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秦安悦又来到白果园,抱着狐狸在银杏树上坐了好久。
她好像有点毛病,无所谓自己的生死,却极容易被他人之苦影响心绪。
轻轻摸着小狐狸,她自嘲般一笑。无力改变任何,却又为世人难过。
“秦安悦,你只想好好在这里活着,好好过好每一天。圣母心什么的都不能有,懂了吗?”她像一个慈祥的母亲,语重心长地告诉怀里的小狐狸。
小狐狸仰起头看着她,又往她怀里钻了钻,贴着她的身体轻轻蹭了蹭。
秦安悦一笑,仰头看向天边的明月。都说今时明是古时月,那现在这轮明月,也照着她曾经的朋友吗?
那个人人平等的世界,还好吗?
许久,她溜下树,小心翼翼地将狐狸放下,转身离开。
这次,小狐狸没有飞快地跑开,走了会儿,又回过头,静静看着秦安悦。
秦安悦似有所觉,回过头看到小狐狸还站在那里,月光透过树隙洒在那漂亮的白毛上,让它显得极为高贵。
她挥挥手,小狐狸才一跃跳出好远,消失在夜色中。
此后的日子按部就班,过的颇为平顺。
秦安悦飞速融入靖国府的生活,还见到了传说中的老太祖,一个马上过百的老人,哄得老人家欢欢喜喜。
明年择业一事给了她许多便利,借口要习武,她日日缠着秦卫翎问东问西,俩人处的跟闺蜜一般无话不谈,只可惜秦卫翎太过谨慎,感情之事一句也没套出来。
借口学习朝政,她为秦延策打下手,见缝插针地给他洗脑忠君爱国。别说,她进步飞快,秦延策对她甚是满意,不到半月就放手让她处理一些小事。
越了解秦安悦越喜欢这个世界,虽说权贵掌握普通人生死,但又律法严明,炘国皇帝将这里治理的井井有条,臣民富裕、百姓和乐,不论男女均能去做喜欢的事,不论是何职业都能得到尊重。
秦卫霄的珠宝商行、沈静容的庄园、各种路边摊位都常有秦安悦的身影,菱欢都习惯了散学后时不时消失的小姐,芷澜也习惯了在各种地方遇见各种丑样的秦安悦。
充分融于这个世界,了解各行各业的生活,秦安悦好像……有了自己想做的事。
上辈子她便理想主义,这辈子她依然如此。上辈子她是普通人改变不了任何,这辈子她是相府千金,她要斗一斗世界的权威!
愿望有点大,但她想试试,大不了死了。
这个世界的很多传统、习惯、观念都和秦安悦熟悉的那个世界不太一样,她揣着一颗宏伟的心愿查找典籍扎实学习,成日除了埋头苦学就是化妆成各种模样混进平民堆里。
半个多月来,沈静容一天到晚抓不到秦安悦,极是气愤,逮着空就拽着她去参加各种名流雅会。
明月高悬时秦安悦一进屋就看到等待许久的沈静容,她拒绝多了也实在没词了,只好跟着去。
去了两回,秦安悦看着满院的俊男美女,忽而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
自那以后她倒是不拒绝了,但一定要带上秦瑶。
沈静容不懂她搞什么鬼,但也无所谓,只要秦安悦去就行。
天色正好、秋风和煦,正直秦延策休沐,陪着老太祖在园中闲逛。
秦渊启走进一处亭子里,问起秦安悦:“那小丫头今日不在家?”
秦延策笑回道:“沈氏若姝带她去了绥睦侯的重孙百岁宴。”
若姝为沈静容的小字,老太祖年岁高,家中人又多,时而记不清,故带上姓氏。
“重孙啊……”秦渊启笑了笑,“我听说若姝最近总带着小丫头去见各种名门贵族,怕是急着择婿呢!”
秦延策也一阵好笑:“是啊,安悦年龄不小了,若姝是怕她和云逸走得近了,染上不愿成婚的心思。”
“难说呐!”秦渊启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以前没注意,这几日我才发现安悦那丫头是个鬼机灵,主意正着呢,怕是难有人入她的眼,”
“那可不一定。”秦延策好像因为比秦渊启知道的多,很得意地笑了,“她这几日和忠顺侯那位小公子走得很近。”
“忠顺侯……他的儿子……未婚的只剩下那个……叫书玄?”
“正是!父亲记性好,楚家书玄如今也算建功立业,官居六品,在武将行列也是大有前途的一位,长得也俊朗,倒是不错的人选。”
秦渊启捋着胡须想了想,缓缓摇头:“我记得他的父亲和兄长是刑部的吧?”
“是,楚家世袭爵位,连职业也代代沿袭,他们在刑部已有好几辈人了。”秦延策思考了一下前因后果,微微一愣,“父亲的意思是,安悦对刑部有兴趣?”
秦渊启笑而不语,安静望着前方的池塘。
秦延策一琢磨,笑道:“若她想入朝堂,直接来找我便是,何必舍近求远呢?”
“或许她不是对做官感兴趣,而是对刑部所做的事感兴趣。”秦渊启似是随口一说,专心望着水上两只小鸟争食,“那丫头聪明着呢,想做什么总能成功的。”
“那倒是,”秦延策笑道,“前几日怀钰要出家的事,前前后后她一手解决的。”
“我听说了!”秦渊启好像在炫耀自己的小重孙,“若不是小丫头,不知道那一家子要闹到什么时候。”
“前日里她跟我说让我上朝时走永宁路,我没听,结果遇上房屋倒塌耽搁了好久,最后迟了半个时辰;五六日前她告诉若姝让她将侍卫都调到东山田里去,果然碰上了来抢粮的盗贼……小丫头最近跟神一样。”
秦渊启越听越欢喜,只觉自己的这个小重孙厉害得不行:“她成天与百姓混在一起,自然什么消息都能猜到。”
秦延策略一沉吟,躬身道:“多谢父亲教诲。”
秦渊启摆摆手,负手优哉游哉往回走,似是随口道:“我们家今后如何,可能全在那小丫头手里了。她能成与否,又与这个家的每个人都有牵扯。”
秦延策愣在原地,望着老父亲的背影愈渐远去,才突然想起跟上,心里忍不住长叹。这么一看还是老父亲更神啊,人在家中却什么都知道,他都不清楚秦安悦天天和百姓混在一起的事。
…………
日日穿麻布衣衫与贫民厮混的秦安悦今日一袭蔻梢绿的柳叶裙,明丽又清新,乖巧地点着头,虚心受教。
末了,她真诚地行礼,浅笑道:“那便多谢侯爷了,安悦定用心学着。”
“我相信你,这几日已经看到你的资质了!”
楚君墨靠在墙上看着聊得难舍难分的两个人,无语地打了个哈欠:“还走不走了?”
忠顺侯白了眼自家儿子,依依不舍地道别:“那我恭候秦小姐,带我向靖国公和秦相问号。”
“安悦替爷爷、太爷爷谢侯爷。”
忠顺侯上马车了,楚君墨终于得了说话的机会,挪到秦安悦身边挑眉问道:“你要进刑部找找你的宰相爷爷不就行了?舍近求远做什么?”
秦安悦昵了眼他,又想起告家长的事,轻哼一声,不想理。
“哎?”楚君墨看着潇洒离开的秦安悦,惊讶地瞪大眼。
这几日秦安悦常来他家,时常与他和哥哥,经常是向他哥,请教一些问题,又时不时对他露出一些不屑,让他很是郁闷,他好像没惹她吧。
“无忧,你说她会不会是要引起我的注意?”
“我看秦小姐是有点讨厌您。”
楚君墨不可思议地瞪向身后的小厮:“怎么可能?我生的如此风流倜傥又文武双全,她定然是因不好意思表明才用此等办法。”
无忧叹了口气:“秦小姐的心思我猜不着,但我猜您今天要自己回去了。”
楚君墨一愣,回头看到他爹的马车走了。
……
傍晚,秦安悦方回府,芷澜便告诉她老太爷找她。
她眨了眨眼,没猜到什么事,便匆匆换了件衣服去了凌松苑。
尚未走到,她远远就瞧见一伙人气势汹汹出来了。
“三伯父一家来这儿做什么?”秦安悦往旁侧了侧,隐进角落里,低声喃喃。那是二爷爷一脉的人,一般不会登这边的门。
“还能做什么?定是他家哪个公子又闯了祸,来找咱家老太爷解决呗!”菱欢翻了个白眼,“年年拿分家压老太爷,年年就他家拿的钱物多。”
秦安悦点点头,他们是拿准了秦渊启尚在,秦延策会以家和为主。宋嬷嬷的事后沈静容干净利落地减了二爷爷那边的用度,霸道得不讲道理。
四伯父四伯母聪明,老三一家便成了出头鸟。
思索着,秦安悦已到凌松苑门口,守门的小厮恭敬地将她应进去,路上时低声提醒道:“小姐,老太爷心情不好,您小心回话。”
秦安悦点头致谢,这几日她和府中人处的极好,还是有用的。
绕过回廊,秦安悦远远就瞧见秦延策在园子里修剪花枝。
她没急着上前,看到秦延策仔细观察着一株花,左瞧右看却始终不动手,好半晌又放下剪子,拿起喷壶小心去浇。
秦安悦低声问领路的小厮:“三伯父与爷爷说了多久的话?”
“回小姐,他们等了许久,但老太爷一直没见。”
秦安悦了然,怪不得在外头看见他们气冲冲的模样。
她不再多停,笑盈盈走进园子:“爷爷今日可真有闲情雅致,都这会儿了还浇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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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心愿天下众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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