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龙中街上，人潮涌动，摩肩擦踵，有卖糖画、炸洋芋、春卷、凉粉的，有卖气球、玩具、香蜡纸钱的，还有套瓷娃娃、套香烟、套麻将的，还有卖彩票的、砸老虎的……观音水和往年一样，依旧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jiujiuzuowen

木一三弟兄和金百合姐弟俩一起去观音水耍。耍了一会儿，小杰、俊哥儿和小庆便各自找到自己的同学朋友去耍了，只剩下木一和金百合两人围着观音水转了一圈。

金百合见木一似乎有什么心事的样子，便问道：“哥。你在想什么呢？”

其实木一确实是有一些心事。但是他又有些不好意思说。因为今天一过，明天去公公家拜年，后天便是初三了。虽然金百合家没有要求什么“规矩”，但是木一还是了解到订婚的时候，自己家里是要做些饭菜招待自家亲戚的。只是，木一心里有些担心自己的母亲并不能做出一桌像样的饭菜来招待大家。出于爱惜“面子”的心里，木一内心是希望能够有一桌像样的饭菜招待亲戚的。大过年的，总不能说让金百合来做饭吧？

“小百合，没什么啦。”

见木一不想说。金百合也不好再问。两人好不容易才挤出泉水巷返回大塘。

大年初二。早早地把拜年的东西背上，包括上山给婆婆拜年的“干盘子”。木一一家人便来到下塘公公家。把给公公和给大舅拜年，还有给小婆婆拜年的东西拿出来放好。大家便背上“干盘子”上山去给婆婆拜年了。

母亲和大舅妈小舅妈他们把各自准备的“干盘子”端出来摆放在婆婆的坟前。

“妈啊。我们又来给你拜年了。今年大家都过得很好。身体好，庄稼收成也好。一转眼娃儿些也都长大了。木一都要‘拿八字’了……”

“大嬢。你刚才说木一都要‘拿八字’了是怎么回事啊？”木一的大舅妈连忙问道。

“哦。他大舅妈啊，是这样的。木一找的朋友是金家大路的姑娘金百合。我们两家都说好了，明天把八字给他们拿了。明天你们就早点上来耍哈。”

“好的。好的。恭喜你了哈大嬢，马上就要当老婆婆了。”

“挨着来的。一个一个来，把老大家的事情办了，办老二家的，办了老二老三家就该办你家海烦儿的……”

说到这里，木一明天要“拿八字”的消息便算是传递给大舅家和小舅家了。

给山上的婆婆拜完年，大家便下山回公公家了。

到了公公家，木一把给小婆婆拜年的东西拿上就要去给小婆婆拜年。

大舅妈见状忍不住问了句：“木一啊。你这是还要去哪家拜年啊？”

“小婆婆家。”

听木一说要去给小婆婆拜年，大舅妈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木一没有注意到这些，背上东西便出门，往下边小婆婆家去了。因为他不仅要去给小婆婆拜年，还要请小婆婆明天来家里耍。

到了小婆婆家，公公果然在小婆婆家。

“婆婆、公公，新年好，我来给你们拜年啦。”

“是木一啊。快进来，快进来。”见木一来给自己拜年，小婆婆很是高兴。

公公望了木一一眼微笑了一下，继续拿着他的烟杆抽兰花烟。

“婆婆啊，我有个喜事报告你呢。”

“哦。什么喜事啊？该不会是你小伙子要娶媳妇了吧？”

“嗯。是的，婆婆啊。明天拿八字，请你们早点儿上来耍。”

“哦。好的。好的。把八字一拿，我们就等到吃九大碗了。”

顺利请到小婆婆，木一高高兴兴地回小舅家。

因为要赶回去准备准备，所以大家只是在小舅家呆了一会儿便要回去了。

“大舅妈啊，明天就请你们早点儿上来帮着做饭哈。”木一的母亲请大舅妈早点儿上来帮忙做饭。

“大嬢啊。好的，没有关系的。你放心哈。明天我们早早地来耍就是了。”

回到家之后。木一便问父亲：“爸爸，下面的亲戚都请了。这上面的亲戚些怎么请呢？”

这在别人的家庭里也许不是一个问题。但是在木一他们这个家庭里便是一个问题了。由于各种原因，父辈们并不团结。爷爷是自己家赡养的，奶奶是四叔和五叔两家赡养的。前些年爷爷已驾鹤西去了。奶奶尚还健在，跟着四叔家一起生活。

“老大啊。家里的情况你也是清楚的。按理说啊，是应该去请他们。”

“你不准去请他们。”母亲立即制止木一。

木一这就有些为难了。从木一的内心来讲，他一直很注重团结，很希望修补大家的关系。就在他去外面读书的时候，他还专门写信给四叔五叔两家，希望大家搞好团结，互相帮助。就在那一年春节，也确实取得了一些效果。但是，也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在母亲的主导下，大家原本就脆弱的关系又奔溃了。

现在木一希望借自己订婚之机，再来修复大家的关系。毕竟兄弟不团结历来都是让人笑话的。但是，母亲的暴呵，让木一实在为难。

“妈。现在我们也长大了。四叔家和五叔家的孩子也慢慢长大了。如果能够借这个机会把关系修复了。那以后大家就是一大家子，多好的。”

“好个屁。我一辈子都不想给他们来往。以前你们还小都没有求过他们，现在你们长大了，我更求不着他们了。”

这就有些难办了。父母的意见不能统一。木一夹在中间真的很难。总不可能明天来吃饭的全是公公家的人吧？从木一有些“完美主义”的想法来讲，他希望明天公公家和奶奶家都可以一起坐下来吃个饭。他甚至还幻想，等以后堂兄弟姐妹都成了家，在给奶奶作大寿的时候，一大家子人拍上一张大全家福，那多美好啊。

但是，现实总是很无奈。木一只能试着做母亲的思想工作。

“妈。不管那么上一辈有什么恩怨。我希望我和小百合结婚还是能够得到奶奶他们的祝福。虽然爷爷已经走了。但是没有爷爷奶奶，也就没有爸爸。没有爸爸和你，也就没有我们。如果你实在不想和四叔五叔他们打交道。我也理解你。但是，我还是希望可以把他们请来耍一哈。大家一起坐下来吃个饭。退一万步来说，等结婚的时候，我们家院坝里根本就摆不下那么多桌子。还要支灶烧锅做厨。”

木一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木一家的院坝呈狭长的梯形，院门口那边大概有四米，堂屋这边也就七米多点不到八米的样子，从院门门口到堂屋门进深也就十二三米。貌算一下还不到一百个平方，除去支灶做厨，最多还能够摆上四到五桌酒席。如果要办上几十桌的话，这根本就不能满足。而且还要在天气晴好的情况下。如果是遇到下雨下雪，那就麻烦了，还需要扯篷布来遮雨挡雪，那根本就不敢想象……

“这样的话。你就去把隔壁的金舅公家请了。金姨奶能干得很，到时候他们家的灶还可以帮着煮饭。”

“那总不能够把桌子摆到他们家的苹果树下面去啊？”

“不摆到他们家的苹果树下就摆到门口路上去嘛。反正亲戚也不多。”

“就算是亲戚不多，我的朋友同事这些多啊。怎么算也还是要摆上几十桌的。要是这样的话，从三点钟开席，摆到天黑都摆不完，冬天里又冷，黑得又早。总不能让大家开着电灯吃席吧？而且就算牵了电灯，如果下雨下雪也不安全啊。”

见母亲不说话了。但是也不理木一。

父亲说话了：“还是做两手准备吧。你去把金舅公家请了，也把樊老太家请了。再去请你奶奶他们吧。请得到请不到，你去请了，你的脚步也走到了，以后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木一已经有了自己的“家”的意识。对于母亲大人的一些观念并不赞同。这让母亲大人很生气。

“随便你俩父子的。先说在前面。如果去请了。不来倒好。要是来了，闹出什么事情啊。别怪我不客气。那这次我就不忍了。这些年实在是过得太委屈了……”说到这里，母亲大人便开始哭了。

小杰和俊哥儿看到这个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说母亲的话，母亲觉得自己很委屈。说大哥的话，大哥也没有错。而且大哥考虑的似乎更有道理一些。毕竟很多人还等着看木家的笑话呢。

俊哥儿还小，离结婚还早。但是小杰就不同了。大哥结了婚，就该他结了。大哥今天面对的问题，便也是他将来要面临的问题。所以他还是在思考一些问题。只是他没有说出来罢了。

实在没有办法。这大过年的，订婚本来是好事情。却惹得母亲哭哭啼啼的，大家的心情一下子便有些不好了。木一安慰了一下母亲，便赶紧出去请人了。他必须要把明天参加自己订婚宴的亲戚人数确认了。这样才好决定明天去买多少菜。因为明天吃了订婚宴，后天父母便要出门了。家里便只剩下弟兄三人。虽然天气还冷，但是家里没有冰箱。如果买得菜多了，就怕浪费。买得菜少了，又怕不够吃。而母亲这个哭哭啼啼的样子，已经是没有办法和她商量什么事情了。

木一只能把自己的烦恼压在心底，出门去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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