声动汾江。景行仰止慕贤良，范公遗泽远，忧乐系家邦。……”

这副匾额广为流传，吸引不少学生来此。

几年后，朝廷组织熙宁兴学，南川书院是最早一批兴学革新的书院，最后更是成了南岭一带的学术研究中心。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话回当下，这几日汾水口的重建工作还算顺利，意外的是城外又多了一批流民。

他们大多数都是从东南边逃荒过来的，南岭的东南部多平地，没有山岳阻拦，是被洪水淹没最严重的地方。

却也是最先进行救援和赈灾工作的地方，没道理还会有那么多流民跑到汾水口这来。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们向城外的流民们问话。

流民们说田地里的庄稼根都烂了，谷物潮湿霉变，粮店里的一斗粮可值千金，积水退去之后疫病就开始蔓延，他们实在是没有办法才会到这来讨活路。

巡察之要务在于纠偏治乱，以安民生，阮吉清楚当务之急是马上赶去南岭东南部，处理该地的灾后乱象。

于是整个巡察队伍在进行短暂休整之后，便又向东南边出发了。

而另一边，灵歌随姐姐一同在当晚潜入江底，她说的乘船会更快一些，实际上是沿水路入海会更快一些。

直到月上中天，她们才到了入海口，游累的两人在岸边找了个隐蔽地方休息，此时的海面却格外平静。

海水像一块厚厚的镜子倒映着月亮清晰的影像，连同周围山峦的轮廓都被照入其中。

这不太对劲，两人谨慎地没有再下水，灵歌从岸边捡起一块石头，朝海面扔了过去。

她这一下用了狠劲，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像镜面被石子击碎，海上多了一道裂纹。

紧接着“哗啦啦”的细碎声响如骤雨急落，靛蓝色的半透明气囊一一涌现在裂痕周围，那是一群僧帽水母，海里最擅长制造幻象的生物。

其中气囊最大的那只灵歌也认识，是飘在灵琴城上方的水母大叔，她看清楚方位后便立马游了过去。

有这么多僧帽水母在这，很可能是海里有什么大事发生，需要制造幻象遮掩。

灵歌小心靠近后，急切问道:“大叔，你怎么在这？”

一时间水母们齐齐摆动起自己的触手，指了一个方向，示意她往那走。

也是关心则乱，她差点忘了，水母大叔不会说话，于是只好讪讪地沿着他们所指的方向游去。

好在没多久她们就遇见了几位化作原形的龙族，她大概明白了，幻象遮掩的便是这些在海里出行的龙族们。

龙的原形很大，摆尾便是一道巨浪，若是被人给看见，指不定会被写进书里当作怪谈。

而这片海域里突然来了这么多龙族，那就意味着，“父王他们从龙城回来了。”灵歌喃喃道。

一旁的珊瑚礁里，慢悠悠地钻出来了一只红白条纹的小鱼，在找什么东西一般四处张望。

灵歌不期然与它对上视线，歪头打量对方。

谁知那小鱼突然激动起来，边冲过来边喊道:“公主！我总算找到您了。”

灵歌僵在原地，“诶？诶！这鱼会说话，不会是母后派来找她的吧。”

实际上小鱼是姐姐们派来的，用来帮她们偷偷回城。

小鱼带着姐妹两人绕过了龙族前进的路线，确保之后回城的路上不会再撞见。

灵歌也不客气，她把小鱼抱进怀里，铆足了劲往灵琴城赶，只希望父王和母后还没有回城。

束礼是古代的拜师礼，感兴趣可以搜一下，这个礼还是比较讲究的。

不过我写小说，就不讲究这些了（脑子寄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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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南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