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对，就是活下来。

“小姐，客房里的男人醒了！”祁春的声音拉回苏予初走远了的思绪，只见祁春从门外跑进来，气喘嘘嘘。

话说苏予初带陌生男子住自己的院子已经两天了，外头的人还没有人知晓，苏予初觉得不说院中的下人怎样，院里两个丫头应该都是个可靠的。

苏予初手指轻叩桌面，突然起身：“去看看。”

苏予初和两个丫鬟来到偏房，祁春打开房门，洛夏扶着苏予初走进去，望着坐在床上的男子，祁春关好门，拿了把椅子过来，苏予初顺势坐下，盯着面前的男子：“醒了？”

正在整理衣衫的谢忆安停下手中动作，这才看向苏予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轻轻颔首：“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萍水相逢，若非姑娘施以援手，在下已经死了。”

苏予初盯着谢忆安，没有说话，苏予初知道这个人绝非普通人，眼神里含着探究，凌厉到仿佛要把眼前之人的每一个毛孔都看透。

谢忆安皱眉，还从没有人敢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或许有过，这样的人不会活过第二天，这种感觉让他不悦。

“咳咳。”

谢忆安右手捂唇道：“在下从不做欠人之事，今日姑娘救在下性命，可帮姑娘办一件事。”

苏予初听到这里，舒展了一下身体，翘起二郎腿，身子往后一靠，脸上笑意渐浓：“正好，本来也没想白救你。哦对了，你有毒。”

顿了顿继续道：“你身上中了毒，我找的大夫治不了。”

对面之人“嗯”了一声，头也不抬，继续整理着袖口，仿佛对自己的身体中毒之事并不在意，更像是，他本就知道。

苏予初吸了一口气，说：“这件事先欠着吧，以后再说。”

谢忆安手中动作一顿，看向苏予初：“你不好奇我是谁？”

苏予初站了起来，仿佛在看一个傻子：“好不好奇的暂时又不会有交集，别人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你自己不清楚吗？看着挺聪明的，怎么会问这种问题？你倒不如告诉我，找你办事的时候我要怎么找到你，免得你这话成了空头支票。”

“暗阁。”床上之人吐出两个字。

“信物还是密语？”

“谢忆安。”

“Ok。”

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

苏予初转身，出了门没走几步忽然回头道：“你是自己走还是我找人送你出……还挺快。”

床上哪里还有那人的影子。

苏予初吩咐祁春：“祁春，去打听打听暗阁。”

洛夏跟着苏予初往主屋走，歪着个小脑袋，问苏予初：“小姐，钱大夫明明说可以救那人，为什么小姐要说治不了呢？”

苏予初看了一眼洛夏，心想这丫头还是个实心的：“你看我像冤大头吗？解毒的药材那么贵，买不起买不起。”

郊外白家庄园。

暗一见一黑影翻墙而入，定睛一看，发现是谢忆安，喜出望外：“主子您回来了！这是，您受伤了！”

暗一留意到谢忆安身上有淡淡的药香，细闻，亦有血腥之气。

谢忆安没有搭理暗一，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吩咐：“把白术找来！”

“是！”

待暗一拉着白术急匆匆赶来，白术放下药箱，扯开谢忆安的衣服，看着那些伤口，对着谢忆安就是一顿絮叨：“老五，我说你能不能安稳点，让我少操点心。让下面的人做就好了，干嘛要自己去！你看看，这一身伤，欸呦喂……”

“他们做不好。”谢忆安开口。

白术看着谢忆安包扎好的伤口，面露疑色：“咦，你这伤口？”

“包扎过了。”谢忆安道。

白术看了看伤口，眉头一皱，又给谢忆安把了把脉，倍感疑惑：“你中毒了？这大夫有意思，不给你解毒单给你压制着毒发。”

谢忆安轻声说：“她解不了，只能简单处理伤口。”

“诶我说老五，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

白术有点恨铁不成钢：“这伤口处理的手法一看就是老手，精妙到仅用半边莲就能给你压制毒性，怎么会不知道千哭信子便能解了这毒。”

谢忆安眼神变得阴暗，问白术：“你说她能解我身上的毒？”

白术一边往谢忆安伤口上撒着药粉，一边回答道：“自然，我尚且做不到仅用一味药压制，他却能做到，医术怕是在我之上。只是你究竟如何招惹了他，不给你解毒？”

谢忆安想了想，却不记得见过这姑娘：“她说解不了。”

白术白了谢忆安一眼，道：“一定是你干了什么事招惹了人家，才不愿救你。也就你，这么好骗，旁人说什么都信。”

苏家三房院内，苏以萱双眼哭的通红，抱着柳氏的胳膊，带着哭腔一字一字道：“姨娘，你知道吗，大姐姐坠崖，是二姐姐动的手。”

柳氏听到女儿说这话一怔，不敢相信地反问：“允熙？萱儿你是不是搞错了！允熙那孩子不争不抢的，怎么会做这种事？况且她从小读医术，又寄养在大夫人名下，为何要害予初。”

苏以萱又抹了一把泪，继续说：“姨娘我去问过，她也亲口认下了。”

柳氏拍了拍苏以萱的背道：“允熙这丫头也是个命苦的，从小就没了娘，寄人篱下，怕是受了不少委屈。”

苏以萱抽泣着：“姨娘，为什么会这样，我知道爹爹偏心，但是大姐姐从来没有害过我和二姐姐，我以为吵一吵，闹一闹，我们还是一家人，没想到二姐姐早就不当我们是姐妹了。”

“还有、还有她身边那个阿福，一看就不是个好的，就是他把大姐姐的马车弄坏，让马儿发疯的！”

柳氏拍拍苏以萱的胳膊，示意放开，从柜子中拿出一个荷包，放在苏以萱手中，拍了拍：“萱儿，咱们铺子虽不说大，却也有些余钱，这些你拿着，明儿个带着你大姐姐出去玩一玩，大病初愈，散散心总是好的。”

“姨娘真好。”苏以萱抱了抱柳氏。

临走时，柳氏叮嘱苏以萱：“这件事，若予初没问，权当不知情就好。”苏以萱听得出，姨娘的话中多少有些不忍。

次日一大早，苏以萱就带着柳氏给的小荷包去了苏予初的院子。

“大姐姐，你终于醒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屋内的苏予初刚起床，听到声音疑惑地看着正在帮她穿鞋的洛夏，祁春见洛夏没有反应，连忙道：“小姐，是三小姐。”

苏予初心下了然：“祁春，领三妹妹进来吧。”

祁春将苏以萱领进屋里坐下，倒好茶水，苏以萱问：“大姐姐可是可以下床了？”

苏予初等洛夏给她穿好衣服，“嗯”了一声，坐在苏以萱对面，抿一口茶水：“三妹妹怎么来了？”

洛夏站在一旁一怔，轻声提醒：“小姐。”

苏以萱一愣，只当是苏予初还没全好，才换了称呼，此时的苏以萱心中还是有气：“大姐姐大病初愈，姨娘担心大姐姐心情不好，让萱儿陪大姐姐出去逛逛，给了我不少银子呢。”

苏予初听到洛夏轻声叫自己，也知道恐怕是自己哪里做的有些反常，听到苏以萱这么说，暗暗放下了心，心道下次可不能这么大意。

应声道：“好，三妹妹用过早饭了吗？”

苏以萱来的太急，竟忘记了用饭，对着苏予初摇摇头。苏予初吩咐：“祁春，把早饭拿过来，我和三妹妹一起，再拿些点心来。”

吃饭吃到一半，苏以萱实在忍不住，小声和苏予初说：“大姐姐，你想不想知道是谁害的你掉落悬崖？”

苏予初看了看苏以萱，见面前之人一脸关切，眼中透露着丝丝清澈：“三妹妹是知道什么吗，我以为是个意外。”

苏以萱狠狠地拍下手中的筷子：“大姐姐，起初我也以为是意外，只是大姐姐被送回来那天，我特意观察了大姐姐的马车，马车的缰绳有很明显被人割的痕迹，所以我怀疑大姐姐出事不是意外，是人为。”

苏予初继续吃饭，仿佛在听别人的事，脸上瞧不出情绪：“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好好的马就疯了呢。”

苏允熙又是一愣，今日的苏予初怎么如此安静，自己说什么信什么。

又听到苏予初道：“三妹妹可以查到是什么人所为？”

苏以萱抿起嘴，犹豫了一会，还是说了出来：“是苏允熙身边的阿福做的，昨日我去问她，她承认了。大姐姐可有主意？”

苏予初皱眉，她不知道苏允熙是何人，看着她：“什么主意？”

苏以萱一脸愤愤：“当然是对付苏允熙的主意！难不成就这样算了？那苏允熙暗中害了你多少次，难道大姐姐不想报复回来吗？”

苏予初觉得有些好笑，心想着三妹妹手段也太劣质了，这么明显，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没安好心吗：“你这么激动干嘛，害我又不是害你？”

苏以萱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平复了一下心情，声音越来越小：“大姐姐，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替你觉得不值，明明你也是她的大姐姐。”

待听清苏以萱说的什么，猜测她口中的苏允熙或许就是那个送来人参的二妹妹。

只是，你还没有别的意思吗：“好了，不说这些了，不是要陪我逛街吗，吃好了咱们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