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若珩让信鸽飞回去自然自己也跟了过来,可惜他带人追到山脚就失去了鸽子的踪影。跟来的林海心急,率先请命要上山去探,可是程若珩却冷静地摇了摇头,派人先去附近的村庄打探消息,随后飞鸽郑乙让他带人来支援。
林海一脸不解,一旁的白晓芸却冲他摇了摇头,虽然她也着急,但她跟程若珩进山抓过蜀巫,知道南方密术的恐怖,若是没有个周密的计划,贸然入局只会白白送命。而时燕自是也知道这其中的道理,指挥人扎营,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这时,一个黑衣卫走了过来,把两块饼递给了时燕。
“燕哥,吃点东西吧。”
这话提醒了时燕,程若珩从昨夜到现在都没闭过眼也没吃过东西。他转身走到远处的男人身旁,开口道:“爷,吃点东西吧。”
程若珩没说话,也没拿过吃的。他看着眼前的山林彷佛自己又回到了十年前的蜀地。那时朝露刚死,他带着恨上场杀敌,带着情绪进山寻巫,结果损兵折将,让程家军元气大伤。
见人没有回应,时燕叹了口气,又开口道:“爷,您还记得那个蜀地大巫嘛?”
闻言,程若珩转过头来。
“其实小人一直当他是个骗子,直到前些日见过乔曦小姐才真正相信了他的才能,”说着,时燕把手中的饼递到人面前,“大巫说将军一生必得良人‘朝夕’相伴,我相信小姐这次也会逢凶化吉的。”
听后,程若珩却摇了摇头。他知道眼前人是在安慰他,但是他不能原谅自己再次给朝露招来了灾祸,毕竟上一次也是他自作聪明让人情断济州、香消故里。
见状,时燕又叹了一口气,拿着手中的饼转身去盯着黑衣卫干活了。他家将军的心结怕是只有救出小姐才能消解。
而乔曦不知山下的情况,此刻的她已被阿梅背回了小屋休息。法澜见人添了新伤,赶忙又掏出一个新的药瓶让阿梅给人上药。
阿梅撇撇嘴,比了一个拒绝的手势。见状,法澜摇摇头,将人教育了一番,毕竟若不是她拉着人逃跑,乔曦也不会受伤。
而乔曦看着两兄妹就在自己身前这般拉扯不禁有些失笑,想起了远在上京的乔家人。若是他们知道自己被绑了,指不定是怎样的担心。
“小姐怎么了,可是脚又伤了太痛?”法澜见人眉眼低垂,赶忙上前关心道。
乔曦却从这关心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端倪,一脸疑问地看向男人。
“公子怎么知道小女的脚是又伤了?”
闻言,法澜跟人说了实话。他逃出武门山后就躲到了青州地界,想找个机会同阿梅道别,结果在山里偶遇了乔曦一行人。
乔曦听后点点头,但还是不解为什么他能知道难安先生的事。毕竟若只是在山中偶遇,最多会只会发现她跟程若珩的亲密。
不过法澜没有回答,只是让阿梅先给乔曦上药。阿梅这次并没有拒绝,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把自己的澜哥赶出屋子,对着乔曦大献殷勤。她不仅帮人重新固定了扭伤的脚,还洗干净手为人的烫伤的脸上了药。
事出反常必有妖,乔曦一下就猜出了女孩的心思。
“放心吧,你能说话的事我不会告诉他的。”
这话让阿梅面色一红,不禁小声道:“你怎么知道我要说这个?”
见状。乔曦只觉眼前人单纯的可爱。阿梅满眼都只有自家哥哥,若不是跟法澜相关,她怕是理都不会理自己。
“说起来,你为什么要装成哑巴?”
阿梅面色一沉,把桌上的药瓶收好。
“这不关你的事吧?”
见人变脸如此之快,乔曦忍不住逗了她一句。
“若是你不说,我现在就同你澜哥讲。”
闻言,阿梅默默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讲起自己的过往。其实她并不是天生不能说话,而是小时候受了刺激不愿言语,而至于这刺激,还要从蜀地的战乱讲起。
那时燕王兵败北逃,到处抓壮丁补充兵力,途经阿梅一家的村子时,将村里的男人掳走了大半。幸而阿梅的娘亲聪慧,一家人躲到地窖之中逃过了一劫。可惜,逃的过初一没逃过十五,第二次来抓人时,年幼的阿梅被地窖的老鼠所咬,哭泣声引来了征兵的军头。
军头为了立威,杀了阿梅的父母,将女娃丢出了村外,幸得路过的无癫相救,将人带回了三苗。但自此之后阿梅就再不能发声,成了一个哑巴。
听罢,乔曦早已红了眼眶,她冲眼前人道了歉,直言不是有意揭人伤疤。
阿梅却不在意地摇摇头。去年跟了养父之后,她就慢慢解开了心结,渐渐地也能开口说话,如今再讲起小时候也没有了以往的悲恸。
“我本来打算在生辰时给澜哥一个惊喜,不过如今瞒着的好。”
乔曦听到有些意外,想起法澜对阿梅的关心,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不说?”
阿梅低下头,握紧了拳头。她了解自己这个哥哥,他一生所系不过三件事,法雀,法英和自己。如今法雀兵败,法英成王,一切已成定局,只剩自己这个哑巴还不会说话,需要人照顾。若是他知道自己已如常人,怕是对这人世间就再无牵挂了。
而乔曦见人没说话也没有多问,举起自己的三根手指,向眼前的女孩起誓会帮她保守秘密。她故意做滑稽状,逗乐了眼前的阿梅。阿梅冲人吐了吐舌头,转身跑开了。
而她走了没一会儿,法澜就敲门求见。他一进门就说了一个乔曦没想到的消息。
“程将军带人找来了,已在山下驻扎。”
乔曦听后心下一喜。虽然她如今已经信了法澜的故事,但到底身在“贼”营,有一种天然的不安感,而且自从灵修寺之后,她就十分想见程若珩。
“放心吧,阿梅生日一过,这阵就自动会破。”
闻言,乔曦抬眼看向眼前人。只见法澜站在桌边泰然自若,彷佛程若珩的到来并不会改变什么。
“你对你这阵就如此自信?”
法澜嘴角轻扬,走到人面前坐下。
“阿梅生辰一过就会有人来接她,而只要她走远,我就会送你下山。”
“送我下山?”
法澜点点头,一双桃花眼里满是坚定。
“我是三苗的罪人,若是我不落网,剩下的法雀人怕是都保不住命。”
闻言,乔曦心里一紧,对眼前男人生出了一种复杂的情感。法澜不愿见这种怜悯之情,讨巧地玩笑道:“在下已是将死之人,还请难安先生务必圆了我那心愿。”
乔曦眉头一皱,先发制人。
“那还烦请公子告知,是从何人处知道了难安先生。”
见状,法澜也没再藏着,讲起了他去年进京的经历。
法澜之所以进京是为了一个字——钱。法雀物资匮乏,常年被打压,向内发展不成,只能向外寻求机会。法澜通过一层层的朋友联系到了上京的药铺,高价售卖自己特调的苗药。当然,外人不会知道这是苗药,只当是什么不传世的秘方。但总有聪明人能看破这其中的门道,而到处为武明珠寻医的孙子丘就是其中一位。
听到这,乔曦只叹是何等的巧合。
法澜点点头,说起来他们确实是有几分缘分。
“所以,你在武夫人那里见过我?”
“对,远远地见过几次。”
“那你是怎么看穿难安先生的事?”
“在下见多了女扮男装,认出先生并不难。”
“见多了?”
法澜点点头。法英在外面行走,从来都是扮成各色男人,见多了他也就锻炼出了一双慧眼,所以,见到难安先生的第二面他就认出了她是武明珠的学生、乔将军家的小女儿。
“所以,你在青州躲着的时候偶遇了将军和我,起了绑人的心思?”
“也算是吧。”
闻言,乔曦嘴角向下一撇。她发现每次问到为什么法澜能伙同无癫绑了自己,他就总是答得模糊。
“公子既然已经坦白,为何不说的明白些?”
其实法澜并不是不愿说清,而是这冥冥之中确实是有些巧合。他见到难安先生后就起了让人帮忙写书的念头,可是商队的守备森严,他本来也没觉得这事儿能成。但是去辞别无癫时,老人点出了他的心愿,让他提前几日在屋内的密道候着。
“所以,是无癫说我会去的?”
法澜点点头,而至于无癫为什么知道乔曦会去,又如何得知她的身世,这些他一概不知。
见状,乔曦了然。她把头转向一边无奈地笑笑,看来她这条命总是有些“玄学”在身上,还是等她出去后再当面向无癫发问吧。
法澜怕人埋怨无癫,又开口道:“在下曾救过无癫,他此番也只是报恩,还请先生宽仁,要怨就都怨我吧。”
乔曦摇摇头,直言并未放在心上。她连自己脸伤都不怨,又怎么会怨这报恩的行为呢?她冲眼前人笑笑,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为什么是难安先生?”
世间不乏文人雅士,难安先生充其量也只是一本书的“校正”。她想不通为什么眼前人看到她就起了要成书的愿望。
听到这个问题,法澜起身走向了窗前,看着远处的风景又想起了法英。
法英自小就爱女扮男装溜出三苗,法澜出门卖药几次撞见,一来二去二人熟络起来。一次月下饮酒,他问她为什么总是要到三苗之外看看。女人笑笑,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没听人说过吗?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少年撇撇嘴,只觉眼前人是在敷衍自己。
法英见状摇摇头,又开口道:“你觉得你手中的青州醉如何?”
闻言,少年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只觉这酒软绵,没有三苗自酿的起劲儿。
法英听后点点头,一脸赞同。
“我与你同样看法,但书上却说青州醉性烈,三杯可倒人。”
听罢,少年才意识到眼前人是在“寓教于乐”,他眉头一皱,连连点头敷衍道:“姐姐说的对,绝知此事要躬行嘛。”
而几年后法澜遇到只求真相的难安先生又想起了这一幕,他相信也许这个女扮男装的先生能写好法英的故事。
法澜:人之将死,但愿所爱之人皆有所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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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五十章 无巧不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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