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早已经黑尽了。zhongqiuzuowen洪师傅也在大家不知不觉的时候,早就打开了车灯。在雪亮的车灯照射之下,车前方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两个人影,他们向着车子在挥手。
洪师傅将远光变换成了近光,慢慢降低了车速。待靠近他们时,停住了车。
“喂。龙老板儿。咋脸色这么难看呢?”
红军局长给眼前这位青沟硫铁矿的矿老板龙云中打了声招呼。
只见这位被称为“龙老板”的中年汉子,一脸沮丧地双手作揖。连声说到:“对不住了,红军局长。对不住了,各位领导。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么晚了,还把大家害到这荒山野岭来。”
红军局长:“龙老板。事情不出也出了。人呢?”
龙老板:“还在洞子里面,大家没敢动现场。”
“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啊?”
“大概是下午四点过点儿的样子。”
“那咋个下班了才报告呢?”
钱局长:“龙老板,你不是想瞒报吧?”
“钱局长,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咋敢瞒报啊。你借我十个胆子,我都不敢瞒报。”
红军局长:“那是咋个回事呢?”
“红军局长。你听我解释一哈。你们把手机摸出来看一哈就晓得了。这荒山野岭的手机一点儿信号都没有。当时,我还在清点炸材。突然就听到洞子里传出来一声‘嘣’的爆炸声。我就知道坏了坏了。”
洪师傅:“你咋个知道坏了呢?”
红军局长:“算了。不要站在这里说了。先去现场。赶紧看了现场,把人弄出来再说。这么几个小时了,人还没有弄出来,万一人家的家人来了。看到这个情况,你说人家咋个想?”
龙老板:“就是。就是。红军局长说得对。”
红军局长:“洞子离这还远不?”
龙老板:“不远了,前面点儿就是我们的工棚了。把车子开到工棚前面的矿坝里停起就可以了。”
说罢,龙老板和他身边有些瑟瑟发抖的工人,两人便在前面带来,洪师傅开着车子,低速跟在后面。
山里面确实是冷。就说话的这一会儿,木一就已经感受到了阵阵寒气,从裤管里直往里窜。
车停好了。大家下得车来。被山风一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龙老板:“大家先到工棚里换个衣服吧。”
红军局长:“算了。还是不换了。风这么冷的,一会儿把大家冻感冒了还不好。你找几双长筒靴来,还有亮一点儿的矿灯来,大家换了,赶紧进去把现场查看了。你喊几个工人跟着。等我们把现场看了,照片拍了。就赶紧把人弄出来。”
洪师傅:“红军局长,怕是不要进去那么多人哦。”
红军局长:“就麻烦钱局长和木一你们两个进去看现场。我和洪师傅在外面找工人先了解哈情况。”
钱局长:“好的。红军局长。龙老板,你这里有安全帽不?”
龙老板:“哎呦。不好意思啊,钱局长。我们这里没有安全帽。”
钱局长有些恼怒地责问到:“开矿,这么危险的,咋个不配安全帽呢?工人些上班也不戴安全帽吗?”
龙老板赶紧靠了过来。“钱局长,你有所不知啊。不是我舍不得花那两个钱。主要是工人们嫌戴着不方便。”
说话间,工人已经找来了长筒靴,还有几盏矿灯。
木一和钱局长便开始换鞋。木一的脚要小一些,实在找不到合适的长筒靴,只能勉强将就穿上一双40码的,这已经是这里最小码的了。实际上他穿37码的才合适。脚一伸进去,袜子立即就湿了。这长筒靴里居然是湿漉漉的。
但是不穿又是不行的。换上了长筒靴,就该把矿灯拴在腰上了。这个木一比较熟悉。因为小时候,每天都看见父亲大人是怎么拴矿灯的。所以木一很快就将矿灯的电瓶在腰上栓好了,并接过了工人递过来的黑胶带套到脑袋上,将矿灯的灯头挂在额头上方的黑胶带上。
这钱局长,不知道是还没有下过矿井,还是嫌弃黑胶带脏。他准备直接用手抓住矿灯灯头就进矿井。木一看到站在旁边的工人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们是想提醒钱局长,矿灯灯头应该挂在额头上,但是他们可能是怕得罪领导,所以没敢说出来。木一只好提醒钱局长。
“钱局长,来我帮你把灯头挂到额头上去。”
“没关系的。用手拿着也是一样的。”
“那样不安全。挂在额头上,两手都解放出来了。要是洞里面有什么情况,两手要方便一些。特别是很多洞里都是比较阴暗潮湿的,路特别滑。”
听木一这样一说,钱局长算是听明白了。不把灯头挂在额头上,其实是存在“安全隐患”的。也就接过工人递给的黑胶带,套到脑袋上去,把灯头挂好了。
至于安全帽那就没有了。其实父亲以前挖矿也是没有戴什么安全帽的。木一小时候,还是跑到过硫铁矿洞里耍。所以对矿洞,并不陌生,也不怎么害怕。
但是钱局长就不同了。当龙老板带着钱局长、木一,后面还跟着三个工人,一行六人,在夜色中,拧亮六盏矿灯,穿着长筒靴,“扑通,扑通”地走进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怪兽大嘴里时。钱局长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连话都不敢说了。
他看见黑洞洞的矿洞里,到处都是岩石缝隙,仿佛随时都会有魔鬼从那缝隙里伸出手来,把大家的生命掠夺掉。
六盏明晃晃的矿灯到了矿灯里,灯光很快就被粗糙不平,阴暗潮湿的矿灯把光吸掉了。并不像是在洞外一样,还会产生一些灯光的反射,这里你只能感觉到灯光被吞噬掉了。
其实洞里的气温是比较恒定的,相对于外面的阴冷山风,洞里暖和了许多。也有可能是紧张害怕的缘故。再加上矿洞里还有一些呛人的炸药爆炸的硝烟味儿,再夹杂着一些东西潮湿霉变腐烂的味道儿,实在是难受。钱局长和木一都走出了一身大汗。大家其实走得并不快,但是心里的感觉却是觉得走得很快。原本只有七八百米深的矿洞,硬深深地感觉像是走了好几公里一样。
这个矿洞的主巷道还比较大,差不多有两米来宽,高约一米八左右。比起木一小时候去父亲挖硫铁矿的矿井大多了。
等走完了主巷道,前方便呈现出一片杂乱无章的狼藉状态。
龙老板:“前面就是掌子面了。人就在哪里。”
大家便随着他的盏矿灯的灯光指向的地方望了过去。前面的杂乱堆积的矿石堆里似乎仰躺着一个人。木一忍不住抬起头望了望洞顶。
龙老板:“大家放心,这里全部都是硬岩。顶棚好得很。”
然后便在前面带路,大家跟着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因为被爆炸炸出来的矿石十分凌乱,现场一片狼藉。大家走得非常得艰难。终于走到了被炸死的工人尸体旁边了。
木一一下子就被眼前的惨境震撼住了。
只见尸体仰躺在杂乱无章的矿石堆里,尸体上还压着一些矿石,他的一条腿露在外面,只有半截了。木一强忍住想呕吐的冲动,举起了照相机,拍下了第一次现场照片。然后钱局长和龙老板指挥着工人把压在尸体上的矿石搬开。工人们看到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工人都忍不住哭了起来。
龙老板:“大家不要哭,不吉利。都给我忍住。”
木一也想哭。因为场面实在是太惨了。他可能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因为他要用照相机记录现场。脑袋已经炸烂了,肚破肠流,左腿膝盖以下已经不知道炸飞到哪里去了。
工人们被现场震撼住了,三个工人连带着龙老板,四个人很吃力地才把石头从矿石堆里抬了出来,放到简易担架上。可能是因为死亡时间久了,已经尸僵了。
大家又继续找,好不容易才在右后方的角落里找到残腿。大家这才慢慢地抬着尸体往矿洞外走。现场的气氛实在是太压抑了。压得人透不过气。
等把尸体抬出洞外,公安和法医还有青山乡政府的主要领导也都赶到矿山来了。
尸体就在担架里放在矿坝地上。那山风呜咽,似是哀嚎,现场的人无不为之落泪。
只有法医在进行着专业的尸检。而木一,又配合着法医工作。
他只听见法医嘴里发出职业化的声音:“尸长一米六三,头颅损毁严重,腹部开裂,内脏流出,右小腿与尸体呈断裂状,已形成尸僵……”
法医完成工作后。红军局长赶紧要求龙老板安排工人给尸体进行清洗。工人们将尸体抬到溪沟边,将破烂的衣服用剪刀剪开,然后拿出刚从下面带上来的新毛巾新香皂帮工友进行了最后的清洗。清洗干净,抹干水,又给他穿上寿衣,然后用白布覆盖着,抬到了矿山的皮卡车厢里,下山,送殡仪馆。
皮卡车在前面走。大家的车便跟在后面。
留守矿山的工人,已经在矿坝上焚香燃烛烧纸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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