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谜图 23

慕卿自灌木丛中走出来,面无表情的擦过孟摘星大步向前:“走吧。”

因为山岭崎岖,马力有所不及,三人只能徒步上行。遇到陡坡时,慕卿和孟摘星几乎同时朝她伸手。

两人几乎不看对方,只是默默等着绯丹彤做出选择。绯丹彤盯着一左一右同样好看的两只手默默叹了口气,而后擦着汗仿佛什么也没看见,硬是靠自己爬了上去。

她到底是个普通人,走了半日便累得不行了。眼看日已偏西,他们便寻了个安全的山洞预备停下来休息。

三人分工行事,慕卿负责打猎,孟摘星负责找柴火,而绯丹彤则负责坐下歇脚喝水。不多时孟摘星率先回来,熟稔的架了个火堆,又掏出一包叶子递给绯丹彤。

绯丹彤接过来打开,就见里头装了好些野果,晶莹的水滴顺着果皮颤颤滑落,显然已经清洗干净了。再尝一口,酸甜可口。

她转头看孟摘星,这人即便是席地而坐,也格外挺拔端方,渐渐窜起的火焰映照出他沉静俊美的面容,端的是赏心悦目。

这会儿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坐在一起。此时不动,更待何时?她想到这点,便暗自给自己打气,然后悄悄探出手,状若自然的在他垂放在身侧的手背上轻轻一搭。

她自以为镇定,但实际紧张的不行,手心都隐约冒了汗,更不敢转头看人。大约摸了几秒钟,她自觉足够了,便缩回手,结果对方的手突然追上来,指尖划过她的掌心,快而轻柔的握了下她的手指,而后不等她反应过来,便又松开了。

指尖犹残留着灼人的余温,有点心虚的她微红着脸偷偷抬眼瞄看身侧之人,结果发现他也正在看自己,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羞窘的感觉又多了些,她下意识低垂眼帘,转回去埋头吃果子,完全没有发现后方草丛有一角衣料一闪而过。

稍晚慕卿带了兔子回来。他看着仿佛有些情绪低落,但意外的隐忍,只管亲自将肥兔子烤得皮酥肉嫩。在异样的沉默中吃完晚饭,绯丹彤有点捱不住这气氛,就借着洗漱遁走了。完了走进山洞,就看见洞内到处都是山花,轻白薄粉明黄错落有致,本该用来睡觉的地方更是堆满了花瓣。

绯丹彤有些傻眼,如此夸张的手笔,如孟摘星那般内敛的人断然做不出来,反倒像恣意妄为的慕卿所为。

“好看吗”慕卿悄无声息的走到她身后,隐含期待地问她,“这些花你喜欢吗?”

“好看是好看……”绯丹彤无奈道,“但是堆了这么多,你让我一会儿睡哪里?”

慕卿抿着嘴没说话,原本的期待消散无踪,转而耷拉着眉眼满是小委屈,可怜兮兮的模样同平时大相径庭,搞得绯丹彤不由心软几分。再一想便发现这人近来颇为安分,就算白天看见孟摘星给自己送花,他也没有拈酸吃醋,而是闷声不吭的揭过去了,比起最开始对着孟摘星挑衅示威的情形,不知隐忍乖顺多少倍。

不过那也只是表面而已,人家不过送了一朵花,他转头就弄来这么一山洞花,若说没有攀比碾压的心思,那她肯定是不信的。

被盯着看的慕卿先是撇开脸不开心道:“我都看见了,他给你送朵花,你就摸他手——”说完小眼神一瞟一瞟往她的手和边上的花堆上来回打转,暗示意味十足:他给你送花你摸他了,我给你送花你也该摸我的!

心领神会的绯丹彤险些忍不住如他所愿,但理智很快就将那点冲动压了下来,而后叹气:“太多了,香味也混杂,冲的人头疼,我请孟公子帮忙一起清理吧!”

说罢她就要出去叫人,转身之际就听见慕卿突然低语道:“彤彤近来对我真的是越来越冷淡了。”

绯丹彤脚下一顿,但到底没有多加解释。既然已经决心攻略孟摘星离开这个世界,那自然不能再多招惹旁人,尤其是如慕卿这般占有欲过强的人,像现在这样一点点疏远,对彼此都好。

孟摘星来时,慕卿已经从山洞里出来了,但却不曾走远,兀自站在洞口边仰望残月。

这时节天本就热,不久前洗漱过才舒爽些,结果这会儿又里里外外打扫山洞,热得绯丹彤有些受不了。想当初在现世,大伙儿出门全程堪称冷链直输,什么时候遭过这种罪。于是跟孟摘星闲聊时,她便将空调比作冰,只言未离家时,家中夏日处处有冰山,实在凉快。嘴上说着,心里又怀念起家里的空调冰箱和游戏机,更想早点回家了。

孟摘星见她娥眉微蹙,隐有思乡之意,便柔声安慰道:“待此间事了,我护送你回家看看可好?”

绯丹彤回过神来,闻言不由笑道:“不可能的啦,我家好远好远的,你过不去的。”

不想孟摘星看着她的笑靥无比认真道:“再远也无妨,慢慢走迟早能走到。”

感觉到对方的真诚,绯丹彤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眸光微闪,半响才垂眸轻轻嗯了一声。

孟摘星抬起手,迟疑片刻,还是忍不住抚了扶她发顶,动作克制而守礼,不过轻轻一碰便离开了:“夜深了,早点休息。”

才出洞口,守了许久的慕卿忽然抬起头,神色阴郁:“明明还没到时候!”

孟摘星回头看了眼洞内,洞府幽深,在这里能看见的不过些许焰光:“她有选择的权利。”

说罢他一撩衣摆,在火堆前坐下:“我守前半夜,你守后半夜。”

第二天早上,绯丹彤才出山洞,入目便是靠着洞口阖眼休息的慕卿。不远处剑声飒飒,应当是孟摘星在晨练。她偏头听了小半会儿,觉得对方似乎已经练到忘我,便转而去看慕卿。

熟睡中的他脸色着实苍白了些,眉宇间的病意不减反增,右手无力地横在腰间,竟连呼吸都显得极为微弱,看得绯丹彤有些心惊。

这一路她确实有刻意少接触他,他也时常突然离队,但是这才多久,为什么他看上去如此憔悴?莫名不安的绯丹彤下意识在他跟前蹲下,用手指轻轻戳了下他手背:“慕卿?醒醒!”

慕卿眼皮颤了下,未及睁眼便率先反手抓住绯丹彤试探的手指。绯丹彤只觉指尖寒意入骨,惊诧出声:“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闻言慕卿如遭电触,瞬间松开手,改而撩起头发懒懒笑道:“山林中夏夜犹寒,我在洞口守了一夜,自然会有点冷。不然彤彤帮我暖暖手?”

猝不及防又被调戏了,绯丹彤虽然还有些奇怪,但想起这人以往的行径,便果断起身走开了。途中恰逢孟摘星收剑归来,额带热汗,气色绝佳,同方才那人简直天差地别。

那家伙本来就体弱多病,怕是因为日夜兼程的赶路累到了吧?她这般想着,很快就将疑虑又抛之脑后。

三人继续往岭峰深处走。慕卿大约早已将谜图中的线路图复刻于心,带路数天也不曾开启谜图,领着他们自难辨方向的密林穿行而过。绯丹彤当是匆匆一瞥,虽然记不大清楚地貌,但那个尊字所在的位置却记忆犹新,于是在即将走出密林时便问慕卿:“是不是要到了?”

慕卿拂开遮蔽视野的藤蔓,指着前方深不可见底的峡谷道:“不错,就在底下。”

孟摘星挥剑开路,俯瞰峡谷,而后蹙眉道:“你们当时建地宫可曾修过栈道?崖壁过于平整,就是我们也难顺利下去。”

慕卿嗤笑道:“怎么可能弄那么引人注意的东西,另有密道直通谷底,就在不远处。”

孟摘星点了点头,建议道:“既如此,我们先休整一会儿,绯姑娘肯定已经累了。”

慕卿早有此意,掩嘴低咳数声,末了背过手哑声道:“不过不能歇太久,趁此功夫我将密道方向给你细说一遍,以防万一。”

说罢他便捡了跟树枝,踢开碎石在地上画地图。孟摘星不着痕迹的在他泛红的眼尾和毫无血色的脸上扫了一眼,到底没有多言,转而认真听他讲解。等两人低声商议完毕,再抬头就发觉绯丹彤不见了。

两人同时紧了神色,颇有默契的用脚毁了地图,并背向分头寻人。等出了小树丛,才发现绯丹彤独自站在悬崖边,正凝神朝来的方向望去。

“彤彤在看什么?”慕卿见她无事,面色稍缓,“我们该走了。”

不想绯丹彤恍若未闻,仍是专注于远方。她脚下不远处就是深谷,狂风自下而上,令她裙袖狂舞不休,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卷走。饶是孟摘星见状也无端生出危机感,下意识就想上前扶住她。结果被慕卿抬臂拦住,低声道:“好像有情况,别惊到她。”

孟摘星脚下一滞,眉心折痕越深:“莫非是蛊?”

等了许久的绯丹彤突然眉眼舒展,笑道:“来了!”

话音未落,就见天边隐有一片暗云一点点朝他们靠近,等距离略近些,便能清楚听见密集的蜂群振翅声。

绯丹彤没有让它们马上飞过来,反而让身边的蜂蛊飞过去。自打进了山林,蜻蜓蛊和蜂蛊就都快活得很,时常各自飞开狩猎觅食,是以得了命令后,蜂群转眼间便四散开来。

眼见那么大一群蜂瞬间散了个干净,慕卿和孟摘星这才敢动作,又不约而同的朝绯丹彤伸手,生怕她脚下不稳。

绯丹彤看着跟前这两张如出一辙的紧张脸迟疑了下,然后把手搭在了孟摘星的掌心上。

孟摘星收拢手指,牵着她走下来。慕卿僵在原地,缓缓攥紧拳头,再抬头时竟然若无其事道:“那我们出发吧!”

绯丹彤早就发觉慕卿反应不太对,但眼下却已经无暇顾及了。不久前她隐约感知到蜂蛊结群而来,着实有些意外,意外之余更是担忧。蜂群迁徙虽然不算少见,但如白问舟那般多疑多心的人,肯定会有所留意。她于驱蛊之术上尚有不足,远距离操控实在超出能力范围,所以只能希望蜂群找错方向。奈何蛊虫寻主乃是天性,迢迢千里竟也能精准找过来,这会儿靴子落地,她反而没了忐忑,只能如实告知跟前二人:“当时我们走的突然,没能及时处理蜂巢,现在羽化的新蛊寻过来了,我怕会引来白问舟,现在暂时让蜂蛊在附近埋伏,到时候或可拖延片刻。”

慕卿以为她因为引来白问舟而内疚,便道:“彤彤不必在意这个,其实没有蜂蛊他迟早也会找过来的。”

见绯丹彤面有不解,他方才微笑道:“他那人,最是不见黄河不死心,我就算真毁了地宫入口,那也得在他眼皮底下毁,一绝永患。”

绯丹彤不由睁大眼睛,还想再说点什么,就被慕卿催促走:“不过我原意是让他在最后一刻抵达,看样子他会提早到,我们得加快速度才行。”

说完不等两人反应过来,他便突然将绯丹彤抢抱起来,飞身快速掠出,饶是孟摘星反应再快,也没能及时拦住他,只能紧紧追在他身后。

“哼。”慕卿收回眼尾视线,搂紧绯丹彤愤愤道,“今天可是十五,休想马上赶上我!”

绯丹彤早已懵了,眨眼功夫就让慕卿带着跑出了密林,直到抵达一处隐蔽的山洞方才放她下来。然后她看着慕卿动作极快的在茂盛的藤蔓中来回摸索,不多时咔咔几声钝响后,机关开启了。山洞开始震动,结实的藤蔓接二连三的被扯断,最终露出隐蔽其中的幽暗狭小入口。

慕卿摸出一个火折子,点燃后丢进去。绯丹彤在后头看,眼见火光极快的坠入黑暗,半天听不见回音,便牙槽发凉道:“你想让我们从这里下去?”

慕卿笑了下,转头看孟摘星即将抵达,便用另一只手摸了摸绯丹彤的脸颊,眸色深深地看着她道:“看着我,彤彤,现在你只看我一个人好不好?”

他的语气很是古怪,艰涩干哑的厉害,绯丹彤不自觉轻颤了一下,抖着嗓子弱弱道:“怎——怎么了?”

慕卿仿佛想笑,但才咧开嘴边止不住咳嗽起来,咳得绯丹彤才揪心不已,不自觉露出担忧的神色,犹豫要不要帮他顺顺背。随即她忽然感觉脊背发寒,紧跟着肩头一沉,整个人直直就往后倒下去。

仓促间她只瞥见慕卿身形一晃,暗色衣摆自手边飞快擦过。她急忙撑地抬头,才起身又被一只手按住。

“小心!”

孟摘星的喝声与武器相撞的铿锵声同时响起,打斗声此起彼伏,而后又有一道耳熟的声音混进来:“好险,差一点就赶不上趟了!”

绯丹彤被连番突变弄得思维迟缓,半天才认出这声音,定眼一看,果然见瘦猴儿样的幺三儿举着两把古怪的钩正与几人缠斗。而他那几个同伴也是全副武装的围在周围,仿佛是在帮忙抵御敌人。

再远处,慕卿正与一人斗得难舍难分,因为两人动作都太快,绯丹彤的眼速根本跟不上,只能模糊分辨出对方大致身形。但就算只瞧了个大概,她也立马认出那人是白问舟。

“绯姑娘你的毒蜂当真厉害啊!”幺三儿抽空溜到不远处,一钩子钩穿一人的胳膊或腿,然后在对方痛呼声中抓了抓脖子,苦恼道,“虽然提早服了解毒药,但是被蛰了还是难受的紧。”

被奉承绯丹彤不觉高兴,反而戒备道:“你们哪来的解毒药?”

幺三儿嘿嘿道:“绯姑娘不要担心,我们是友非敌,就指望到时候你们手指间漏个缝儿,让我们发笔横财就好了。”

恰在此时,孟摘星清完周边的人,微喘着扶起绯丹彤,肃容道:“来的人太多了,我们体力有限,拖久了只会对我们不利,你把蜂蛊都召来,保护好自己,我且去助他一臂之力。”

绯丹彤忙不迭点头,边上的幺三儿适时插嘴表现友好:“侠士别担心,我们会护着她的!”

孟摘星锐利的视线在他脖子上一扫而过,而后握紧了剑颔首道:“那便拜托了。”

被看得脖子飕飕发凉的幺三儿缩下头,手下一滑,钩穿了一人的脖子,待要转头跟绯丹彤吐槽孟摘星,就见绯丹彤身周不知何时多了好些蜻蜓,又有大量毒蜂自四面八方群聚而来,看那架势比孟摘星方才的眼刀子更为恐怖,于是他把舌头一吞,立马当个哑巴只管闷声退敌。

绯丹彤根本没有在意他,绞着袖子遥看着那头的情况。白问舟虽然厉害,但同时对付慕卿和孟摘星也不是轻松的事情,更遑论慕卿和孟摘星在短短数月内默契至此,相互配合间几度令他腹背受敌,颇有顾此失彼之感。于是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拼着被孟摘星刺上一剑,直接朝慕卿胸口击去。

此时离入夜尚早,慕卿的功力根本不及月圆之夜的八成,缠斗许久已经耗去不少体力,又受这一掌,当即重伤不持。孟摘星见状不妙,反手挥剑朝白问舟手臂斩去,趁着白问舟退避之时,当机立断抓住慕卿的肩膀往密道方向冲。

白问舟自然紧追不放,绯丹彤见他快够到孟摘星了,急得跺了脚,想命蜂群过去救急,奈何白问舟身怀蛇王胆,蜂群莫说攻击他,反而因为他的靠近再度失控起来。

原本在场之人除了无源山庄外,更多的是江湖草莽,其中不乏浑水摸鱼的小人。来时人更多,但大部分才进密林便被毒蜂毒倒了,是以方才大家都有所顾忌,不敢前来攻击绯丹彤。如今咋一见绯丹彤控制不住毒蜂群,他们便起了心思,转而围攻起她来。

幺三儿等人有所觉察,下手便不再防水,招招取人性命。奈何双手不敌四拳,人一多就显得吃力了,不小心就让几个人突破防线冲到了绯丹彤跟前。

幺三儿见绯丹彤抬手,连声喊糟,果不其然又毒药随风飘散而来,众人不分敌我,纷纷倒下。他们一伙儿因服过解毒药,虽然不能幸免,但到底有些抵抗力,只是动弹不得,但眼珠子却还能转。

绯丹彤对着横了一地的人冷笑一声,又摸出几包解药放在幺三儿胸前,然后伸手在他怀里摸了一下。

幺三儿瞬间爆红了脸,眼珠子转得飞快。绯丹彤摸到匕首,取出拔开,对着锋利的刀刃笑道:“盗侠也是盗,我就猜到你身上肯定带了小刀,抱歉,借你的利器用一用。”

说着她用刀刃在自己指尖试了试刃,又解开水囊往自己身上浇,然后缓步朝白问舟他们走去。

白问舟本来就快追上孟摘星了,结果见绯丹彤湿身笑看自己,俨然是想用什么诡异法子对付他,戒备心一起,身体就本能退后几步。

孟摘星趁机加快脚步,再伸手勾住绯丹彤的腰,极尽所能的快速将她和慕卿先后推入密道,自己则准备留下断后。不料慕卿虽然奄奄一息,但滑下去前犹记得揪住他的衣领,硬是将他一起拖下去了。

这密道设计的当真狭小,坡度也大,滑下去的感觉跟高空坠落几乎没什么两样。绯丹彤胆子小,从没玩过刺激的游戏,上来就让她体验高难度,吓得心脏都要停了,只能死死依偎在身后之人的怀里不敢动弹。

虽然感觉上有半天那么久,但实际上几个人不过瞬间便已滑到底部,先前丢过来试路的火折子已经就在不远处。

因为速度过快冲力过大,护着她的慕卿内伤越发重了,他拼着最后一点气力,抬起手在四周摸索,等摸到机关动作一番,就感觉身后的密道落下些许碎石,并隐约有几丝颤动。

“密道口已关。”慕卿虚弱催促,“我们快走!”

孟摘星架起他的胳膊,又欲伸手扶绯丹彤。绯丹彤平复心跳,摆了摆手自己站了起来。这一起身,半湿的衣衫贴着姣好的身躯,曲线毕露。孟摘星慌忙别开眼,只手脱下外衣递给她,难得局促道:“天冷,小心着凉!”

这种天,明明就热的要死,绯丹彤哭笑不得地接过衣服,又见他架着慕卿故意先行一步,只得抖开衣服披上,走前还不忘将那火折子收回来。

这个峡谷显然没有人涉足过,草木茂盛,谷中的动物见了人竟也没有过分受惊,其中有鹿甚至还尝试接近他们。除了绯丹彤,其他两人身上俱都有伤,于是途经湖泊时,他们便决定暂留片刻,以便疗伤。

事先备好的行囊都没能带下来,孟摘星用荷叶取来水给他们喝,又提着剑准备打兔子。绯丹彤见他脸色泛白,唇上发干,便扯住他的袖子,道:“你给我们取水了,自己呢?”

孟摘星闻言一愣,而后失笑道:“方才没感觉到渴,湖就在边上,我一会儿再去。”

绯丹彤摇了摇头,将手里的荷叶举到他嘴边:“喝吧。”

孟摘星神色越发柔和,接过来一口气喝完,而后轻声道:“那我先去弄些吃食,你们等我回来。”

绯丹彤嗯了一声,等他一走便回去找慕卿。

慕卿靠着大树坐在树荫里,双颊失色,冷汗涔涔,嘴角残留的血迹分外刺眼,若非胸膛还有细微起伏,绯丹彤差点就以为他已经断气了。

但是再不治疗,也离断气不远了。她心底空落落的不安,扯了袖子沾了点水帮他擦拭嘴角的残血。

闭着眼的慕卿无意识的咳嗽几声,每次咳嘴角又溢出新的血迹,以至于绯丹彤怎么都擦不完。等小半幅袖子都让血染红了,她又急又怕,鼻子一酸险些就要掉泪。

似有所觉的慕卿抬手握住她的手,凑到嘴角轻轻碰了下,小声哄道:“你别哭。”

“你的药呢?”绯丹彤强忍着哭意想翻他的袖子,结果被他攥紧手。

“咳咳——”他边咳边笑道,“你也知道我练的功夫与常人不同,寻常伤药对我没用。不过不打紧的,我歇歇就运功疗伤,很快就没事了。”

绯丹彤只觉他的手冷得跟冰块似的,整个人都没什么生气,不由半信半疑道:“真的?”

慕卿微不可察的嗯了一声,半响又弱弱道:“到时候我须得去僻静处,不能被打扰。所以现在你先陪我坐会儿。”

绯丹彤没有拒绝,守着他坐了会儿。他本来就长得好,闭着眼沉睡的模样更是乖巧,如今重伤虚弱,越发添了几分怜爱。绯丹彤看着他的脸出神许久,只觉心底柔软的仿佛能融化了。

身后隐约有脚步声传来,她忽然回过神来,转头朝身后看去。

孟摘星提着一只处理好的兔子,仿佛并不曾看见他们交握的手,只是微笑道:“我去烤兔子。”

绯丹彤瞬间清醒了,忐忑收回手,犹豫半天还是蹭到了孟摘星身边坐下。

她还是想回家,都已经主动撩人家了,总不能半途而废。

两人静坐片刻后,她终究还是难耐不住开了口:“方才——”

“我知道。”孟摘星不忍令她为难,便对她微笑道,“他喜欢你,正如我一样。”

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猝不及防就被表了白,绯丹彤颇有些手足无措,半响磕巴道:“你你你——”

孟摘星见她紧张,越发温柔道:“不必这般紧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怎么可能不紧张,没想到只是摸个小手就能勾住对方,绯丹彤不晓得改如何继续了。

烤兔上低落几滴油脂,在火力发出呲呲的响声,孟摘星的眼睛里仿佛有火焰在跳动,微微笑道:“你可以慢慢考虑,我会一直等你。”

说完他撕下烤好的兔肉,递给她。

这种时候哪里还能吃得下啊!虽然心里这么吐槽,但肉到了嘴边,她还是吃的喷喷香,仿佛是想把所有纠结复杂都通通吃进肚子里去。

然而还不等她吃完兔肉,身边的蜂蛊忽然又开始乱转起来。她当即反应过来,攥紧兔肉才想提醒孟摘星,却被孟摘星按住手背,示意她不要露了痕迹。

绯丹彤心提的老高,下意识屏住呼吸维持冷静。周围好像什么声音也没有,正当她以为自己弄错的时候,不远处的树冠突然一抖,白问舟自繁茂的树冠里冒出来,屈指成爪,钳住昏迷中的慕卿。

见此绯丹彤只觉脑子嗡了一下,下意识起身摸出毒药。

白问舟看着她敌视的模样扯了扯嘴角,难得情真意切道:“绯姑娘既有了孟少侠,那慕家这小子便不必多费心了,我自会好好照顾。”

说罢竟有些志得意满,提着慕卿就准备离开。孟摘星早已拔出剑,上前便要抢人。白问舟游刃有余,且方才藏在树中看了两出戏,故意道:“孟少侠何必如此,少了他,绯姑娘便唾手可得了。不然绯姑娘只会跟他走,你岂不是要肝肠寸断?”

“闭嘴!”孟摘星冷冷道,“你不配指摘他人。”

白问舟见他不失风度,讽刺一笑,夹住他的剑才想说些更挑拨的话引他发怒,就觉肋下巨痛难忍。等低头,就发现本该奄奄一息的慕卿眉眼带煞,手若尖刀,自他肋间刺入。见他低头,慕卿又抽出手,快若浮光的在他周身几处大穴拂过,手法阴柔,几有春风拂柳之感。

“你练了拂柳指!”白问舟这才惊觉自己上了当,这小子怕是故意装的虚弱因自己上钩,为的就是趁自己毫无防备时使出点穴神功制住自己。想明白后,他怒极反笑,连声道,“好——没想到我白问舟自恃机敏,结果叫你这家雀啄了眼——”

慕卿懒怠听他废话,抬脚将他踹回树下,然后掩嘴轻咳几声,才对着目瞪口呆的绯丹彤哑声道:“再等我半日,今晚之后,你就无需再怕他们寻你麻烦了。”

绯丹彤干巴巴的哦了一声,然后看着他边咳边转身离开,当是去寻地方运功疗伤了。

疗伤要紧,她不愿去打扰,于是忙问孟摘星:“你们事先商量好了?”

孟摘星收起剑,点头道:“他事先有谋算,未免效果不真,也只是跟我说了个大概。”

绯丹彤不由咋舌,低估道:“这人心眼多的都赶上了蜂窝了……”

孟摘星闻言失笑,又见她不放心的看白问舟,便解释道:“拂柳指乃是江湖中一等一的点穴功,至今没有人能在十二个时辰内解穴成功的。慕家主年纪轻轻,便能将它练到这般程度,足以称其实武学奇才了。”

绯丹彤嗯了一声,再看他脸色不好,便道:“你是不是也受伤了?要不要也去调息恢复一下?”

孟摘星确有此意,只是担心留她独自一人会不安全,不想绯丹彤摸出毒药来,道:“白问舟已经被制住了,除了他身上的蛇王胆,还没有人能破我的蜂蛊蜻蜓蛊和毒药的。放心好了,我没事,要是真有事我会呼救的。”

孟摘星想到后续自己应做的事情,便不再迟疑,在不远处找了个地方开始打坐。

支走了孟摘星之后,绯丹彤上前取走白问舟的蛇王胆收好,然后在白问舟戒备的目光中来回踱步。

方才起她心里就有疑问亟待解决。

就白问舟出现前,孟摘星显然已经爱上自己了,但是提示离开的钟声始终没有响起,绯丹彤只觉奇怪,难道说孟摘星也不是情劫对象吗?可是这个世界比较突出的人就只有他们两个,结果白问舟一出现,她才恍然想起白问舟这个反派存在感也是很强。

一想起之前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绯丹彤怒气骤盛,从内到外都塞满了排斥感。可是万一白问舟才是真情劫对象,那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不过转念一想,或许任务对象换成他也好,这人本就坏的厉害,还几度对自己下死手,就算真的对他用上媚毒,她也不会有太大的罪恶感,说不定还是为这个世界除害了呢。

想到这里,她瞬间又豪情万丈,当即抬头挺胸大步向前,趁着白问舟此时受了伤动弹不得,直接抬脚踩住他的胸膛,微俯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白问舟何曾被这般对待过,当即黑了脸森冷道:“你想做什么?”

落水狗有什么可吠的,绯丹彤傲然撩开散发,将白皙纤细的脖子露出来,挑眉笑问他:“白庄主,你觉得我美不美?”

绯丹彤自然很美,白问舟眼不瞎,闻言瞳孔一缩,喉结动了动,半响嘴角一勾,挂上虚假的微笑:“美,在下所见美人中,无一能及姑娘。”

人真的讨厌一个人时,当真是连彩虹屁都觉得膈应,更遑论对方说的话只是敷衍并非真心。绯丹彤见他尚存理智,想了想又压低了身体,直到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之间,她方才抬手捏住对方的下巴,娇唇微启,对着他的脸轻轻吹了一口气。

似兰非兰隐带甘甜的媚香扑面而来,白问舟忆起往事,警觉闭息,结果绯丹彤又朝着他的眼睛吹了口气,引得他面热心跳,忙不迭又闭了眼。

绯丹彤趁他闭眼嫌弃的撇了嘴,想了想又使坏,偏头贴着他耳朵娇娇道:“白庄主,你闭上眼睛是不是想我亲你呀!”

说完她便定在白问舟面前不动,仿佛饶有兴趣的看他如何反应。

香吻久久没有落下,白问舟在不安中渐渐心跳加速,浑身发热,这般体验当真是人生首次,他素来自律坚定,结果在这妖女的引诱下竟会生出期待,当真是天大的笑话。于是他忽然睁开眼,不再掩饰自己的本性,利眼如刀,狠狠刺向绯丹彤,同时咬牙切齿道:“妖女,你休要猖狂,除非杀了我,不然将来若是落到我的手里——”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绯丹彤摸出匕首,在他肩膀上刺了一下,又偏头,对着他鲜血如注的伤口连吹了几口气。

一股热流顺着血流便全身,他的脸有些发红,呼吸急促,身体也渐渐起了反应,残存的理智更是涣散了。绯丹彤怕他因为媚药暴起,想也不想地朝他面上撒了一包药,令他肢体酥软,越发难以动弹。

绯丹彤直起身体,冷眼看他的眼睛不复清醒,渴求的仰望自己,这才脚下用力碾了碾,等听见他不自觉发出闷声,她才收回脚,无所畏惧的问他:“还想杀我吗?”

“不,不杀!”白问舟喘着粗气呻·吟道,“我——我想娶你——你真美,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很美——”

被媚药魅惑心神的白问舟仿佛变了个人,开始对绯丹彤各种表白,若非他不能动,只怕会直接抱着她的脚亲。都到了这个份上了,结果还是没有听到提示声。

绯丹彤不由有些迷茫,有些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难道媚药的效果不算?可是这样周旋她都膈应的厉害,若是真的必须要真心实意,那她还不如在这个世界呆一辈子算了。

想到这里有些灰心的她顿时失去了继续的心情,丢下仍处于亢奋状态的白问舟直接离开了。

稍晚时孟摘星回来,第一时间注意到白问舟情况不对,那模样怎么看都像是中了媚药。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带着绯丹彤走远了些,免得对方那情态污了她的眼。

不久后夜幕降临,一轮满月挥洒银光,万里无云,星辉隐现。疗伤半日的慕卿自蕤蕤暗处走出来,衣衫齐整,一扫病态,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相遇时活力满满的状态。

绯丹彤见他当真好转了,久悬的心这才悄悄放下,并不自觉露出浅笑。

慕卿遥遥回以微笑,两人虽无言语,但无声中却有中缠绵之意。孟摘星自然有所觉察,但却不曾出声相扰,只默默守在绯丹彤身后。

被折磨半天的白问舟不知不觉中恢复了些许理智,见状嗤笑出声。慕卿笑意渐退,换成不耐烦的模样,上前在他喉间一点:“聒噪!”点完发觉他浑身滚烫,面红眼青,俨然是憋得很了,便越发沉了脸,转而幽怨的看着绯丹彤。

绯丹彤被他看得头发发麻,连忙别开脸愤愤道:“我烦他很久了,就想折磨他几下泄泄愤。”

慕卿闻言反而不气了,拊掌笑道:“彤彤能这么想很好啊,人活在世,自然该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不必委曲自己。”

绯丹彤喉头一梗,真实原因实在不能说,只能唔了一声含糊过去。

慕卿也不纠结,直接走到绯丹彤面前,道:“那我们现在毁地宫入口吧!”

绯丹彤奇怪道:“怎么毁?”

慕卿咬破指尖,在她胸前的璎珞上一点。琉璃宝珠启动机关,投射出精细炫目的地图。不等她有所反应,慕卿又扶着她的手肘将她往自己身前一带,然后就着虚拥她的姿势俯身低头,指着那尊字投射的地方:“看,那就是。”

绯丹彤定眼一看,那尊字恰是落在大树不远处的空地上。慕卿让她站着别动,然而上前在尊上断断续续的跺了七下,仿佛暗号叩门,底下忽然开始颤动,他退后几步,静看地面渐渐裂开,土石崩塌,缺口扩大到大树与湖之间,方才不再变化。

孟摘星将准备好的火把点燃,举着其一对着黑黢黢的洞底晃了一下,金灿灿的镇门兽瞬间闪瞎人眼。

慕卿接过另一支火把率先走下去,而后又朝绯丹彤伸手道:“下头黑,我牵着你走好不好?”

万字大更没能写完结局,放下一章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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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谜图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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