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出地下室储物间,饭也凉了,傅怀璟用复杂的目光瞥了一眼顾沉澜,顾沉澜也难得挪开视线,但很快就挺起胸膛,理直气壮将视线怼了回去,直勾勾盯着傅怀璟的脸。
“对不起。”他没什么诚意的道歉,“我误会了你。”
对他来说,问清楚“替身”这件事情可比吃饭要重要的多,要是被当成祁翎的替身,他真的会想弄晕眼前这个冷酷漠然的男人,直接一脚油门带着傅怀璟去跳海殉情。
只是想象到有这种可能性,他唇角的笑意就撑不下去,眉峰也聚拢。
这时,眼前有模糊的黑影凑近。
猝不及防伸来的手揉了揉他皱巴巴的脸颊。
那掌心温暖厚实安妥,顾沉澜发愣抬眼,望去,傅怀璟黑眸有种奇异的震撼力,背光处黑如静海,面光处一派灰银,却有一种另类柔情。
顾沉澜有种错觉,傅怀璟真的爱他。
傅怀璟低头摸了摸他鼓起的脸颊,“我去热一下菜,觉得无聊的话,小澜你可以先去院子玩。”
说完就在他脸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端着菜去厨房了。
被留在餐桌上的顾沉澜坐在原处,几分钟没动。
傅怀璟抽空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他,发现顾沉澜还坐在那里,并且迟疑而怔愣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傅怀璟嘴角不自觉扬起弧度,又很快敛去,他安静注视着顾沉澜的身影,像是要补掉这些年缺失的记忆。
但是顾沉澜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傅怀璟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客厅,世界都好像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了。
这些年都是这样,无论是空荡荡的家,或者忙碌的公司,都能给人以孤独感。
傅怀璟低头,指节舒展,在虚空堪堪握了握,像是遏制蓬勃向上的掌控欲。
他得到了顾沉澜的身体,还不够。
他想跟顾沉澜结婚。
爱一个人,就不免生出霸占的**,想认识他的朋友,想了解他的事业,想知道他的梦。希望共有一张餐桌,愿意同用一双筷子,喜欢轮饮一杯茶,合穿一件衣,并且同衾共枕,奔赴一个命运,共寝一个墓穴。
这一切只有世俗意义上的“结婚证”才能办到。
也只有这种受法律保护的关系,能让傅怀璟动荡摇摆的心彻底得到安定。
…
漫长而严寒的冬天没有过去,温暖的春天迟迟没有到来。
顾沉澜原先脸颊发烫,出来走走降降温,很快他就后悔出来逛一圈了,庭园里除了十几棵树什么也没有。
而他微热的体温就像一杯热水倒进结冰的湖面,很快也融进酷寒。
正准备扭头回去,顾沉澜目光忽而停滞,缓慢抬眼。
庭园里,苍葱笼郁,大树被厚雪覆盖,值得庆祝的是,虽然没有参天之势,但它巨大的根系深深地扎在土壤里,哪怕被雪压断了枝条也不会死。
但这不是顾沉澜停步的原因。
他认出了这些树都是海棠树。
顾沉澜不敢断定傅怀璟为何要种海棠,也隐隐不想往深处揣测。
这么多年他早已明白希望本身是幸福的,但希望的破灭那么可怕,只要没有希望就没有悲伤。
但是那么多年严酷的、黑暗的生活,他总是希望有一个人打破僵局,闯进他的生活,带给他惊喜。
“小澜,进来,可以吃了。”
顾沉澜走进去,径自绕过长长的餐桌,坐在傅怀璟右手边,直勾勾盯着傅怀璟。
傅怀璟挽起袖口,露出紧实的小臂肌肉,察觉目光,他抬眸,视线探究:“怎么了,我身上有油烟气?”
顾沉澜意味深长,说:“我在看一个闷声不响为我种了十几棵海棠树的人。”
傅怀璟盛饭的手一顿,他心念一转,注视着顾沉澜,后者冲他一笑,抬起脚轻轻踹了踹他藏在桌子底下的小腿,又收住力气轻轻地蹭。
傅怀璟伸手擒住他不老实往上蹭的小腿,往下摸到他潮湿沾着雪粒的白鞋,低头把自己灰色干燥的棉拖套在他脚面上,做完他才抽空回答顾沉澜的玩笑话:“那你会喜欢这个为你种树的人吗?”
脚都被严丝合缝拢进恒温的地方,顾沉澜索性一条腿都霸道跨在了傅怀璟的腿上,两张椅子都拼成一张了。
傅怀璟被他挤到边缘,只能伸手无奈把他往腿上拢,又被他微热的吐息扫得喉结很痒。
“那你喜欢我吗?”顾沉澜伸手玩着他的衬衫衣领,流连往下,解开好几颗扣子,游弋着往里探去。
傅怀璟呼吸一重:“当然。”
“那我也喜欢你。”顾沉澜不轻不重的掐了掐,引得傅怀璟身体生理性一颤,才从衣领里不紧不慢抽出手来。
使坏结束,他埋在傅怀璟颈窝休息。
热气喷洒出来痒痒的。
傅怀璟呼吸沉重,顾沉澜并不知道他有皮肤饥渴症,一直在无意识、不停地撩惹。
他表象具有温柔的迷惑性,内里掌控欲都快涌出来——就好像患有皮肤饥渴症的人是顾沉澜一样。
傅怀璟心里有个塌陷的地方正被慢慢填补,偏头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心里无限温柔,低头亲吻他的发顶。
“所以你包养我吧。”顾沉澜闷闷的声音从颈窝传出来,他含糊咬着顾沉澜后颈,尖牙轻轻磨,时不时重重咬一口,又伸出舌尖轻轻地舔。
傅怀璟脸色一变。
他顾不得后颈濡湿,捏着顾沉澜后颈脖子抽离开,两双眼对视,顾沉澜黑漆漆的眼睛让人看不透,冲他笑了笑,唇色被他亲得潮红,就顶着这样与他耳鬓厮磨过的脸,重复了一遍:“包养我吧,哥。”
方才亲密都是为了这句话做铺垫。
傅怀璟发现这一点,整个人僵坐在餐桌前都回不过神来。
手腕内侧濡湿柔软。
他还捧着顾沉澜的脸,顾沉澜侧过脸来,将脸颊贴在他掌心,顺势亲上。
如电流瞬息蹿过,傅怀璟手指都麻了。
偏偏顾沉澜一边亲一遍抬眸看着他,笑:“哥,答应吗?”
傅怀璟拧眉,他以为他们昨夜久别重逢又做了那种事情就是定下终生,现在他才发现不是这样的。
十二年分隔,俩人就算再汹涌澎湃的情感也会蒙上阴影。何况当年顾沉澜只是把他当哥哥……虽然不知道顾沉澜为什么隔了那么多年就跟他回家,但是顾沉澜对他爱情层面上的“爱”有多少呢。
昨夜他们做完,傅怀璟从浴室边擦头发边走出来,瞥见他倚靠在床头,低着头,应该在跟人发消息,黑漆漆的眼睛让人看不透,理智成熟冷冰冰的。
要不是顾沉澜系住腰腹的白色浴袍松松垮垮,满是吻痕咬印的锁骨袒露在视线中,躺在属于他的床上,他都以为顾沉澜冷漠的像是没跟他做|。
“你为什么想要被我包养?”傅怀璟目光很沉,他投向顾沉澜的视线充满压迫感。
顾沉澜还连啃带咬他手腕内侧的肉,闻言茫然费解,歪了歪头:“我以为你包养别人很有经验,就像是你包养过的祁翎那样,我是娱乐圈的人,我需要资源和财富,也需要权力向我倾轧,所以我需要你包养我。”
说起祁翎这个人的名字,顾沉澜松开他的手,顿觉无趣。
傅怀璟却攥住他往下垂的手腕,力道几乎有些疼了:“所以,如果有一个比我更有钱更有权力的人,你也会需要那个人包养你吗?”
只要想象顾沉澜会被其他人拥入怀中,用金钱和权利为名义肆意掠夺侵略……
他胸膛就烧起剧烈的疼痛与怒火。
顾沉澜应该是他的。
他悄然无声握住掩藏在袖口里的注射器,掌心传来尖锐的疼痛。
傅怀璟无法控制自己想要将顾沉澜藏起来的**,让谁也看不见,只能是他的。
顾沉澜愣了愣,傅怀璟眼里浓烈的沉痛几乎灼伤他,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对这件事情那么介意,真话却不经思考吐露:“当然不是啊。”
“除了我,别人都不行吗?”傅怀璟顿住,他缓慢抬眼,视线落在顾沉澜的脸上,灵魂已经感知不到唇瓣的翕动,对那个未知的回答求知若渴。
顾沉澜抿唇,沉默着。
傅怀璟压着注射器。
果然。
他一开始那么笃定,又迟疑了。
傅怀璟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他伸手用力抱住顾沉澜的脖子,这个拥抱紧到喘不过气来,顾沉澜却没有挣扎,还一回生二回熟趴在他厚实暖和的胸膛,乖乖环抱住了他。
要是没有“包养”两个字,他真的以为顾沉澜喜欢他。
傅怀璟自嘲一笑。
他的手绕到了背后,注射器对准,仅相差一厘米,正要缓慢推入。
突然,心口传来熟悉而陌生的刺痛。
他手抖了一下,注射器硬生生攥碎,最终没能成功。
不自控的身体反应不会骗人,傅怀璟被疼痛的快感压制,很快就止住声音。
他的力气足以攥碎注射器,可他的身体会自己接纳,甚至并不反抗。
顾沉澜咬他,隔着衣服把他的|含进嘴里。
顾沉澜黑色的脑袋趴在他胸膛,发出闷闷的声音:“我认真想过了,a市肯定没有比你厉害的人,而且我从小到大活了二十五年压根没有跟除了你之外的人有过亲密接触,我想象不出来还有别人。”
“如果和其他男人做我们做过的事情……”说完,顾沉澜抿唇,语气嫌恶,道:“哪怕接吻,嘴轻轻贴一下,我连想象都觉得恶心。”
傅怀璟沉默片刻,等顾沉澜即将挣脱他的怀抱缓解一下胸闷气短,突然被捧起脸,汹涌热烈的吻便压了下来。
被吻得猝不及防、晕头转向,顾沉澜能听见耳畔传来低沉的嗓音,沙哑着说:“你觉得恶心吗?”
“不。”顾沉澜说,“很舒服,我喜欢的。”
说完他突然看见傅怀璟模糊在笑。
傅怀璟捧着他的脸,亲了亲他嘴角:“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喜欢我的吻,只能跟我做那种事情。”
顾沉澜要反驳,深吻又落下,堵住他的逞强好胜。
这个吻很深,是他们目前为止接过最长的吻。
顾沉澜知道傅怀璟多半是妥协了,要包养他了,达成目的应该开心,但是想起祁翎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怒火,他伸手推倒眼前人,手探进傅怀璟衬衫衣角,蜿蜒绵亘朝上游走。
“那你呢?除了我,这里有人来过吗?”碗碟碰撞声交织成激烈高昂的交响乐,顾沉澜俯身,黑漆漆的眼睛倒映着傅怀璟仿佛无时无刻都冷静理智的脸。
他一手虚拢着傅怀璟的脖子。
答案不满意,也许会付出生命的剧痛代价。
傅怀璟与他对视,偏头吻他手指,说:“只有你,只有你可以对我做这种事。”
顾沉澜的手骤然松懈,他眼里有愕异,不知道傅怀璟是第一次,下意识后退想要问清楚,却被单手撑着餐桌的傅怀璟向前一倾用力拽住衣襟,身体不受控制被带着往前一步。
视线晃动,再次凝聚心神,两个人调换位置。
天翻地覆,他被傅怀璟压在餐桌上。
专横的人变成了另一个。
“既然你要我包养你,先前定下的规矩也该作废,你不让我碰你的时候,我也可以忽略你的意愿触碰你。”傅怀璟慢条斯理、不疾不徐解开顾沉澜衬衫扣子,又开始解开另一处关卡,直到上下都解开。
顾沉澜企图起身,又被轻易压回去。
傅怀璟用沉静的目光扫过这即将被吞吃入腹的食物,轻轻笑了笑:“所以,躺下,我想吃你。”
这句话不容拒绝,权威,专断。
顾沉澜终于发现傅怀璟一直在遏制**,傅怀璟对身体接触上的渴望比他更深,只是傅怀璟比他年长,也比他阅历深厚,比他强大而靡坚不摧,懂得如何在他面前敛住锋芒。
关在笼子里的老虎仍然是老虎,现在老虎有了合理的缘由走出笼子,事态发展都在意料之外。
顾沉澜也不想控制事态发展,他仰视,直勾勾盯着傅怀璟从下而上视角里更加冷峻的脸。
比起反抗,他更想知道傅怀璟既然还是第一次,也没有跟包养过的祁翎做过,那么傅怀璟包养祁翎的动机是什么。
更直白一点。
为什么偏偏包养一个跟他长相如此相似的祁翎呢。
爱一个人,就不免生出共同的、霸占的**。想认识他的朋友,想了解他的事业,想知道他的梦。希望共有一张餐桌,愿意同用一双筷子,喜欢轮饮一杯茶,合穿一件衣,并且同衾共枕,奔赴一个命运,共寝一个墓穴。——引用张晓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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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谁是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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