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一:“那你来瓦拉多好久了啊?”
闻清风:“来三个多月快四个月了。jiuzuowen”
木一:“那我怎么很少看到你到乡上来呢?”
闻清风:“我不喜欢来凑热闹。”
木一:“那你平时怎么耍呢?”
闻清风:“我一般起来锻炼一哈身体,跑跑步,打打太极,然后就挑水,做饭吃,看病。下午有时听听收音机、听听音乐,有时看看书。然后洗洗睡了。药用完了就下山去进药,随便买些菜上来。”
木一:“你是生活蛮有规律的。我的生活感觉一团糟。”
闻清风:“为什么这样说呢?”
木一:“还没有参加工作的时候,特别想参加工作。等参加工作,到了这里,发现其实没有什么工作。感觉特别失落,特别无聊。有点儿找不到人生方向的感觉。觉得大家一天在这里就是睡觉、吃法、打牌、喝酒。真正用在干工作上面的时间并不多。”
闻清风:“那不是正好啊?又不用辛苦工作,工资还照拿不误。大家都是这样混工资的。你有什么不安逸的呢?”
木一:“我想做点儿事情,但是又找不到事情做。无职无权的。”
闻清风:“呵呵呵,你才来几天啊?就想职想权的。真让你当个乡长当个书记你干得下来吧?”
木一:“说实在的,没有干过。不知道干得下来,干不下来。”
闻清风:“你还是太年轻了,有点儿幼稚。你以为那些领导他们没有一腔热血?没有干事创业的雄心壮志?都愿意就这样混吃等死?”
木一听着闻清风的话,一言不发。
闻清风:“现实是残酷的。没有钱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你看看从中普到团结桥,从团结桥到果申,又从果申到瓦拉多,这个路有什么特点?”
木一:“越走越烂,越走越不成样子啊。”
闻清风:“要致富,先修路。这句话耳不耳熟?”
木一:“耳熟。有什么问题吗?”
闻清风:“没有什么问题。但是难道县上的大领导,工委和乡上的小领导,他们不懂这个道理?懂。他们为什么不修呢?还不是一个字‘钱’的问题。财政困难!大家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领导些,干部些都只是‘守摊摊’的。条件限制了大家的作为。”
木一:“那照你这样说。那还有什么必要设置这么多乡?全区也在一万多人,还当不了下面一个乡的人口。县上的大领导为什么不把中果庄区撤销了,把六个乡合并成为一个乡。把所有的扶贫资金集中起来使用。那样不就彻底改变这种局面了吗?”
闻清风:“你不要激动。但是呢,你这个话在这里说说就行了。不要到外面去说。这些话除非等你当了京山州长怕是才有资格说。县上的那些大领导怕是都不敢说这样的话。你以为随随便便就撤销一个乡了啊?撤销了的话,那些领导,那些工作人员又安排到哪里去工作呢?你也去下过乡了,这些老乡些都住得又远又分散。真把政府合并成一个了,群众些来政府办事情那不是要背起干粮走他个三天三夜?同样的,你们这些乡干部去下个乡不也要走他个三天三夜?还有那些读书的娃儿,看病的病人。你能够想象那种场景吗?估计病重的人还没有背拢医院就要抬回去办后事了。所以你的这个想法虽然很好,但是太不现实了。”
木一:“那照你这样说。我也就只能在这里混吃等死了哦?”
闻清风:“不要那么悲观嘛。大人物可以做大事情,我们小老百姓就做点儿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好了。在什么山就唱什么歌嘛。在这里就多学习点彝语,多和老乡些打交道。那样利于你以后开展工作。”
木一:“我看不惯乡上喝酒打牌的风气。”
闻清风:“看不惯,你又能够如何呢?你要么改变环境,要么适应环境。但是,目前的这个环境你是改变不了的。你以为只有瓦拉多是这个样子啊?我告诉你整个中果庄都是这个样子。下面更厉害。现在的风气在慢慢地变了。你以后就知道了。大家都在一个乡政府大院里工作,你还是要尽量和大家搞好关系,和大家打成一片,不然你就会被别人孤立开。”
木一:“嗯。你说得很有道理。今天深受启发了。”
闻清风:“那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呢?”
木一:“暂时还没有想清楚。那你呢?”
闻清风:“我啊。我就很简单了,把自己看病的本领不断提高啊。然后多看病,多挣钱啊。早点帮着家里把欠别人的债还清啊。”
木一:“你还有挣钱的本领。我就没有挣钱的本领了。”
闻清风:“不要这样想哈。我还是蛮羡慕你们的,旱涝保收,都是全额拨款。我是没有办法,如果不去看病挣钱,就拿那百分之六十,吃饭都成问题。还不要说是车费路费什么的。更不要说以后结婚买房子养娃儿这些了。如果想调下去那就更不可能了。现在那个调下去的,不是拿钱去找关系,去打点好了,那个无缘无故就把你调下去了啊?自己一个人啊,在哪里上班都无所谓。那以后结婚了有了娃儿呢?难道把娃儿带在这里读书?”
闻清风的话,语速平缓,语调不高,中气很足,句句入心。既能够坦然面对现实,又对未来有明确的方向。木一陷入了沉思。
木一觉得什么结婚生子,成家立业,似乎离自己还很遥远。但是人生里,又无法回避这些问题。解决了生存问题,顺理成章地就要去解决繁衍问题。踏入了社会,仿佛就是一边解决这样那样的问题,然后一边前进。他心里暗暗地告诉自己,现在才十八岁,应该好好学习点儿本领,等自己做出了一些成绩,再去说谈恋爱,成家立业这些问题。
今天喝了满满一碗酒,又讲了这么多的话,木一却出乎意料地没有醉。
他仔细地看了看面前的这个国字脸,有些络腮胡痕迹的闻清风。感觉这个人骨子里透着那么一股子韧劲儿。而且还很有独立的思想。和乡上的那些同事完全不一样。不是一个风格。从他自己内心深处来讲,他愿意或者说他希望和面前的这个人成为好朋友好兄弟。
他想,如果认识闻清风也是一种命运,一种缘分的话。这应该是一种美好的缘分,美好的命运。也许,冥冥之中注定他们会成为好朋友好兄弟吧。
但是,人生最忌讳的就是交浅言深。木一知道,此时还不能够确定,面前的这个闻清风究竟是不是和他自己说出来的那个样子是一致的。还是和有些人一样。说是一套,做又是一套,当面一套,背后又是一套,表里不一,口蜜腹剑。他有些迷茫。他怕失望。如果信任了一个人,然后信任又被辜负,那是一件很失望的事情。
而闻清风也默默地注视着面前的这个木一。虽然他看上去还那么年轻,但是做事情却有一些老成。虽然他说话有些“惊世骇俗”,但是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理想和现实之间的鸿沟真的不是光靠一腔热情就能够填平的。他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会在乡政府,会在“官场”的这口大染缸里染成什么颜色。也不知道以后他是不是还能像现在这样一身正气,或者在岁月长河里随波逐流。
他想,管他那么多干什么呢?以后的事情交给以后吧。珍惜当下。起码现在他是愿意和面前这个木一做朋友的。至于能够交往到多深,交往到多久,顺其自然吧。
都交给时间吧。
时间能够证明一切,时间也能够毁灭一切,时间更能够成全一切。
两人默默无语地坐了一会儿。木一起身告别了闻清风回乡政府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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