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神医沉默了,一想也是,蚀骨教虽然闹得人心惶惶,但细细分析起来,她们只会招揽裙下之臣,从不曾亲手杀人,那些暴毙而亡的男子,无外乎两种原因,背主寻欢或是不屈至发狂。且这样的情况也只在蚀骨教出现的头两年发生的比较多,如今大家都知道蚀骨教媚药的厉害,那些妖女又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死的人反倒少了。
一思及此,他不由又是一叹,再看绯丹彤,素面花容,目光清澄,观言行心性,俱是极佳,若是没有媚药,便能安稳度日,日后再寻个良婿,相夫教子,岂不是美满幸福?偏偏这么个好姑娘,硬是让蚀骨教盯上了,这一步迈出去,纵使回头,也不可能一如往昔了。
“好孩子。”他不由扼腕道,“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便向你保证,日后那两个小子不管谁敢辜负你,我第一个不轻饶!”
绯丹彤闻言有些哑然,半响摇头道:“无需如此。”
孟神医见她微有黯然之色,待要开口劝慰,就听她突然又道:“对了,关于压制媚药发作,我有一个猜测,不知道对不对。”
孟神医忙正色问道:“说来听听。”
绯丹彤颔首细细道:“蚀骨教的媚药融于女子骨血之中,是以药力遍传其身,所以小简和江公子光是肌肤相亲便中招了。照着花颜和另一位蚀骨教妖女的说法,要缓解媚药发作,必要与下药的妖女交`合才行,换成其他女子,两者必有一位会暴毙身亡。男女阴阳交合时,不外乎肌肤相亲,水乳相融,所以我在想,是不是下药的妖女身上的媚药,恰巧也是压制的药?”
“与其说是压制的药,倒不如说是饮鸩止渴。”孟神医赞赏地看一眼她,解释道,“压制的药我细看过,虽然也用了几十味药,但多是阴寒镇静的药物,服用后与媚药的热性相互抵消,倒是无害。但是妖女身上的媚药却不同,中药的男子每每与其交`合一次,体内的药性便会加重一分,再加上欲`念得以宣泄,所以才会恢复过来。只是如此一来,时间一久,他体内的药性越重,再次发作起来也会更厉害,日后若要解除药性,便是难上加难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不敢对他们两个随意用药的缘故。”
绯丹彤想起花颜那些男宠,俱是如中了毒`瘾一般,根本离不开花颜,都是求着亲近花颜的,倒也跟孟神医的说法对的上。她隐隐有了主意,又认真道:“那假如将这颗解药一分为二给他们服用,能不能解一半的药性呢?”
“不行。”孟神医想也不想地否决道,“蚀骨教的媚药烈性至极,压制丸药便是个例子,若不能一次尽除,媚药反噬,反而是功亏一篑。虽然蚀骨教的手段不入流,但制药功夫却是一绝,这般会不断变化的媚药,当真是前所未闻见所未见。只怕除了制药的人,其他人没个十年二十载,根本无法做出解药。就算是我,也要针对兮儿和江岚用药人反复试验,哪怕真做出解药来,也只能分别专用于他们身上。但你拿过来的这颗解药,观其意却是通用的,其中的差别,近乎天与地,云与泥了。可惜了,那般奇人,却入了歪门邪道了!”
能够想到的办法都不行,绯丹彤也有些灰心起来。痴站了会儿,她深深吁了一口气,努力微笑道:“多谢孟神医解惑。”
看她这样,孟神医越发心痛了,只是如此绝境下,再多言也是无益,还不如努力研制解药,若是有了解药,绯丹彤自然无需牺牲自己,只可惜妖女逼得太紧,不然等药人到手,兴许能多几分可能。这般一想,他便径直转头重新研究起药方来。
绯丹彤无声离开药房,在江岚门外呆站一瞬,便有侍女上前担忧道:“姑娘,我先服侍你梳洗换衣吧!”
绯丹彤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确实不太合适,于是点了点头,任由侍女领回房。
晚一些面对也是好的。她忍不住又开始缩起来。心神不守的由着侍女帮她更衣梳妆后,再回神时,就见镜中映出一张略有些陌生的脸。
镜中人用赤金杂宝环高束长发,五官还是那五官,但看起来感觉与曾经的自己相差甚大。妆奁里放着一扎鹅黄色丝带,她拿起来摸了摸,不由叹物是人非。
兀自消沉片刻,她复又振作起来,将丝带往手腕上一系,叫侍女为她准备一桌好菜,敞开怀狠狠吃了一顿。待到吃饱喝足之后,她这才起身走出房门。
容简兮阴沉着脸从对面走来,数个元老和弟子跟在他身后,瞧着神色匆匆。见到绯丹彤,容简兮面色稍缓,其他人略施礼问候一声,便四散开来,应是领了命令要去实行。
“我还没看过外头。”绯丹彤率先道,“他们人数多吗?”
容简兮蹙眉道:“没有,那些妖女应该是藏在暗处了,阁中弟子出入时,只能看见几个可疑男子策马在附近转乱。”
绯丹彤一听没有妖女出没,忍不住侥幸道:“说不定是暂时撤退了,昨夜来的妖女说给我们两天时间。”
容简兮疑惑道:“为何要给我们两天时间?她们要想救花颜,直接闯进来就是了,这般大费周章地迷晕全阁人后又空手而去,实在不合情理。莫非她们的目的并不在花颜?”
他沉吟片刻,随即目光如电的看着绯丹彤道:“她们专程找上你,是不是要挟你做什么了?”
绯丹彤暗惊于他的敏锐,心慌了一下,急中生智道:“没有,来的人是蚀骨教元老,说花颜违背教规强行将我变成妖女,她是来致歉的,还说等了这么多天没有动手,为的是让花颜吃点苦头,权作赔罪。不过花颜到底是蚀骨教教徒,我们抓了她,她们必然要来救人的,并通知我两天后来袭。”
容简兮不曾设想过绯丹彤会欺骗自己,只恨恨道:“花颜死不足惜,但一定要先问出解药来才能杀。江州回来的途中就有妖女一路跟着,我便提前做了防范,已经通传几个门派随时前来相助。但是不曾料到蚀骨教护短如此,区区一个花颜就能出动半教妖女。”
一个花颜就能令一个门派侧目,半教妖女只怕更难对付。看容简兮的反应,想必事先部署的人马还是不足以御敌。
绯丹彤不自觉显出忧色,正出神,忽而听见身侧衣袂擦声,一抬头,恰巧看见容简兮将药瓶揣回袖中。
现在就服药?
她面色瞬息变色,试探道:“最近总看见你吃药。”
容简兮手顿了下,旋即偏头貌若随意道:“方才忙忘了,现在才想起来服用的。”
说完像是怕绯丹彤不放心,又红着脸急急补充道:“吃了药我就不会随便欺负你了,你不要怕。”
欺负么?绯丹彤不由失笑,但马上又想起他会对自己说这话,也不过是因为媚药的缘故,笑意霎时戛然而止,心尖反冒出些许涩意。
她迅速转身背对他,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笑不出来了。
容简兮并不知她心中所想,还以为她又恼了,便有些无措地眨了眨眼,下意识伸手去扯她的衣袖。
心绪也似乎随着衣袖来回拉扯起来,她暗骂容简兮顶着无辜脸吹皱一池春水,下意识挥袖将他的手甩开。
衣料的触感犹在指尖,容简兮失落地握紧手,难得没有继续纠缠地迅速走开了。最近他的自控力越来越弱,万一又惹她不高兴就不好了。
听着匆匆离去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绯丹彤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看着容简兮的衣袖在拐角处一闪而逝。
她独自怔怔地站在那里,心道这样也好。而后摸了摸腕间的丝带,一鼓作气地出发去探视江岚。
临进门前她犹在心慌意乱,但推开门看见江岚沉静的面容后,她忽然冷静下来了。
江岚靠坐在榻上,一手垂在塌侧,一手按在内侧,黑沉沉的眼里似有雾气,他定定看着绯丹彤,眼中并无诧异,神情自然,好似等她许久了。
这两日孟神医试遍良方,斟酌数遍,药效时有时无,全无规律可言。江岚日日以药为食,又时常自伤,是故房内满是药香,闻起来倒也能令人舒缓许多。
绯丹彤收敛心神,抿着唇缓缓朝他走近。塌侧的木几上,犹摆着三碗热气腾腾的药汁,黑乎乎的,一看就很苦。
他的视线跟着她慢慢转动,等到她在跟前站定之后,他按在锦被上的手指不自觉动了下。
“绯姑娘。”他久不曾出声,此刻突然开口,声音暗哑的厉害,好似金石相磨,瑟瑟作响。
“江公子。”绯丹彤轻扯嘴角,笑容快速又微弱,犹如昙花一现,一闪而过。她伸手在其中一碗药的碗壁上一触,然后同情道,“这么多药,肯定很难喝吧?”
江岚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她的头发有些长长了,束起来堪堪触及肩头,这会儿秀眉微蹙,眼若秋水,隐含愁绪,如雪的面颊上半点血色也无,娇唇粉嫩,又穿了一袭月白衣裙,越显楚楚动人。
她有心事,仿佛在为什么事情担忧不已。她担忧的人是自己么?
他不由自主地冒出这样的念头,胸腔里燃烧的火焰似乎又旺了几分。撑在榻上的手不自觉滑入锦被,握住了贴在身侧的长剑。
绯丹彤眼看着江岚淡然的眼眸透出几点凶光,再听见被子里传来咔擦一声细响,她循声侧目,就见他绷紧肩臂,缓慢又隐忍地将剑从锦被下一点点抽出来。
他将剑搁在锦被下,就贴着身体放着,以便自己随时拔剑自伤。在无穷无尽地欲`火焚烧中,这柄锋利冰冷的剑便是他唯一的救赎。
剑身带着森冷的白光,一寸寸冒出来。绯丹彤的脸顿时又白了一层,待到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本能伸手按住了他的动作。
江岚盯着她的眼睛,他的脸突然泛出病态的霞色,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垂在塌边的手猛然抓住榻沿,只听得喀的一声,榻沿生生叫他抓裂了。
绯丹彤能感觉到手下的躯体正在拼命克制,紧绷到轻颤起来。而她也像是被感染了,也跟着颤抖起来。
在进门前,她就已经做好决定,并不停反复说服自己,只有这样做才能两全其美。但是当真正直面江岚的痛苦时,她又害怕起来。
她并不是真的恋慕江岚,苦思许久想到的办法也不过是为了心安,但是正直如江岚,会接受她的决定吗?日后他会不会恨她?
就在绯丹彤心神交战之时,备受煎熬的江岚突然低吼一声,榻沿被捏做齑粉,木料碎裂声乍响,他终于压抑不在体内的兽`欲,起身一扑,径直将她压在了身下。
在努力存稿了!小彤真的是抱着很大的觉悟来见小江的,小江忍了好久了,遍体鳞伤啊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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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妖女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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