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刚把姜宝财埋了。xiashucom那边温玉红的老婆又死了。
温玉红是个半汉半彝的人。他的父亲是彝族,母亲是在旧社会被彝族抢去的汉族女人,解放后没几年就病死了。温玉红的母亲死后,舅舅家的人,也就是王家人觉得温玉红太可怜了把他从高山上接了下来,然后帮他娶了个觉比的白彝老婆。
温玉红的老婆叫什么名字大家都不知道。村里人招呼她都是玉红婆娘。玉红婆娘刚来时汉话也说不来。后来虽然学会了一些简单的汉话,但是也很少和人交流。
她和温玉红生了三个儿子。老大温小平,老二温小华,老幺温小刚。这个温小刚的出生还真是刚强得很。那是一个冬天,温玉红的婆娘十月怀胎产下温小刚。当接生婆把温小刚抱给温玉红看的时候,人家恭喜他又得了一个儿子。说:“你现在有三个儿子了,就像香炉有了三根足,你以后就能够在这里立稳脚跟了。”
但是这个温玉红却不高兴了。他把接生婆臭骂了一顿,又把他刚完成生产还虚弱地躺在床上的婆娘打了一顿,还不解气。居然毫无人性地把刚出生,脐带还在流血,还没有吃一口奶的小婴儿放到他家的大粪桶里,大粪里装的是他们晚上撒的尿。然后这个小婴儿本能的求生欲特别强,就在尿桶里游爬哭泣。这个天杀的温玉红丧心病狂地捡了块砖头压住小婴儿。
好在温玉红的舅妈赶来了,把小婴儿从尿桶里救了出来,拿起毛毯抱着。又是烧热水洗,又是喊人去把自己媳妇儿家的婴儿披风抱被衣服什么的拿来,才抢下温小刚的一条命。
只是,这三个儿子都不怎么听话。在村里没少干偷鸡摸狗的事情。大家虽然知道是他们干的,但是碍于情面,也都睁只眼闭只眼的。
第一个发现温玉红老婆尸体的是村里的木七妹。木七妹一大早就挑起清粪去她家地里给包谷秧施肥。这块地就在温玉红家房屋旁边。
她用粪罐儿边施肥边走,突然一个什么黑漆漆的东西就映入了她的眼帘,仔细一看居然是个人,她大着胆子踢了一脚,还骂到:“你是什么人,怎么躺在我家地里?”
只是躺在地上的人永远回答不了她的问题了。
木七妹突然意识到地上躺着的是一个死人,赶紧惊声吼叫着:“死人啦!死人啦!”就跑出了包谷地。
村里人听到她的吼叫都赶了过来。大家壮着胆子就去地里看。一看就认出来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温玉红的婆娘。众人一边去拍温玉红家的门,一边去通知温玉红舅舅家的人。
众人急拍开温玉红家,还是他的大儿子温小平来开的门。大家问:“你爸爸呢?”
温小平揉着睡眼惺忪的小眼睛:“还没有起床吧。”
众人赶紧冲进他屋里,只闻到酒气熏天,温玉红还没有起床。看见众多人冲到自己家里。温玉红的酒好像也醒了。忙问大家:“发生什么事情了。”
众人忙说:“你婆娘死了。”
温玉红似乎没有听清楚,或者是无法相信,又问:“你们在说啥子?”
有个急躁的人上去就扇了温玉红一耳光:“说啥子?你个杂种还睡得着?你婆娘死掉了,就死在人家木七妹家地里在。”
温玉红被大家连打带拖地弄到了木七妹家地里。他就舅舅啊老表啊这些也赶了过来。大家手忙脚乱地把温玉红婆娘的尸体抬到温玉红家院坝里放起。
只是温玉红老婆的死像太惨了。她大张着嘴,脸色乌青,门牙也不知道掉到那里去了,手和脚是卷曲到的。面目十分狰狞。
温玉红家舅舅些赶紧把其他无关人员请出了院门,只留下他一家亲戚,并把院门关了起来。
等其他人员走了,他舅舅就问:“温玉红,你两口子昨天晚上是不是吵架了?”
温玉红:“是的。我明明记得裤兜里揣到有三块钱。一摸竟然没有了。就问她个贼婆娘是不是她拿了。她居然抵死不承认拿了。还骂我没有本事,吃醉了就只知道打婆娘娃儿。老子就教训了她一顿。教训了她,她就在堂屋里躺起又板又哭又闹的,我实在听不惯,就拿起板凳打了她几下,就把她打跑了。跑就跑嘛,我就去睡了。”
温玉红舅舅:“温玉红,你个杂种硬是不让老子们省心。早晓得是这个样子,老子们就不该同情你,不该把你个杂种从那山旮旯里弄出来。你太不争气,太不成行了。”
另一个舅舅:“二哥哎。不要说这些了。人都死在这里摆起了。说这些都不起作用了。死的已经死掉了,活着的怎么办?”
温玉红:“不怕得。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不了把我拉去‘敲砂罐儿’”。
“啪”的一声,他舅舅给了他一个耳光。
“你给老子说得轻松。把你砂罐儿敲了,那个给你养娃儿?难道老子给你养?老子都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
……
最后他们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温玉红老婆的手脚弄直了。温玉红老婆的嘴里已经有了很大的农药味儿。
然后温玉红家的院门也打开了。
“温玉红的老婆太小气了,和温玉红吵架后,想不开吃农药自杀了......”
“温玉红的婆娘太自私了,吃不了苦,和男人吵个架就吃毒药死了......”
“温玉红可怜哦。婆娘吃农药死了,丢下三个娃儿,他又当爹,又当妈,这日子怎么过哦......”
......
各种说法不同,意思相近的“消息”就这样源源不断地散发出去了。
乡上和派出所也来看了。事主家一致的意见,包括娃儿些都是:“老婆吵架服农药自杀了。”“妈妈和爸爸吵架,爸爸吃酒醉了,我们睡着了,妈妈吃农药死了”。
等其他人走了,夜深人静了。
温玉红的舅舅:“这一浪是过了去了,还有一浪。”
又是一阵忙活过后。温玉红的老婆的遗体按照彝族的规矩用察尔瓦等裹起来绑紧了,捆得像一个巨大的“粽子”。
第二天,温玉红婆娘的娘家人从觉比赶了过来。温玉红的舅舅些又是张罗白酒啤酒,又是张罗杀猪儿的。把娘家人的伙食先安排好。
两边的亲戚一碰头,酒儿喝起来。情况一交流。人家娘家的人也是很懂“道理”的人。见人也死了。捆也捆起来了,三个小外甥也是披麻戴孝可怜兮兮地。
大家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再为难温一红。
第三天,众人帮忙把温玉红的婆娘抬到山上,按照彝族的规矩火葬了。
温玉红的老婆就这样化作一缕青烟,走完了这苦难匆匆的人生。
这个事情,大家虽有疑惑,但是考虑到逝者如斯,一了百了。生者还要艰难地披着这“人皮”求生活。不去看什么事实真相,也没有人关心什么事实真相,因为这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重要的是这三个小孩子,还要活下去,还要长大。他们已经失去了母亲,不能够再失去父亲。
用温玉红舅舅的话来说:“就是要让温玉红这个杂种忏罪!让他吃尽人生的苦头,把这三个娃儿养大。”
温玉红的老婆刚化作一缕青烟。村里又死了两个人。一个是金书记的二儿子,一个是柳师傅的老婆。
金书记的二儿子是他们家最有个性,最有想法啊儿子。也是他们家的“恶”人。因为他的脾气性格最为刚烈。经常一言不和就开打。所以很少有人敢欺负他们家。但是就是这样一个性格鲜明的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居然因为去山上拉煤炭,拖拉机刹车油管破了,失去了制动,他却舍不得他心爱的拖拉机。而随着拖拉机一起坠落山崖车毁人亡了。金书记夫妇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柳师傅的老婆是得骨髓炎一直病病殃殃,拖了好些年,最后发展成骨髓癌。熬到油尽灯枯才死的。她的死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她终于不用再受这病痛的折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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