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怎么地,感觉从路边往大舅家的坡路特别难走。zhongqiuzuowen每走一步都要特别费劲,才能把被湿泥土粘紧的鞋子扯起来。好不容易到了大舅家,鞋子和小腿上都粘满了稀稀哒哒的黄泥吧。
干脆把鞋子脱下来,在石头上把粘着的厚厚泥巴弄掉。脚上的也只能随便抹一下了。因为他们家住在这个小山坡上,虽然安装了自来水管,但是由于压力不够,从安装起就没有放出来过水。他们喝水都是在路边土坎下边的“水井”里挑来喝的。
说是“水井”,其实就是路边土坎下的一个“小水坑”蓄积起来沉淀出来的一些清亮水。只是遇到下雨涨水这些“井水”就变得浑浊无比了。
进屋一看,大舅小舅公公他们都已经回来了。只是虽然一大家人都挤在屋里,但还是觉得太冷清了。
我赶紧挨个儿招呼他们。大家都只是微微动了一下,算是回应我了。环顾了一下堂屋,好像没有我坐的地方了。走了那么久,走了那么远,路又稀又滑,走起来还要当心自己滑到摔伤了。突然一停下来,还是觉得特别累。干脆也坐在门槛石上,背靠着门休息一哈。
只是这个家里太安静,太压抑了。没有人说话,我也不好没话找话。坐了一会儿,天开始黑了。我只觉得自己的肚皮已经饿得呱呱叫了,口渴得也厉害。走也不好走。坐起呢,又饥又渴。
只好厚着脸皮喊小舅:“小舅,走我们去坐点饭来大家吃吧。”
估计小舅也饿了吧。听到我喊他。他顺势站了起来,我俩沿着山坡边的小路来到小舅家。
小舅是和公公住在一起的。他们家的房子没有大家的通透。估计阴冷得很。屋里乱糟糟的。也没有生蜂窝煤炉子。小舅叫我去门外屋檐下抱一捆柴回来烧火做饭。
我把柴抱进去时,小舅已经从水缸里舀了一大锅水端过来放到土灶上。我拿起放在土灶边的火柴,把引火的“笋壳”点燃放到灶窝里,赶紧加柴。可能是柴被雨淋湿了比较潮的原因吧。我烧了好一阵都没有把火烧燃,烟雾倒是跑得满屋都是。呛得人直咳嗽,熏得人眼泪都流了出来。
小舅骂骂咧咧地说:“这么大的人了,连个火都烧不来。让开,让开。我来烧。”
我心里也有些生气。什么叫“这么大的人了,连个火都烧不来。”明明就是你的柴被雨淋湿了,这和我烧得来烧不来有什么关系啊?
可是,这火也是的。好像故意和我斗气一样。我怎么烧都烧不燃,就算是燃也燃不了多久就熄灭了。可是小舅去烧,一下就烧燃了。
火燃了起来,烟雾也就没有那样大了。小舅赶紧去找了几个鸡蛋出来,打到大碗里,加上一勺盐,让我搅拌。我端起碗不停地搅拌。小舅突然又把锅从火山端了下来。换了口耳锅放在上面,然后倒了些油进去。等油热了。他接过我手里的碗,把蛋液倒到过来,翻炒起来。
闻到炒鸡蛋的香味儿,我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他把锅铲递给我,让我继续不停地翻炒,还有把炒鸡蛋弄得细碎。他去旁边的一个口袋里抓了一把什么来丢到耳锅里。
是“干酸菜”。因为我已经闻到了它特殊的酸香味儿。尤其是经过耳锅的加热,这酸香味儿完全就散发了出来。
“嗤……”的一声。小舅从锅里舀了一大瓢热水掺到了耳锅里。等火把水烧开。他又把耳锅端下来。重新放上大锅。然后就喊我去喊公公他们过来吃面。
我出门一看天已经黑了。好在这山坡路还看得见。
舅妈说自己没有胃口不想吃。大舅就劝她:“什么事情先把饭吃了再说。不要再想了。想得再多也不起作用。”
舅妈就骂大舅:“你好狠心啊!那是你儿子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居然还有心情吃饭。”说得是义正辞严。边说边嚎。
说得我们好像去吃饭都变成了“狠心人”了。
大舅:“你们不要管他。都饿了吧。烦儿快去吃吧。”
公公、海烦儿和我去吃饭了。
到了公公家。小舅已经煮起一大锅面条了。我们赶紧拿起碗把酸菜鸡蛋臊子舀起,然后挑面吃。估计是大家都饿凶了。此时此刻,没有说话的声音。有的只是“哧溜,哧溜”地吃面条的声音。
很快就吃完了满满一大碗面条。竟然吃出了一身大汗。
吃完面,我说:“公公,小舅。天黑了,我回去了。”
小舅说:“天黑了,路上不安全。你就在这里睡啊。”
公公也说:“黑灯瞎火地,栗子林那里也不干净。就在这里睡吧。”
我其实也不想走的。只是一想到公公家楼口的那口大棺材,心里莫名得有些害怕。从我们记事儿起,那口大棺材就一直放在那里。小时候不知道是什么。稍大了点就知道那是“棺材”,是老人归天了就装在里面,埋到坟里去的东西。一想到“死”就害怕得很。
也许,这算是一个童年的“心理阴影”吧。
我还是决定回去。“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还好,走在路上并没有什么人。路上边的苹果树林静静地,路下边的河沟水流声音此时倒显得特别大。白天居然没有听见,这晚上却听见了。还是蛮神奇的哈。其实,我也明白。那只是白天其他声音把它的声音淹没了。这夜里,其他的声音没有了,它的声音就清晰了起来。
走上小山坡,旁边就是栗子林。栗子林里全是“乱葬坟”。据说“火焰山”不高的人会在这里看到“鬼火”,甚至“撞到鬼”。
刚走到坡顶,忽然一阵风吹来。自己竟然打了个冷颤。
赶紧用右手把额头往上抹了三下。连续吐了三口口水。这是大人教的“防身方法”。怎么感觉都像是迷信。“用右手把额头往上抹三下”的意思是把自己的“火焰山”的火燎亮燎旺。“连吐三口口水”的意思是“把鬼吓跑”。还有一个说法就是“走夜路不要频繁地左右回头张望”。说是这样就把自己肩膀上的“神火”吹灭了。大人们说,老人们说人的身上有三把“神火”,一把在额头,另外两把分别在左右肩膀上。三把神火不灭,鬼魂无法近身。
其实呢,这就是一个“自我壮胆”的“小动作”而已。就像我们自己一个人走夜路吹口哨大声唱歌是一样的。就是壮胆而已。
一路走来,除了有几处脚没有抬高踢到路上的石头,并没有什么奇异的事情发生。
到了家里,黑虎依旧是热情兴奋地欢迎我。弟弟们也还在看电视等我。见我回来了,他们好像都松了一口气。
小杰:“大哥,你咋这么晚才回来啊?吃饭了吧?我们给你留得有饭。”
俊哥儿正要起身去拿。我赶紧说:“不热饭了。我吃了好大一碗面才回来的。”
俊哥儿坐了下来。他两异口同声地问到:“找到了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找到”。
大家一阵沉默。我身上泥巴太多了。拿起盆子和洗脸帕到院坝里放水冲澡。弟弟们也洗了脚去睡了。
……
过了两天,第三天。海科儿找到了。
他的遗体是在“解甲山大桥”下边一公里远的一个大滩涂上找到的。据说,是下面的人看到水退去了,有个娃儿模样地白花花胀鼓鼓地躺在那里,也不敢靠近了看。因为听说了大舅家在找娃儿,才带信来喊去看看是不是。
大舅去看了,确认是海科儿。他太可怜了,衣服裤子都被水冲掉了。远处看到是白花花地,近处看到却是伤痕累累。大舅哭得昏天暗地声嘶力竭……然后找了个地方把海科儿埋了。他没有告诉其他人海科儿埋在哪里在。
这是他心里永远的秘密,永远的伤痛。
从此,他和他们的命运就发生了改变。只是,命运的车轮总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启动,等你发现的时候,它已经走得很远,很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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