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如意一声惊呼,焦急的看向同桌的脸,那道血痕看起来不深,却有些长,在她雪白的脸上极为突兀。
樊向阳瞬间面如土色,有些结巴道:“对……对不起。”他并非在为自己的行为道歉,只因姚映夏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秦勉都替他感到惋惜:“我靠你完蛋了。”
靳如意没想到他能这么恶劣:“樊向阳你疯了吧!”
说罢她就要冲过去讨个说法,却被姚映夏紧紧抓住了手臂:“如意,我们先走。”
那几个男生平日里胡作非为惯了,毫无绅士风度可言,靳如意现在过去只能吃亏。
可她正在气头上,姚映夏怎么都拉不动,樊向阳身边的几个男生都站了起来,仿佛只要靳如意敢动手,他们也绝不客气。
姚映夏很是着急,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靳如意出事,近乎哀求道:“如意,你先陪我去处理一下伤口。”
听到这里靳如意终于松了劲儿,姚映夏连忙拉着她往外走,去开教室门的时候却发现门被从外面锁上了。
姚映夏立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回头望向那几个男生,他们几个干脆连装都不装了,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们。
这下连靳如意都知道大事不妙,掏出手机就要呼人,还没来得及拨号,手机就被人从身后抽走了。
秦勉将她的手机狠狠摔在地上,然后毫无歉意的笑道:“明天给你买个新的,最新款,最高配。”
靳如意大怒,看向围拢过来的几个男生问:“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快放我们出去。”
秦勉坏笑:“想做的事情多了去了,你着什么急嘛。”
姚映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害怕过,她太清楚他们之间掌握的力量有多不对等,只要他们想,可以做出任何伤害她们的事。
眼下已经是瓮中之鳖,她们无路可逃。
姚映夏看向秦勉,尽可能的心平气和,神色有些可怜地问:“你能不能放我们走?”
秦勉一愣,一向只见过她冷漠疏离的模样,还从没见过她这样服软,下意识的就想答应她,幸好身后有人及时拍了他一把,小声提醒:“别犯傻。”
秦勉回过神来就感到一阵后怕,姚映夏也太恐怖了,只要她想,可以轻易俘获任何人的心智。
最终秦勉也只是艰难的摇了摇头:“我做不了主。”
靳如意刚想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听身后传来了开门声。
原以为这场恶作剧终于结束,就见门外贺鸣正望着她笑:“晚上好呀,映夏。”
他身边站着七八个男生,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仿佛一座无法逾越的小山。
放学的时候靳如意还觉得稀奇,怎么今天的大瓜人尽皆知,贺鸣却这样沉得住气,一整天都没有来找同桌麻烦。
原来是在等这个时机,眼下整层楼的学生都走光了,只除了他们这些人。
贺鸣是真的生气了。
这一整天的时间里,他都在想姚映夏,想自己这几年来为她做过的蠢事,想她永远无动于衷从不把他放在心上,想他怎么就鬼迷心窍,喜欢上这样见钱眼开的女生。
最后又回忆起第一次见到姚映夏的场景。
那是在刚开学的迎新会上,贺鸣正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就听同班的发小拍着他的肩膀夸张道:“我靠,大美女。”
发小一向眼高于顶,很少这样夸人。于是贺鸣抬起了头。
九月份的天气,所有人都被晒得焦头烂额,可是天那样蓝,阳光那样好,姚映夏站在人群之中,仿佛在闪闪发光,都不用发小伸手去指,贺鸣也知道一定是她。
姚映夏什么都没有做,甚至都不用给他一个微笑,贺鸣就心甘情愿把心奉上。
他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失控的。
贺鸣为了追姚映夏想过很多办法,先是拿到了她的社交账号,添加好友却一直没有通过,后面又拿到了她的手机号码,鼓足勇气打了过去,却是拒接陌生人。
然后贺鸣就变得焦虑起来,因为他发现追姚映夏的人太多了。
那还是开学第一周,就有男生蹲着姚映夏进学校的时间给她送早餐,后面便有人开始跟风效仿,姚映夏倒是一视同仁,全部礼貌拒绝,倒也没人多做纠缠,只是第二天照送不误。
这一度成为了学校的热门景观,每天早上教学楼窗户旁都有看热闹的人,去数今天又被姚映夏拒绝了几个。
可很快没有分寸的人就出现了,那个人贺鸣有所耳闻,比他们大一届,叫傅天,人长得不错,却是个出了名的花心大萝卜,最喜欢对长得好看的女生穷追不舍,腻了就毫不留情分手再换下一个。
别人哪怕追求也都还保持基本礼貌,傅天却非常强势,每天早上不顾姚映夏的拒绝,将早餐塞到她手里就扬长而去。
贺鸣在楼上看着都有些生气,想着私下里去找傅天聊聊,让他不要再这么没有礼貌,没想到紧接着就看到姚映夏将那袋东西扔进了垃圾桶。
他那时觉得又高兴又解气,只是没想到后面自己也会被这样不留情面的拒绝,还会变得比傅天更没有礼貌。
就这样傅天一连强塞了三个月的早餐,全部都被扔进了垃圾桶,他也成为了所有前女友口中的笑柄。
终于在一天早上,傅天突然恼羞成怒,大庭广众之下强行扯住姚映夏说:“浪费粮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贫困山区的小孩还吃不上饭呢。”
这样骇人的场景下,她不明白为什么还有人在笑嘻嘻的起哄:
“傅天上呀!”
“傅天拿下!”
拜姚启航所赐,姚映夏讨厌一切潜在的暴力分子,她用力想要脱离傅天的掌控,可他的力气太大了,姚映夏的手腕已经非常痛,到底也没挣脱出来,只冷冷看着他说:“麻烦你把早饭钱捐给贫困地区,不要再给我买早餐了。”
傅天嗤笑一声:“怎么这么牙尖嘴利的。”说完拉着她就往学校操场去,“这里人太多,我们换个地方聊。”
人群中又开始有人起哄。
贺鸣便是在这时候出现的,他冲上去就给了傅天一拳,两个人瞬间打作一团,最后出动了几个保安才将他们拉开,傅天的门牙都被打掉一颗。
两个人被侯文彬叫去问话的时候,倒是都默契的没有提及姚映夏,只说看对方不顺眼,否则她很可能那时候就被侯文彬盯上了。
停课一周回来后的傅天当然要找回颜面,很快集结高二的狐朋狗友跟贺鸣在操场约架,没想到贺鸣叫来的人比他还多。
空前规模的群殴轰动了整个A中,来了数量警车才将人全部带走,再后来傅天就被开除了。
那件事情之后,早上没再有人追着姚映夏送东西,令她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那时候她其实是有些感激贺鸣的。
群殴事件不久之后的一天,贺鸣在学校走廊上遇见了姚映夏,那时他脸上的伤还没有恢复,看起来很是狼狈。
可姚映夏对他说了声“谢谢”,还笑了一下。
只是这样而已,贺鸣一整天都魂不守舍,反反复复回忆起那个稍纵即逝的笑容。
她竟然记得自己,甚至主动跟他说话,还对他笑。难不成自己有戏?贺鸣一瞬间信心倍增。
可当他再次添加姚映夏的社交账号,备注好了自己的名字,依然没有被通过。
贺鸣很是苦恼了一阵子,发小给他出主意说:“女生嘛,总归要矜持一些,贺鸣你记住三条铁律:脸皮要厚,手腕要硬,百折不挠。”
贺鸣终于开始行动,第一步就是扫清障碍,恐吓了所有接近姚映夏的男生,然后就开始想方设法制造偶遇机会,贺鸣甚至买通了排课老师,把两个班的体育课安排在了一起。
可无论相遇多少次,姚映夏对他也只跟普通同学没有两样。
那时候贺鸣太心急了,不明白很多事情不能急于求成,他太怕怕自己永远没有机会,因而经常彻夜难眠。
发小见他那副魔怔的样子,也有些替他着急,出主意说:“没有女生不喜欢隆重的告白仪式,贺鸣你要不然试一试?偶像剧里都是这么演得。”
贺鸣咬了咬牙,趁高二开学前的那个暑假,连看了两个月的校园偶像剧,掌握了千奇百怪的告白方法。
高二一整年的时间里,他都在展示自己的学习成果。
他那时想,只要他足够努力,足够诚心,是不是早晚有一天可以打动她?
可惜姚映夏再也没有对他笑过,她礼貌的拒绝几次之后,看向他的神色愈加冷漠,就像在看曾经的傅天。
对于实在听不懂她话的人,姚映夏其实没有多少耐心,她真的只想好好学习。
再后来就到了高三,开学没几天就是七夕,晚自习开始之前,贺鸣送了一场烟花给她。
璀璨的烟火在窗外绽放,吸引了所有同学的目光,可姚映夏笔耕不辍,并没有因此分神。
贺鸣在门外看着,只感叹从没见过这么爱学习的人。他走近一些,想要提醒她别错过这场烟花,就发现原来她在写信。
“好久不见,肖安。高三开学了,只剩最后一年,我们就可以再次见面。”
余下的字被姚映夏的手臂挡住,他没能看清,伸手就将那封信抽了出来,皱着眉问:“谁是肖安?”
这明显是男生的名字,贺鸣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他刚想去看后面的内容,信就被姚映夏夺了回去。
贺鸣从来没见过姚映夏这样不耐烦的神情,看着他的眼神不带一丝温度,仿佛他连蟑螂都不如。
贺鸣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触碰到了她的底线,前所未有的心慌起来。
果然接下来姚映夏的话令他如坠深渊:“贺鸣,你烦不烦?”
那是贺鸣心如死灰的至暗时刻,他眼睛变得通红,头也不回的夺门而逃,只想去杀了那个肖安。
可是翻遍全校名册,也没有一个叫肖安的人。
自那之后,贺鸣性情大变,既然得不到她的喜欢,那就变成她最讨厌的人!
贺鸣想方设法给姚映夏制造一些不痛快,可那对她来说实在不痛不痒,贺鸣的所作所为还没有侯文彬的杀伤力大。
贺鸣终于明白,原来自己辛辛苦苦追了这两年,对姚映夏来说他连陌生人都不如。
就是这样铁石心肠高不可攀的姚映夏,怎么就会被沈星川包养?
贺鸣如何也不愿意相信,直到他刚才去了监控室,买通保安调出了昨天的视频,清清楚楚看到了沈星川抱着她离开的场景。
从前贺鸣其实一直都想不通,为什么姚映夏连一点机会都不肯给,毕竟他家里足够有钱,自己又长得不差。
现在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原来只是他给的不够多,原来她早已是别人的囊中之物。
贺鸣心碎的彻彻底底。
他眼神古怪的盯着被堵在教室里的姚映夏,似乎是在酝酿一场腥风血雨,而后就发现了她眼角细长的血痕,明显是刚刚弄得。
哪怕已经知道她如此不堪,不配得到他的喜欢,可是到了这个地步,贺鸣还会因为她受伤而感到愤怒,他觉得自己真是无药可救。
“谁干的?”他轻轻问道。
樊向阳尴尬地走到他跟前,小心翼翼陪着不是:“对不起鸣哥,是我不小心弄得。”
贺鸣又问:“怎么弄得。”他看起来并没有多么生气,只是这平静诡异的有些吓人。
作为贺鸣的心腹,樊向阳太清楚他对姚映夏的看重,此时已经害怕地低下了头:“拿钥匙扔的,鸣哥,我真是不小心。”
贺鸣回头问:“谁带钥匙了?”
身后一个男生掏出一把车钥匙给他。
贺鸣接过,没有任何预兆的划向了樊向阳的脸。
他的脸颊瞬间出现了一个又深又长的血口,足见贺鸣使了多大力气,整个教室都回荡着樊向阳的惨叫声。
贺鸣又踹了他一脚:“吵死了,给我滚出去。”
樊向阳的爸爸是贺鸣家工厂的高管,平时就对贺鸣唯命是从,不敢惹他分毫,眼下受了这样的侮辱,也不敢有任何反抗,捂着脸就出了教室。
贺鸣笑着看向她:“解不解气?”
他的语气十分轻松,好像刚才只是打了只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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