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教的妖女和男宠皆都已经上马了,一眼望去,皆是俊男美女,队列甚是浩大,足有两百多人。浑身是伤的花颜由一位雌雄难辨的男子揽着腰同骑一马,身侧还有数位眼熟的男宠跟随,全是之前在花颜老巢中见过的面孔。
花颜对绯丹彤极为怨恨,此刻见她出现,眼中便射出怨毒的火光来,然而碍于春绯在侧,她不敢随意发作。
绯丹彤对她视而不见,只管翻身上马,挨着春绯跟在队列最末尾。身骑白马的江岚姗姗来迟,无言驱马守在绯丹彤身边。
花颜一看到江岚,便讥笑道:“平日里装的正儿八经的,还不是闷骚一个,随便哪个女人勾一勾,就背弃师门跟过来了。”
江岚淡淡扫了她一眼,并无言语,倒是绯丹彤冷笑道:“也不知是哪个,纵然使尽了浑身解数都没能成功勾到人。”
“你!”花颜被揭了伤疤,立时横眉竖眼地怒道,“小贱——”
“妹妹!”春绯适时开口了,“我同你说过什么?”
她虽然是温温柔柔的模样,但眼神却透着冷意,花颜哆嗦一下,马上咬紧牙不吱声了。
春绯见状很是满意,然后又转头对着绯丹彤道:“花颜素来就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丹彤妹妹不必往心里去。”
绯丹彤勉强应了一声,她这人最不喜欢吵架,但若是对方若是仗着她好脾气使劲儿要踩她,就不能怪她刺回去了。
队尾的小骚乱并没有影响到前面,春绯劝完架,队列就已经开始出发了。绯丹彤夹了下马腹跟上队列。
沿途随处可见昏迷之人,衣着不尽相同,十有**都是轩宇阁请来的帮手,粗粗一算,少说也有几百人,也不知道春绯她们是用了什么法子,竟能悄无声息地一下子放倒这么多人。
正奇怪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一从篝火,上头烈火炎炎,大半都染了异样的蓝绿色。
她心里一个咯噔,不由转头去看春绯。春绯似有所觉地回头对她微笑:“烟火能弥三里,用来下迷药最合适不过了!今天要迷倒的人比较多,我只图方便,换做往日,自是不会这般浪费。”
很快绯丹彤便明白她说的浪费是什么意思了,直到离开轩宇阁四里之后,还能看见寻常人昏倒在路边。至于她们自己人为何没有中招,想必是因为这种迷药对上媚药便会失效吧。
列队前行的速度渐渐开始加快,途中经常会有一两个妖女带一干男宠突然离队,个把时辰后又自后方追赶上来,半天下来,她和江岚就从队尾挪到了队中。初时她以为他们大约是轮流要去四周探查情况或者是抵挡追兵之类的,但是后来她渐渐就发现,好几个男宠离队时都显出几分狂躁,而归队后则显得一脸满足。无独有偶,所有的妖女回来后都是一脸春色,眼角眉梢处溢出的淫`靡之感,更是藏都藏不住。
当然她们也不曾想过要藏,所以迟钝如绯丹彤,也能马上就瞧出端倪来。
于是绯丹彤瞬间茅塞顿开,这些人离队都是为了找地方那啥啥啥,以免男宠因为媚药发作而发狂至死。但是一想明白之后,她反而无法直视那些人了,随时随地都会发`情野`合什么的,一个都够挑战人的三观了,结果全队队员都是这样。
……还不如不知道呢!
她感觉压力很大,再想起江岚昨天才喝过她的血,因为事先也没有什么可以参考的实例,所以她也不知道喂一次血能抗多久。于是她马上转头去看江岚的情况。
江岚淡然回首,瞧着神态好似十分自然,但细看额角已经薄汗,面色也有些发白,手里的缰绳更是勒的死紧!
这分明是已经在发作了!
绯丹彤暗自叫苦不迭,才张嘴要说话,就见他轻轻摇了摇头。
这是还能忍的意思?绯丹彤连忙用眼神询问。然后她就看见江岚肯定的点了点头。
江岚颇为能忍,意志力着实强,这点绯丹彤当然是知道的。但是她同样知道,意志力强并不代表感觉不到痛苦,时刻不停的一直煎熬下去,时间一长,再坚强的人也会被折磨到发疯的。
这样一想她就有些着急。然而现在的情况下又没什么机会找人套话,众人只顾赶路或者掉队,几乎没有人开口相互交流。
幸而到日薄西山之时,队列终于暂停赶路,准备就地露宿休整一夜。
这让绯丹彤感觉有些意外,外人都道蚀骨教妖女爱享受,所以她并不以为她们能露宿。但下马之后,妖女们便熟练地使唤男宠们捡树枝架篝火,又有人猎来野味,扒皮破腹,揉涂野葱姜,来回转烤,直到烤到表面金黄滴油,再细细撒上椒盐后,用匕首切成小块,相互分食,一看就是经常混迹山野的架势。
春绯亲自送来两块烤肉并几个水果,都是用干净的芭蕉叶包裹好的。绯丹彤也不装清高,乖乖接收了,又道了声谢。
春绯笑睨了边上的江岚一眼,貌若随意地指了指边上的树丛,然后意味深长道:“妹妹若是觉得人多不方便,也可以自己去寻个僻静地方过夜,只是别走得太远了。”
……真不用你这么体贴!觉出深意的绯丹彤红着脸运了运气,这才忍住了没怼人。不过等她冷静下来,又觉得避开其他人也挺好,因为那些妖女和男宠早就各自为营的分散坐开来,这会儿毫无避讳的开始相互**了。她没兴趣看活春`宫,努力同体内媚药抗争的江岚更是受不得刺激,于是她果断扯了扯江岚的衣袖,带着他朝山野深处走,连他们的马都没落下。
途中不小心被辣了几回眼睛和耳朵就不多说了,难怪江湖人都将她们视为洪水猛兽,在男欢女爱这一块上,蚀骨教的妖女当真是无所顾忌。绯丹彤自认不算天真无知,也闹得窘迫万分,仿佛做坏事的人不是她们而是自己似的。情急下只能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将江岚拖远了。
好不容易找到没人的地方,她就急着转身去抢江岚的剑:“快快快,趁没人我给你喂点血。”
她的手才搭上剑柄,就被江岚一手按住了。
他的手烫得跟烙铁似的,包着她的小手将剑轻轻拔出一小寸来就不肯再动。
那么点剑刃,也就够割个手指头了。绯丹彤咬唇颤巍巍地将另一根手指凑上前一擦,随即伸到江岚跟前让他喝。
江岚抬手握住她的手,如饥似渴地吸允了几口。手指头到底流不出多少血,体内的骚`动略平复些,他便克制地松开了手。再将剑按回剑鞘。
绯丹彤摘了几片树叶擦手指,擦完盯着指腹上的还在冒血丝的伤口一阵肉疼。若是弄不来解药,只怕自己的十根手指头都没有完好的时候了。
正兀自悲伤的时候,跟前突然冒出一盒药。
“这是伤药。”江岚言简意赅道,“用了不会留疤。”
绯丹彤接了药,一下子想起江岚身上还带着伤,这一路骑马奔波下来,指不定裂了几个伤口,就忙催他:“险些忘了你有伤在身!快坐下换个药!”
说话间她就折了一根繁茂的树枝,拣了块还算干净的空地胡乱扫了扫,然后举着伤药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江岚握紧剑柄迟疑片刻,最后还是盘腿坐下了。坐定后他慢慢挽起袖子,露出了满臂微微渗血的绷带。
绯丹彤憋着气帮他解开绷带,一条胳膊跟纹了身似的满是黑红的血痂和伤口,她看着都不敢用力抹药。
江岚垂着眼由着她小心翼翼地涂了小一刻钟的药,待到她拉着他的衣摆准备撕布条的时候,他这才轻描淡写道:“马鞍皮搭子里有干净的绷带。”
绯丹彤讷讷放下衣摆,荒野求生看多了,她下意识就准备自制绷带了。等打开皮搭子拿绷带的时候,她赫然发现里头装的东西当真不少,除了绷带伤药,还有火折子,水囊,数个药瓶,以及两包扎扎实实是的东西,其中一个似乎破了个洞,漏出些许土褐色的药粉,落得皮搭子一角全是药粉,但凑近闻一闻,虽有点药味,但却很单薄,大概是止血用金创药?
不愧是混江湖的,准备当真齐全。
她暗中佩服一番,拿了绷带过去帮他包扎。搞定手臂后,她踌躇着抬头看他:“我记得你腰上和腿上也有伤——”
“我自己来便可。”江岚伸手取走她手里的药,旋身背对着她解开衣带。
衣料摩擦的声音簌簌响起,绯丹彤自觉起身避开。
天马上就要黑了,她提着裙摆在附近转了一圈,胡乱捡了些枯枝回来烧。不想回来后,就发现江岚早已架了一个火堆。
看见她攥了一把细树枝回来,他定然也是很意外的,但他却并没有显露出来,只是沉稳又自然地朝她伸手。
他的手修长干净,虎口与指根处生有硬茧,是剑士特有的手。绯丹彤不自觉将枯枝递给他,不料他随手就将枯枝投入火堆,然后再次朝她伸手。
绯丹彤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纠结了会儿还是把手递给了他。
江岚帮她的手指上了药,细窄的纱布割的一丝不苟,咋一眼看去,齐整如丝带,在纤细的指尖上盘旋两圈,末了在指甲边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好像是发觉了这个高冷君子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似的,绯丹彤来回看蝴蝶结,忍不住莞尔一笑。
江岚见她笑也未见不悦之色,反而打开芭蕉叶,将烤肉递给她。
负责烤肉的人火候掌握的相当不错,这兔肉烤的外焦内嫩,咬一口犹有肉汁溢出,绯丹彤吃得食指大动,忍不住叹道:“她们倒会挑人,可惜了。”
又转头问江岚道:“里头可有你认识的人?”
江岚用树枝拨动柴火,而后点头道:“有几位曾有过一面之缘。”
“武功高强吗?”绯丹彤并不是真心要入教,现在便已经开始考虑之后逃跑的事情了,“你跟他们比谁更厉害?”
江岚抬起头,黑沉的眼瞳里有火焰的倒影,素来清淡的面容因火光而呈现出几分傲气:“单打独斗自不必放在眼里;但若群攻而上,虽不能全身而退,也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绯丹彤熙然一笑,仿佛对他锋芒尽显的宣言很是赞赏:“那就好。”
她没有多说其他,毕竟周围全是蚀骨教的人。眼下不过是走一步算一步,提前知道一些自己人的实力,也能有些底气。
她靠着树抱着膝盖兀自发起呆来,思绪在“如何找妖女套话”和“到了蚀骨教偷偷找解药”等一系列问题上来回打转。妖女里头她只认识春绯和花颜,春绯看着温和,行事却有些强硬;而花颜锱铢必较,心思颇为狠毒。前者跟前不能耍心机,直接询问或可得到解答,后者便只能反其道而行了。
她越想越头疼,干脆清空了大脑,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江岚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视线凝在火堆上,一瞬都不曾偏转。不多时耳畔传来些许碎响声,他方才缓缓转过头来。
睡梦中的绯丹彤觉得原来的姿势颇为难受,本能舒展身形,如幼猫一般蜷曲侧躺下来。赤艳裙摆逶然散开,状若半开的蔷薇红芍,内裹曲线玲珑的纤柔身躯,宽大的袖子微微下滑堆叠,露出一截藕臂,并十来个金光璀璨地赤金细环。
顺着散乱的金环再往上看,便是如嫩葱一般纤细柔软的手指,食指和中指的指尖处绑着两个蝴蝶结,咋一看就如两只粉蝶悬停其上一般,令他的视线为之一滞。
嫩指的旖旎触感忽然又死灰复燃,他神思一晃,险些又生邪念,于是连忙收敛心神,手中的剑窝的越发紧了。
恰在这时,暗处忽然传来一声微弱的木叶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突兀明显。
江岚的目光顿如迅电流光,霎时掠向声动处。
对方好似也明白自己已经暴露,干脆不再刻意藏匿,大大方方地自暗中显出身形。
拇指抵着剑柄将剑一点点推出剑鞘,森冷剑光乍现,江岚冷着脸盯着来人:“是你。”
“这么防备我?”用过药的花颜脸已经好了许多,只是在火光映照下,面上的鞭痕犹有些狰狞,“我可是来帮你的!”
江岚眼中波澜不兴,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
花颜妖妖调调地轻摆细腰,阴恻恻笑道:“我知道你肯定不是自愿当小贱`人的男宠的,如果我说我能帮你解除媚药话,你也不信我?”
“不信。”江岚冷冷道,“你岂会做好人。”
“不错,我不会做好人。”花颜侧目用怨毒地眼神剜着睡梦中的绯丹彤,嘶嘶作响道,“我做的就是恶人,弄走你,这小贱`人入教之后,就没有可用的帮手了。”
江岚眯了眯眼,手中剑复又出鞘三寸,似在无声逐客。
花颜见他如此,不由嗤笑道:“难不成你真看上这个小贱`人了?她可是已经跟容简兮搞上了,我走前可瞧过了,容简兮因为沾了她的身,媚药互冲险些吐血而亡。你这般孤高自重的冷面君子,明知道她心里没有你,也愿意委曲求全的跟着她吗?”
“愿意。”江岚吐出惊人话语,同时间手下凝力,只听得铮的一声,长剑出鞘了。
花颜顿时变了颜色,当即愤愤甩袖离去。
确认她走远之后,江岚这才转腕收剑,而后偏头去看绯丹彤。但见她峨眉微蹙,睫羽微颤,身形越发缩成了一团,仿佛是被吵得有些睡不安稳。
但她略显急促的呼吸暴露了她假寐的事实,兴许是被他方才的话惊到了吧?
江岚并没有开口戳破,而是抱着剑垂首阖上了眼。
火堆里的柴火发出哔剥的声响,努力装睡的绯丹彤等花颜走了许久之后,这才悄悄睁开眼,眼中似有精光闪现。当真是瞌睡了老天送枕头,她还愁从哪里下手比较好,现在看来,果然还是花颜那头更容易弄到消息么?不如假装不知道她来过,然后明天再去她跟前晃一晃碍一碍眼,她是行动派,说不定怒极了真会说些有用的消息出来。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很有戏,一时激动过头,再要重新入眠就有些困难起来。
她转眼去看别处,不远处黑云同白马一左一右站在那里睡着了。
她看着黑云,忽然又想起容简兮来。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了,要是发现自己的爱驹被偷偷骑走了,会不会气得讨厌她呢?她倒是希望他会讨厌她,总好过因为她的离开而愧疚终生,因为实际上她并不是为了他才走,而是为了自己才走的。
趁着自己还没有真正动心,为免泥足深陷,及时抽身离开才是明智之举,毕竟她迟早都是要离开的。
只是到底什么时候,她才能真的如愿离开这个世界呢?语焉不详的十六字穿越提示当真是半点用处都没有,她才不要为了子虚乌有的猜测轻易跳坑呢!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幽幽叹了一口气,然后重新闭上了眼睛。
还是不自寻烦恼了,顺其自然走下去,总会得到答案的。
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了,她与江岚跟着其他人到溪流饮水梳洗,简单用过早饭之后,大队便继续出发了。
花颜一如昨日,一看见绯丹彤,眼神就凶恶的能啐出毒液来。绯丹彤尝试挑衅地回以一笑,见她气得几乎仰倒,这才扭过头不去看她,转而去问春绯道:“怎么感觉人少了些?”
昨天大队人马足有两百多人,队列长的举头都望不到边,但现在队列却足足短了一大截,至少有半数人尚未归队。
春绯微微笑道:“教坛所在是辛秘,路上自然要费心遮掩一番。后续我们还要兵分三路,除了我们,其他人都是伪装。若是这样还有人能跟上来,我们只管在抵达教坛前将他们处置干净就是。”
绯丹彤一听,暗自咋舌,怪不得至今没有人找到蚀骨教的老巢,手段当真不少。随即又好奇道:“怎么处置?”
春绯含笑不语,边上的花颜则阴阳怪气道:“怎么处置?自然用药将他们都弄成药奴呀。”
“药奴?”绯丹彤不解,但看花颜诡异的笑容,她不由生出不好的预感。
“你以为我给你用的媚药都是哪里来的?自然是用药奴一个个养出来的!”花颜看着绯丹彤突然褪去血色的脸很是畅快,变本加厉地朝江岚飞了个媚眼继续道,“你放心,你迟早也是变成药奴的。”
江岚冷着脸没有说话。而绯丹彤大骇,忙质问春绯:“她说的可是真的?”
春绯责备地扫了花颜一眼,然后柔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你既入了蚀骨教,岂有专宠一个男人的道理,这位江公子虽好,但你用上百来回肯定也会腻味了,等到了教坛,姐姐再帮你挑几个更好的,衣不如新嘛!”
听见春绯这般冲击三观的话,绯丹彤简直都要炸裂了。果然还是她想得太过天真啊!蚀骨教的下限远超她的想象,竟然连男宠的保质期都有规定。
“那我要是非常喜欢他,非要让他长久的留在我身边呢?”绯丹彤咬牙坚持道,“要是我非他不可呢?”
春绯笑若春风道:“那就看你听不听话了,我默许你带他来,原也是有用处的。”
这一刻绯丹彤突然如梦初醒,怪不得春绯只给她一颗解药,她定是提前看穿了自己,知道自己会努力争取两全之法,也知道自己这番跟着她走只是权宜之策。她刻意令自己觉得,既然她能给自己一颗解药,那就说明教中势必还有更多的解药,而在容简兮乃是死局,而江岚却是活局的情况下,两权相较取其轻,自己定会选择将解药留给容简兮而将江岚一起带走,这样等到了蚀骨教后,就有机会再找解药救江岚。而这恰恰就是春绯想要的,等他们主动进了蚀骨教,她就能用江岚的性命逼迫自己做事,让自己没有办法离开蚀骨教。
她怎么能如此确信自己会如她所愿呢?这个人真的是太恐怖了……
“你是不是都提前盘算好了?”越想越觉得可怕的绯丹彤颤声道,“就为了让我心甘情愿地入教?”
“不错,我在暗中观察你许久了。”春绯叹息道,“所以你不要白费了我的苦心,蚀骨教的妖女,绝不能流落在外,你既成了妖女,就注定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妖女,若是你还是执迷不悟要跟那起子正派人士混在一起,配合他们研究破解媚药的解药,那我也只能杀了你,然后带你的尸身回去复命!也免得蚀骨教的秘药落入他人之手!”
她的话音未落,江岚便一脸阴寒地拔出了利剑。不料绯丹彤却突然伸手挡在他跟前,然后回头对春绯直接道:“如果我听话,那你们会再给我一颗解药吗?”
春绯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有人提醒她该出发了,她这才勒紧缰绳道:“如果你听话,自然会给你!”
“那我现在就要。”绯丹彤面无表情道,“我没有武功,江岚是我故意引诱出来做助力的,不然凭我自己,就算找到机会逃跑也根本躲不开你们的追捕。你们与其拿他牵制我,还不如将他放了,直接带我回去调`教,无牵无挂的我只怕还会更听话些。况且你们也看见了,他不是甘于受制的人,带回去必定会闹的。”
绯丹彤心里太明白了,照着江岚的性格,只怕是宁愿自行了断,也不会同意成为蚀骨教用来束缚她的枷锁。但她对自己却并没有那么多信心,人心多是自私的,她自认并不是江岚那样的君子,也没有如他那般强大的意志力,万一她真自私到可以对江岚视而不见怎么办?左右她肯定要被带回去了,能少拖累个人,她心里也会好受些,日后就算逃跑也不会再有后顾之忧。更何况还有解药!所以现在必须将他推出去!
“绯姑娘!”江岚闻言只觉热血冲脑,气息乱得连胯`下白马都暴动起来,他用力牵引缰绳,凄声道,“你不必屈服于她们,我不需要解压!”
“我需要!”绯丹彤先是大声喊,随即又小声道,“我需要。”
她努力冷漠地看着江岚,轻轻道:“因为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所以我不能让你继续待在我身边了。”
江岚霎时白了脸,冷然的面具碎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花颜顿时捧腹大笑起来,然后不等春绯开口,她就直接丢出一个药瓶,施舍般的哼道,“解药给你了,滚吧!”
药瓶狠狠砸在江岚身上,再重重落在地上,咕噜噜的一路滚出去,不晓得滚去了哪里。
“妹妹!”春绯一脸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解药怎么能随意给?”
花颜冷笑道:“春绯姐,每种媚药都只有一颗解药,你把我的解药擅自给了绯丹彤,这事儿我就不计较了,如今我又没有违反教规,这解药原就是蜂蝶引的解药,我物归原主而已,你凭什么指手画脚!再说了,这人现在杀又杀不得,再带着走,万一拼着鱼死网破的念头对我们动手怎么办?他可不似我们还有教规束缚,为了小贱`人他可是什么都愿意做的!”
春绯不由蹙眉,虽然她并不觉得江岚会如此,但花颜所言并无错处,她一时也不能辩驳。
“还有——”花颜又扬着下巴傲然道,“绯丹彤这个小贱`人是我调`教出来的,论理就是我的弟子,我要怎么对她,都由我说了算,春绯姐实在不该插手!”
“你要认她做弟子?”春绯同情的看了一眼绯丹彤,末了妥协道,“罢了,你既是都按教规行事了,那我也无异议。出发吧!”
说罢她便率先策马前行了。
花颜打杀了春绯的威风,报了她故意留自己挨几天酷刑的仇,心里很是痛快,于是也扯着缰绳对绯丹彤喝道:“走吧!等到了教坛,为师我再好好调`教你!”
绯丹彤木着脸夹了下黑云的腹部,头也不回地跟上去了。徒留神魂俱散的江岚滞留在原地。
队伍疾驰了数里,在一处崖边分散开来,春绯花颜等人,并她们的男宠,带着绯丹彤掉头朝深山进发,不多时行至奇峰瀑布之前,春绯率先下马,其余人随后弃马,看样子是准备从瀑流下穿行而过。
绯丹彤顿时明白自己不可能将黑云带走,辛涩之余,只能俯身抱住他的脖子小声道:“我要走啦!你认得回家的路对不对?”
黑云扬头噫吁一声,随即貌若躁动地动了动四蹄。
“还不下来?”前头的花颜见她磨蹭,便怒道,“马上滚过来!”
绯丹彤咬了咬牙,才要松手,忽而远处传来一声清亮的哨声,身`下的黑云闻哨立动,惊得绯丹彤连忙又收紧胳膊,抱着马脖子不敢撒手。
紧跟着哨声再起,黑云霎时仰身掀蹄,旋身就朝外头奔去。
“不好!她要跑了!”花颜才惊呼出声,最前头的春绯便飞掠出去,直朝绯丹彤冲去。
绯丹彤能听见身后有狂风呼啸着朝她席卷而来,压迫感越逼越近,几乎就要抵达她的背心。就在她预感自己下一刻就会毙命的时候,一道电光突如而来,当是一柄长剑,径直从她的头顶上方穿刺而去。
背后的压迫感霎时退散开了,她抬起头,颠簸着只能模糊看见前方有一个人骑着骏马,驱霆策电般疾奔而来。随着距离的不断缩进,她终于得以看清对方的模样。
他的眼中似蕴寒星,长眉横飞入鬓,往日俊秀的面容此刻带着几分凶恶的狂色,如墨长发与蓝色衣袂齐齐在空中翻飞跳跃,身后远远辍着大队人马,掀起大量烟尘,咋一眼瞧去,竟像是狂暴的飓风,就那么追随他而来。
心突然激烈的跳动起来,胸腔内莫名泛出些许微酸和饱胀的感觉。大军气势磅礴的呼声仿佛消失了,这一刻她只能听见耳畔肆虐的风声,以及足以震破耳膜的心跳声。
距离又近了一些,他曲腿起身,斜身探臂,如飞鹰扑蛇一般,快准狠地用手揽住她的腰肢,一下就将她截入自己的怀抱。
她茫然又仓皇地反搂住对方的脖颈,喃喃道:“小简——”
手中的缰绳顿时拉紧了,容简兮勒住马头,将脸狠狠埋进她的肩颈处,而后哑声控诉道:“说好了会一直陪着我的,你这个骗子——”
她觉得心颤了一下。瞬间,脑中似乎有钟声敲响,低沉辽远,缓缓扩散开来。
那是什么声音?绯丹彤僵直脊背,再细听却又听不见了。这附近根本没有寺庙,更不见钟鼎。
许久后她意识终于回转,又忍不住想道:小简追过来了。他是怎么追过来的?
她下意识抬头环视四周,但见无数俊豪提剑握刀,呼啸着从他们身侧奔驰而过。不远处传来了打斗的声音,她迅速回头,就见无数鲜衣怒马之人,气势汹汹地同蚀骨教的妖女男宠缠斗在一处。
纷乱中,江岚提着血迹斑斑的长剑缓步走出。他满身都是血,一贯清冷的脸溅了些许血点,配上暗沉如泥沼的眼瞳,竟犹如凶神恶鬼,全无俊逸高冷之感。但很快,他脸上的凶煞之气便消失了,他默默看着绯丹彤,神情专注又执着。
绯丹彤被他隐含痛色的目光一照,不知怎的竟有些莫名的愧疚,于是她连忙转头逃避他的视线。转而问容简兮道:“你们是怎么找过来的?”
容简兮闷声闷气道:“江岚甚是有心,走前留了暗号,这一路都留有线索,用的是孟神医研制出来的追踪之药,只有特训过的马才能识别出来,黑云身上也是有的。”
绯丹彤魂不守舍的哦了一声,又问他:“你体内的媚药也已经解除了吧?”
容简兮赖在她的肩头,胡乱点了点头。
震惊与慌乱的感觉终于消退了,绯丹彤总算冷静下来了。她轻轻拍了拍容简兮地背:“放我下去吧。”
容简兮这才抬起头,他的眼睛有些红,神情可怜,圈着她的腰身不肯放手,反而问她:“我好喜欢你,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此刻的容简兮是清醒的。
一想到这点,她就觉得心好像被什么揪住了,猛然缩了一下。她抖了抖唇,有些不敢回答。
她突然想起刚才脑中出现的钟声,清晰真实到无法忽略,令她有种莫名的预感。那大约是种提醒,预示她即将要离开这个世界。或许是马上,或许是几天后,但是迟早她也是要离开的。在明知道自己会走的情况下,她该不该如实告诉他呢?
但当她深深望入对方的眼眸时,她还是不自觉回应道:“嗯,喜欢……”
容简兮的眼中霎时显出绚烂的光辉,他笑了,嘴角高高扬起,用力将她搂在怀里。
意识海中的钟声再度响起,不复先前的悠然,带着些许催促的加快了速度。
即将解脱的轻松之感和欲要离别的辛酸滋味齐齐涌上心头。已经没有时间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拍他的肩头道:“放我下去吧。”
容简兮这次松手了,他率先下马,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下来。随他而来的人都已经冲到了前方,男宠已被悉数斩尽,但剩下几个妖女轻功和施药都是一绝,早已放倒一堆人,预备逃出生天。
江岚早已持剑加入战局,容简兮作为群首,自然是要前去助阵的。他恋恋不舍地揪着她的袖子,小声道:“我马上就会回来的,你等我。”
绯丹彤没有答应,只是回以微笑。她无法给他任何承诺,这一刻分离之后,便是永生再无相见之时。
目送容简兮疾驰而去后,她方才转身朝密林走去。
她注定是不可能跟他在一起的,她要离开了。或许她该庆幸,在彼此没有陷入更深之前就能得以离开。而她早已做好了离别的准备。
只是刹那间心动了一下,只是一点点喜欢而已,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点子心动总会被忘记的,不管是小简还是她自己。
意识海中的钟声很快得以消退,那道神秘的声音久违的出现了:缘起情生,第一世终——
林中人消失了。
因为知道自己迟早会离开,所以小彤始终会有所保留,注定不会像小简那样全心投入,所以说小简的追妻路还很漫长。关于设定方面,有几个点说明。首先七世穿越的世界都是同一个地图,但是因为地图太大,所以小彤刚开始会以为自己去的地方不是同一个世界。第二,蚀骨教是很重要的一个设定,后续还会有出现。
下一章开始第二世,这次小简要转世成表面酷拽炫实际黏糊糊的神秘巫祝,涉及蛊毒和巫文化(你们不要怕,不会着重写虫子),小江自然也不会退散,具体就不多说啦,敬请期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妖女 22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