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这个数目让他显得小气,祁正寒解释说:【卡里没多少钱。】

苏见青收下钱,好像老板发工资一样摆阔,又转过去一个521的红包:【拿去花。】

手机的电量告急,大亮红灯。

苏见青的车停在一个路口,此时他们已经在山下,离酒馆有了些距离,附近只有一条老街,她焦急地环顾一圈,对盛宴说:“我有些事,你自己去转转吧。”

他没有理会她的话,打量见青:“你找什么?”

她下车,将自行车推到一个商店门口,回应道:“手机没电了,我看看哪里有充电宝。”

盛宴没说二话,去旁边店里帮她一起询问,她不知道说什么合适的话才能劝他离开。

不及格的说辞会破坏感情,于是她犹豫了一下,默认他的跟随。

问了几个店主,没有借到充电宝,两人又在路口碰头。

盛宴一边过来一边从羽绒服内兜取出他的手机,还没有到见青的跟前,直接抛了过去:“用我的吧。”

苏见青忙伸手接住。

她迟疑一会,决定接纳他的手机。然而眼下倒是没有急着做什么,而是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她有些看不惯这老街的凌乱嘈杂。

“我知道有个地方好玩,你跟我来。”盛宴腿长,几步就迈到她的前面领路。他今天顺毛,头发看起来绵软温柔,苏见青跟在身后,盯着他乖巧的后脑勺看。

他们来到一个水坝,爬了很久的阶梯,走到最高处,好像站在绵延的城墙,一眼望不到终点。这里有在市区见识不到的空旷和寂静。

快到零点,苏见青打给祁正寒。盛宴并没有存入祁正寒的手机号,她猜测他生活与工作的手机号是分开的。

她凭借记忆输入他的号码。

那头很快传来男人闷闷沉沉的声音:“喂?”

她原是和盛宴并排站立,电话接通,便下意识退到另一边。风声在高空流淌,这里比山脚下更为严寒。苏见青一边走过去,一边打了个寒噤。

听不到应答,祁正寒又出声,语调严肃而板正:“hello?”

苏见青终于轻声开口:“给几个宝贝发了红包?”

听出她的声音,他的语气才柔和下来几分,含着笑,懒洋洋说道:“什么意思,你这话说得我好伤心。”

她笑了起来:“你在外边吗?”

他轻咳一声,声音囔囔的,不大真切:“在家。”

“生病了?”她关切地问。

“小感冒,”即便如此,某一些人生病也不忘风流一把——“否则我现在应该在抱着你亲。”

苏见青莞尔:“感冒也能充当你的借口。”

“借口?”祁正寒轻笑,“等着,我现在就让人去接你。”

她揶揄道:“其实你想说的是:稍等,我要把家中的妹妹们遣散一下。”

祁正寒愣了一下:“对,我们在开party,就差你了苏女士,赶紧来吧。”

他已经学会见招拆招。

苏见青笑得眼眯成一条缝。她说:“探病是不是还要买个花篮?可惜我不想为你破费,祝你早日康复。”

祁正寒沉吟片刻,叹了一声:“不来就不来,下次别吊我。”

苏见青正要开口,身后传来烟花绽放的声音。

她回过头去看。盛宴靠在护栏上,他倒是没有看色彩缤纷的夜空,而是侧过身来看着她。烟花之下,少年身姿显得多愁而落寞。

祁正寒也听见这边的动静,问道:“跟谁在一块儿呢?”

她如实告知:“盛宴。”

“没别人了?”

“没有,我们出来骑车,郊外居然有人在放烟花。”

他“哦”了一声,又说,“他人还好吧?”

苏见青说:“挺开朗的。”

说这话时,她又回头看他一眼。盛宴已经转过身去,托着腮,百无聊赖望着噼里啪啦的夜空。不愧是偶像,这样一个简单的场面都十分养眼。

祁正寒评价道:“他很单纯。”

她不懂他如何定义单纯,于是苏见青问:“谁不单纯?”

“不单纯的人我不会让你接触。”

她笑说:“听起来怎么这么让人感动。”

祁正寒默了一阵,“说真的,你有我,少应付很多事情,更不用谄媚别人。”

这话让苏见青此刻的热情冷却了三分。不知道祁正寒有没有内涵与警告的意思,但她莫名想起黎滢。她摸了一下有些发烫的脸:“你觉得我会吗?”

他淡笑了声,没说话。

苏见青抱起一边手臂:“这里有点冷,回家再讲好不好?”

他问:“几点到家?”

她认真盘算了一下时间:“可能两三点。”

祁正寒一时没有接话。

她问:“是不是要休息了?”

得到的回答是——“我等你。”

苏见青说:“睡吧,免得病情加重还要怪罪于我。”

他失笑:“你是在体贴我还是在诅咒我?”

她说:“当然是希望你快一点好起来。”

祁正寒严肃喊她的名字:“苏见青,你是不是不会说好话?”

苏见青想了想,重新组织语言。在烟花落下的一刹那,天空归于宁静,怅然填满夜晚。她小声道:“你按时吃药,保重身体。一个好消息,我快105斤了。”

出于羞怯,连晚安都没有说,她匆匆挂断电话,继而抿唇轻笑。

眼下是寒夜里的树林,风吹过去,掀起一阵树影摇晃。萧瑟之夜,心境却是恰到好处的温柔。

看了眼时间,已经零点过去十八分,烟花早早放完,苏见青把被她握得发热的手机还给盛宴:“对不起没有注意时间,错过了零点,你要不要发微博?”

盛宴接过手机,放回口袋,淡淡说:“既然都错过了,还发什么?”

苏见青愧疚道:“真的不好意思,也没让你拍到烟花。”

他笑了笑:“那补偿下。”

苏见青不明所以:“要怎么补偿?”

“你赔我烟花。”

她很绝望:“我去哪里赔你——而且你刚才不是都看了吗?”

盛宴说:“可是我想跟你一起看啊,你又心不在焉。”他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是不是带着怨气。

如果是平时,她定会奚落他一句无理取闹,但今天确实是她霸占了人家的时间。苏见青叹道:“好吧,我去看看街上有没有烟花卖。”

她走在前面,盛宴沉默地跟上。结果无功而返,这个点为数不多亮着灯的店家都已经休憩。

苏见青想着这事情也不能这么算了,她想了想,问他:“怎么去水边?”

盛宴道:“有些远。”

苏见青说:“那我们不要浪费时间,打车吧,你来打,我回头把钱转给你。”

盛宴好奇看她,没问为什么便照做。他们来到一个附近的水域,这里只有几家农户,星光点点。

苏见青见前边有一片芦苇荡,一时喜出望外,脚步匆匆走过去。

“还真有。”她回头看他,笑着招手,“过来。”

苏见青伸手去够了一株芦苇,将前端掐断。带着丰满缘毛的芦苇在她的指尖一圈一圈地缠绕。

她去附近亮灯的人家借来一个火机,将其引燃,在晦暗的夜色中,一团火苗猝然升起。植物燃烧发出细小的噼啪烧灼声。

没有烟火那样盛大亮眼,只发出一点微妙火光,火星很快向下,烧至草秆。

极其微弱的光亮之下,她看到少年微弯的眼眶与嘴角的梨涡。他的笑里有淡薄的欢喜与隐隐的感动。

苏见青催道:“快拍照。”

盛宴听从地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苏见青刻意将草杆拎远了些,担心自己会入镜,但镜头仍然有意无意扫到她飘逸的长发。

他拍完照片,悄然看了她一眼。

芦苇被烧完。

害怕出事故,苏见青将最后一撮火苗揿入水中。那根灰秃的草漂在水面,月光之下竟泛起一道亮色。

苏见青吁出一口气,问他:“开心没?”

暗夜里,少年的声音清泠而无辜:“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见青微笑说:“和人共事,当然要摸清底细,我跟你一起拍戏几个月,怎么能你叫什么都不知道。”

盛宴蹲在地上,托着腮帮子看向别处,别扭说道:“好吧,原谅你的心不在焉了。”

她松下一口气:“幸好你满意了,不然我要愧疚很久。”

盛宴其实不叫盛宴,这是他的艺名。他的本名叫盛以航。

一苇以航的以航。

“新年快乐。”他说。

“嗯。新年快乐。”

-

剧组的车将苏见青送回家中,她充上电,没有再给祁正寒致电。她猜测他已经睡下。

凌晨两点,苏见青困意过去,竟兴致勃勃玩起了手机。

苏见青注册过一个微博,不过她从来不发东西,只用来浏览。主页的最近浏览前排,有一个女生的头像,习惯性地点进去。

这个女生叫丁羽媛。

苏见青看到她发了一条跨年的微博。内容是她与姐妹出去玩的照片,苏见青将照片点进去,一张一张细细翻看。

自从王盈乔和她提过,丁羽媛得罪过祁正寒这件事,苏见青就对这位学姐格外关注。

已知:丁羽媛有了新的男友、她现在长住南方的申城、不再拍戏转行做了网红。

从微博的状态来看,丁羽媛的日子过得还算有滋有味,她的粉丝数上了千万,转行做生意也是风生水起。

初见照片,苏见青觉得她和丁羽媛有几分相似,但看久了,不一样的部分被慢慢放大延展。这个女孩子比她活泼许多。

原来他也喜欢过与她个性这样迥异的人。

这样无聊无效的视奸维持了有半个月,苏见青不明白她在执着什么。

她原以为江潋提到的那个祁正寒心里的女人是丁羽媛,但细细推算,十年前的丁羽媛也不过是个小学生。

直到廖雨玫这个名字出现,苏见青才发觉她眼下的行为多么幼稚枯燥。

丁羽媛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替代品,那她苏见青又有什么特别呢?

嫉妒与酸楚频频涌来。而苏见青不停警告自己,不要贪心。

她对“廖雨玫”这个名字一无所知。

而她恰应及时收敛,她不需要知道,也不应该知道。

若有患得患失的那一刻,她便是输了这场游戏。

避免细小的焦虑被悠长的夜晚放大,她及时放下手机,合眼入睡。

祁正寒病愈后,约她也变得勤快了很多,但他总是忙碌的,和她约会都是腾出本该休息的时间。

苏见青主动找过他一次,那一天她拍完戏突然很想见他,祁正寒却在电话里压低声音,很是官方地开口道:“我在开会,稍后给你回电,好不好?”

苏见青偷偷等候在他的公司楼下,她没有进入那栋森严的大楼,只坐在马路对面的公交车站,等候多时,直至看见一行人走出来。

祁正寒不是站在最显眼的位置,但毋庸置疑是最显眼的那个人。他西装革履,身长而挺拔,气质卓然。在一些中年男性中间,尤为年轻英俊,出色漂亮。

这让苏见青感到虚荣心被满足的小小自得。

祁正寒眼尖,抬头便看见了马路对面的苏见青,他转头与秘书交代了什么,而后转身直直地走到见青的跟前。

苏见青今天穿灰色的呢大衣与长裙短靴,她没有化妆,不爱化妆,但抹了一层樱粉口红。唇形如果冻一般柔软而饱满。换了一副细框眼镜,镜片下不加修饰的眼看似冷情慵懒。

她看着他走近,眼皮随之一点一点掀起,最终抬头看他。

走到她的跟前,他弯下腰,苏见青以为他有话要说,却不料等来一个吻落在她的颊上。

她被冬风吹得冻僵的神情被他吻开,苏见青嘴角轻扬。

随之而来是男人快要被风吹得破碎,但落入她的耳中却又那样分明的声音,他浅笑说:“受宠若惊,第一次有美女来接我下班,我该怎么犒劳你?”

她淡声说:“我迫切地需要你请我吃饭,因为我快要饿死了。”

祁正寒和她在一起时神态很明显的闲散下来,在这样的寒风中仍然露出温暖笑意,手中掂着他的车钥匙,说:“这点小事也值得你滥用嘉赏。”

紧接着拍拍苏见青的肩膀:“走吧。”

到地下车库取车,祁正寒走在前面。电梯里没有人,门关上后,他挪过来搂着她的腰,侧头看她,眼含柔情万般,低声轻和问她,“今天多重?”

电梯门映照出二人身影,这样的攀谈更让人羞赧。她放松靠在他怀中,回答:“不穿衣服104.85,穿衣服105.5。”

祁正寒轻挑眉梢,勾起的眼尾有淡淡喜悦,声音压得更低,发号施令一般:“去我家做客。”

她笑着抬头看他:“非得去你家。”

视线往下,落在他松动的领带结。她抬手为他紧了紧。

“你那张小床、小沙发怎么够我发挥?”他用最柔情的模样说最色气的话,看着她笑得很淡、很暧昧。

苏见青被噎了一下,面红耳赤。她转移话题,“我是怕你厨艺感人。我嘴巴很挑的。”

他说:“我有一足球队的厨子,一定给苏小姐最上乘服务。”

苏见青浅浅笑着,神色是半真半假的娇羞,别开眼去,“可以拒绝吗?”

祁正寒的手搂得更用力些,笑说,“当然不可以,今天这么漂亮,我吃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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