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只知道是慈安寺的僧人来报的信,老爷一听到消息立刻就出去了。”
“真是奇了,今日不逢初一不遇十五的,公子去慈安寺做什么?”
姑娘和车夫随意搭着话,秦安悦不说话,偏过头掀起一点窗帘,看到周围的街道换了山色,晨光落在苍翠的起伏群峦上,好不壮丽。
“莫不是……”姑娘忽倒吸了一口气,忙止住话头,压低声音凑到秦安悦的耳边说道,“小姐,你说公子不会是去私会哪家女子吧?”
“咳!咳!”秦安悦不提防一口口水呛住,剧烈地咳了起来。
姑娘慌了,忙用一只手拍着秦安悦后背,另一只手去拿水。
私会女子……这都是哪里来的传统?
秦安悦看了眼姑娘,接过水放在嘴边挡住失控的表情,暗中腹诽:你家公子不是私会姑娘,是去出家了。
待行至慈安寺,秦安悦来不及叹一句灵秀仙山,便有一位中年僧人上前行礼道:“秦小姐这边请,公子已被劝入善堂。”
“多谢大师。”秦安悦微微点头,跟上僧人进了一处不大的漂亮院子。
方到门口她就听到里面乱哄哄的声音了,有哭声、有骂声、还有一片叹息声。
秦安悦垂眸,有些愧疚,这一摊子可都是她的手误造成的,不知道她能做点什么挽回一下。
“老天爷,这到底怎么了?”小姑娘跟在秦安悦身后嘀咕了声,抬眸看了看秦安悦,暗赞自家小姐真是处变不惊,淡然自若,一路跟着僧人过来也不问发生了什么。
秦安悦只觉脑子嗡嗡的,从开着的房门窥进去,里面好像打起来了,简直比她煮破鸡蛋变成的鸡蛋汤还乱。
一屋子人吵吵嚷嚷,个个穿金戴银,拉扯在一起,她甚至分不清哪些是家丁侍女哪些是主家人。
死脑子,快转啊!
“小姐小心!”
秦安悦正努力辨别形势,忽听身后姑娘一声尖叫,挡在她前面的人霎时左右躲开,中间陡然飞出来一把剪刀,不偏不倚朝她而来。
一瞬间她汗毛乍起,头皮都麻了,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来一句“总有刁民想害朕”。
“躲开!”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后秦安悦的脸火辣辣烧起来,已做出躲避动作的身体顺着巴掌的力道甩到一边,脑子里一片空白。
秦安悦跌在一人怀里,感觉脑袋晕晕的,一时反应不过来自己这一秒钟遭遇了什么,只有火速肿起来的脸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伤到了吗?”是方才那个让她躲开的声音,也是抽她巴掌的人。
秦安悦有些茫然地抬头,后知后觉感到自己脖子上有些疼,要抬手去摸却被赶忙上前的姑娘拦住了:“小姐莫动,伤了一点儿。”
小姑娘匆匆用手帕将秦安悦的脸挡住,心疼地吹了吹,愤愤不平地抬头对抱着秦安悦的女子道:“瑶小姐,您这手劲太大了些,若是落了伤我家小姐可如何是好?”
“对不住对不住!”秦瑶尴尬地笑笑,连声道歉,“我急了,那剪子冲着妹妹脖子去的,我真慌了。”
“没事没事,谢谢姐姐。”秦安悦被扶着站起来,说话时牙齿碰到伤处,疼得轻嘶了一声。
早看过电视剧上被巴掌抽倒的,没想到自己穿越第一天就遇上了,关键人家是好心,她都没法上演打脸剧情。
“严重吗?”这会儿功夫屋里的人都出来了,一对中年夫妇走得最急,那美妇人小心翼翼揭开手帕看了看,忧心地皱着眉,连声安慰,“不妨事不妨事,拿药油敷一敷。”
秦安悦在心底叹了口气,指甲盖大小的伤被这样兴师动众地围着,还真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抬眸瞧见妇人眼底泛红,急切又心疼,她心中一颤,不知说什么好。
此人应当是秦富的母亲,沈静容,一位坐拥万亩土地的庄园主。那旁边的男人约莫就是秦富的父亲,秦卫霄。
“菱欢,快带小姐处理伤口。”秦卫霄看见秦安悦脖子上出血了,忙招呼秦安悦的贴身丫头。
“小姐这边请,贫僧着人去取来伤药。”一僧人上前拘礼,侧身引路。
秦安悦颔首致谢,捂着脸朝众人福礼告退,跟着僧人往房中屏风后走去。
秦瑶自知下手重了,急追了两步:“我帮安悦妹妹。”
秦安悦身体猛地一僵。一刹那她好似被雷电击中,动弹不得,一颗心几乎蹦出了嗓子眼。
安悦……
不应该是……秦富吗?
震惊过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慌乱,她以为她明白了情况,可这句“安悦”生生打乱了她搜集的信息。
刚才一切都像极了她玩的游戏,唯独这个名字让她措手不及。
这是她自己的名字啊!这些人怎么会知道?是她的到来改变了一些什么?还是这根本不是穿越?
“走吧?”秦瑶见她停下,有些疑惑。
秦安悦忙垂下眸掩去波动,平复着心跳继续迈步。
她脖子上的伤极细小,只有微微血珠渗出来,可菱欢和秦瑶硬要仔仔细细上药包扎。
秦安悦看着她们连纱布花色都要挑的样子,无奈地想翻白眼。她自立得早,小伤小碰全靠自愈,哪这么金贵过?
经了这意外,外面也消停了些,一时有些安静。
秦卫霄皱眉坐在上首正位,揉着眉心叹道:“如今你满意了?你妹妹本是来劝劝你,却伤在了你的刀下!”
沈静容别开眼,冷哼道:“还劝什么?看他一副铁了心的样子,直接打死……”
“阿容!”秦卫霄沉声喝断,“佛门之地!”
“阿弥陀佛!”他话音未落,旁边的几个老师傅一齐呼了声佛号。
秦安悦脑子飞快转动,此人被唤作阿容,那便还是游戏里。
定了定心,她将目光挪向屋子中央的男子身上。
他微低着头,双手合十长身而跪,乌发被一根发带松松挽住,是刚丫鬟上前拢住的。
秦安悦方才便注意到他了,今日的主角——秦宇。只是刚才太乱,此时她方看清他的样貌。
秦安悦眼睛连连眨了眨,真是好俊的男儿!这张脸棱角分明,端的一副陌上人如玉的模样。隔着屏风望过去,还颇有几分雾里看花的朦胧感。
秦安悦刚进屋看到的一幕便是秦宇拿着剪子要落发,被一群人拉扯着,争执间剪子脱手误伤了新到的她。
先前秦安悦出事时他关切地上前看了看,见无恙,便闭目跪下了,全然不理诸人,好似这场面与他无关。
秦安悦的视线扫过众人,其余的她认不出了……但已足够。
秦瑶见她一直张望,知她心切,低声叹道:“你也别太担心,怀钰哥哥平日做事稳当,冲动一回定然是比较倔的。”
秦安悦看了她一眼,怀钰……又是个对不上的名字,然而方才菱欢叫这姑娘瑶小姐,那她一定是秦富二爷爷一脉的堂姐秦瑶,这名字怎么时而对时而不对?
“公子……”又有个中年妇人颤抖着声音开口,泪眼朦胧,躬着身要去扶秦宇,脸上几道浅浅的皱纹间都夹着慈爱。
秦安悦挑眉,这位的反应好像她才是秦宇的母亲,一开口便催人泪下。
“嬷嬷。”一直没有动静的秦宇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真是好一双炯炯曜目。
他抓住妇人的双手,却没站起来,只摇摇头,微微一笑,好似春来花开:“嬷嬷不必开口了,我心已定。”
秦安悦飞快扫了眼沈静容,见她嘴上骂着眼角却泛红晕,不禁心中一叹,决定管管自己造成的烂摊子。
但游戏中这局面是她一时手误导致的,不知于现实中发生的契机是什么。
“怀钰哥哥往日也就与宋嬷嬷亲一些,不知道这回能不能起些作用。”秦瑶无奈摇了摇头,转身坐下去喝茶。
秦安悦眼珠子一转,捕捉到关键信息,秦宇和宋嬷嬷亲一些,或许与生母的关系一般?
那宋嬷嬷颤抖着身缓缓蹲到秦宇身边,握紧秦宇的手,哽咽道:“公子你想想夫人呐,你出家了,夫人爱子之心何处安放啊!”
沈静容眼眶一下子红了一圈,快速低下头去捻茶,眼前却模糊一片,手抖了半天找不见茶杯。
秦宇抬头,正见母亲别过头不愿看他,父亲闭着眼不吭一声。
他垂下眸,轻哼一声:“父亲母亲不过是想要个极优秀的孩子,妹妹比我更聪慧,会比我更优秀。”
茶杯“啪”的一声砸在了地上,沈静容腾的站起身,冷喝:“我看是平日太骄纵你了,养的你不食五谷不知深浅,索性慈安寺的门你也别进了,去城外破庙里与乞丐待上几天,看你这富家公子是否能抛下一身锦绣!”
秦瑶吓了一跳,一口水呛住,手一抖泼了一脸,忙让身边的侍女拿手绢,闭着眼放茶杯又磕到桌子上。茶杯碎裂,划伤了她的手。
秦安悦急匆匆给她拿药,感觉心里好像针扎了一下,但只疼了一瞬间,太细微了她没注意。
“没事没事,安悦你不用管我,快去劝劝叔母吧。”秦瑶麻利地拿清水洗手,仰着下巴示意秦安悦快去。
眼看前面场面又要失控,秦安悦也顾不得秦瑶,忙从屏风后绕出来,扶着沈静容让她坐下:“娘,气头上的话不作数,却伤人。”
沈静容回头看到自己女儿脸上的面纱,再也绷不住泪,头埋在女儿怀里一抽一抽地抖动,缓了缓将哭腔咽下去,才低声道:“谁有这小崽子伤人啊,扎心的刀子暗捅不算,还让你也受伤了。”
秦宇安静看着,只觉这母慈女孝的画面刺眼的很,冷冷别开目光。
秦安悦一看他这模样心中便有了底,只觉头大,轻轻拍着沈静容,转头对秦宇道:“哥哥睁眼看看面前的宋嬷嬷,你现下出家让宋嬷嬷以后如何在家中自处?若背上个乳娘教唆公子与主母不和的罪名,她还能在闲言碎语中活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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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慈安寺内见亲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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