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误会了,我们宋小姐说的话可准了,我也亲眼见过呢,不过那个时候也像各位一般,以为只是偶然,可后来又听说送小姐能让雨停,这才惊觉,这宋小姐可不得了,居然能有堪比当朝国师的能力,比庙里的大师还要厉害,法力无边呢!”一个稚嫩的声音道。
“这又是哪来的臭丫头?”人群中有人不屑问道。
何婉琴也不生气,只笑盈盈道:“家父乃县太爷手下的何师爷,小女见过各位长辈。”
小翠听到她的话,脸上的期盼又多了几分,急切问道:“何姑娘说你也曾经见识过福宝的能力,可否细细来说?”
“当时也是小姑娘家打赌,打赌作诗谁会赢,谁用饭的时候会去夹什么菜,每每这个时候,宋姑娘都会赢呢,还请各位要相信她,她是真的比我们这些人幸运,留下她来帮各位祈福,是不会错的。”
“你们还围在这里干什么?都不想干活了不成?”后头官兵吼道。
人群中的人急道:“我们这还有事呢,既然又有人替宋小姐作证,我等也不为难宋小姐,只需要说出明天的天气来即可。”
“这也未免太简单了些,找我说,就问她这洪水什么时候能退。”
何婉琴也看向宋妍,催促道:“快说呀。”
宋妍看了她一眼——她和何婉琴不熟,这小丫头过来,还瞎编出一大段。
果然,何婉琴虽然强忍着,但脸上难掩幸灾乐祸。
她默了默,终于在众多催促中开口,“明天也会出太阳。”
“嘁。”众人一听,毫不相信,“我也知道明天会出太阳,这还用你说吗?”
何婉琴也在旁边跟着着急,一幅为宋妍好的模样,劝道:“是啊,妍妍,你回答点别的,你看说天气大家都不太相信。”
“都赶紧走,再呆在这里,可莫要怪我们手里的鞭子看不到人了。”官兵喝道。
“你就说这洪水什么时候能退?”有人不耐烦的吼道:“快点,我们这都要走了。”、
“哎呦!”那道声音哎呦一声,骂道:“你打老子干什么?”
“打的就是你,这洪水什么时候退,要看你们这些人什么时候将洪水引出去,问一个小姑娘作甚?”官兵骂道:“你要是不服气,再来一鞭子怎么样?”
那气势汹汹的质问声消失不见,人群被官兵们赶走,只留下一群昨天的人。
几人犹豫不前,小翠率先过来道:“宋姑娘,我们这也是心里面害怕,也确实没见过你的本事,一时冲动所以才像失了心般,你莫要介意。”
宋妍沉默点头,眼睛穿过她看向何婉琴。
何婉琴心虚后退,“干、干嘛?刚才我可是帮了你。”
“为什么帮我?”因为王天佑,这何婉琴可对她讨厌得很,甚至想要她死。
——这又是打算怎么害她呢?
宋妍问完话,笑了起来,何婉琴可不会傻到如实相告。
她转身看向王天佑,“谢谢天佑哥哥过来帮我。”
王天佑摸了下宋妍的脑袋,“你这傻子,怎么到这里来了?”
“喂,你这人,我也帮了你呢,怎么不过来感谢我?”何婉琴不乐意道。
宋妍没有理她,被王天佑拉着去了外面的小巷子,见四周没人,王天佑才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这小傻子,这里你别管了,这么大的事情不是你一个小丫头能管得过来的,今天你就和我回去,好好在宋府呆着,那可是时疫,不是轻易能好的,你要是沾染到一点,也会没命的知不知道?”
王天佑看她,“瞧瞧你现在,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宋妍摇头,“我不回去。”
王天佑一愣,随即以为宋妍害怕他爹爹那边,“你到底是我的未婚妻,你不用怕,是我带你回去的,爹和娘都不会因此为难来的。这事本来就不应该给到一个小姑娘身上,你乖乖的,跟我回去,不用怕。”
“不是。”宋妍道:“我不是因为别人而要到这里来的,我是真的想帮助他们。”
王天佑看宋妍难得的憨憨模样,忍不住去揉了下宋妍的脑袋,“傻丫头,知道你心地善良,但那些事情,应该交给大人来做,你要做的,是好好长大,等你成为一个大人了,再来做这些事情。”
他手轻轻碰了下宋妍的鼻子,心疼道:“你看,你现在还这么小,还容易受欺负,他们把心里的气撒在你身上,你也只能巴巴受着。”
“你听话,跟我回去。”
宋妍仍是摇头,“你先回去吧,你到这里来,伯母肯定很担心你。”
宋妍说完,往回走。
王天佑上前一把拽住宋妍,“这个时候你别任性,这里不安全。”
宋妍笑了笑,这个笑容很甜,但王天佑心中更加不安,就像是以前很多次宋妍干坏事之前。
果然,他刚一愣神,手就被宋妍甩开,宋妍跑开,传来她的声音:“你自己回去吧。”
王天佑不想自己回去,他听到了母亲的话。
母亲本来就不是很中意宋妍做儿媳,如今将宋妍送到这里来,无非是看宋妍能不能博得一个好名声,若是在这里变得人人喊打,那她就会顺理成章,不要这个儿媳。
虽然宋妍平日里调皮任性了些,但这到底是长辈们定下的婚事,王天佑并不想做出悔婚之事。
看着逐渐跑远的宋妍,王天佑脑海中不断出现母亲的那一句:宋妍那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本事,不过是在那里将自己的名声搞臭,然后人人喊打。
这儿媳妇,她换定了。
看着越跑越远的宋妍,王天佑心急的不行,目眦欲裂,大喊道:“宋妍!”
宋妍没有理他,也没有回头去看。
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不见何婉琴,她进屋去见那几个人已经跪在佛像前开始祈祷,昨天闹腾吵着不呆在这里的两个小孩子此时也乖乖乖的跪在哪里,见到宋妍,小翠连忙迎过来,“福宝你来了?这两天辛苦你了,今天……”
宋妍接过话: “今天继续。”
那边王天佑劝说宋妍不成,打算掉过头来劝说宋妍的母亲,可他还没追上去两步,就被闻讯赶来的何师爷给拦住了,“大公子。”
他身后一左一右两名惯官差,王天佑很是不耐,勉强压制住心里头的怒火,“你怎么来了。”
何师爷将他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走上前在王天佑耳边轻声道:“大公子,您一过来,消息就传到了我那里,属下已经给了您很多时间了,如果再不出面,传到县太爷那边就麻烦了,您可不要为难属下。”
他这话说的和明白,意思就是我已经给了你很多时间,不管需要干什么,都不能留在这里了。
“师爷,您再给我点时间。”王天佑道。
“这里不安全,我既然已经出现了,就是过来将您带走的,还请大公子不要为难属下。”
王天佑苦着一张脸,但又没有任何办法,他看向宋妍跑回去的那条路,失落无比。
何师爷见此,安慰道:“您放心,属下一直都关注着宋姑娘,要是有什么事情,属下会第一时间处理的。”
他赶在王天佑质问前,道:“今天也是因为要给您留时间去见宋小姐,不然属下早就让下面这些人出面解决了,坚决不让他们在宋小姐那里闹事,还请大公子见谅。”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他似乎已经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
何师爷也用最后一句话打消他的念头,“您再不回去,夫人就要过来了。”
王天佑低头,闭了下眼睛有些痛苦道:“好吧,那我们回去吧。”
何师爷亲自将人送回去,顺便去看了眼陪着县夫人的妻子,由于身上堆积着各种事情,也只说了两句话就走了,临走时,他郑重交代女儿,“可不要再乱去东村了,那地方现在可不安宁,你就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有夫人在这里,比别处都安全。”
“父亲,女儿有话要说。”
何师爷脚步一顿,“怎么了?”
“父亲,女儿听天佑哥哥说,县夫人不满宋妍,想要借着这次的事情,如果这次宋妍在他们那里名声坏了,就借此退婚,到时候,女儿就又可以嫁给天佑哥哥了。父亲,您可以帮帮我吗?”
何师爷眼珠一转,笑着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你放心,但凡父亲能为你争取的,定为你争取,但你也要听话,别再乱跑了,好好在夫人跟前伺候夫人知不知道?”
何婉琴欢喜出声,“多谢父亲!”
何师爷重新回到东村的时候,手下上前来回禀,说是找到了几个大夫,何师爷让属下上前,“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这时疫不是小事,可谓是十万火急的事情。
何师爷一开始就派了自己的心腹去找大夫,如今人找到了,他反而不急了。
“您让小的安排靠谱的人去找,小的一连喊了好几个人,但找到大夫之后他们相府也是不知道的。”
“已经迟了。”何师爷手敲击着桌面,问,“大夫已经带来了?”
“已经带来了,就等着您吩咐呢。”心腹不知道何师爷是什么意思,问道:“敢问师爷,接下来怎么办?”
“你先替我办一件事情,等这件事办完了,明天再让那几个大夫进去看病。”说完,何师爷将心腹招至面前耳语一番。
心腹听得瞳孔微缩,不敢置信的看向何师爷,“真要如此?”
何师爷目光狠厉,“快去。”
正在祈福的宋妍眼皮跳了跳,她闭上眼睛,眼皮还在跳。
直觉告诉她,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可她想来想去,想不太明白,只是浑身难受,勉强起来走动走动。
旁边的人看了宋妍的样子,张了张嘴没有多说,尤自在那里乞求,希望被隔离的家人能早日恢复,平平安安。
宋妍去喝了口水,正好看见外边陈烈的身影一闪而过,她赶忙走出去,大声喊了几句。
没有人回应。
“我知道你在这附近,你给我出来!”宋妍周围眉头,十分不高兴。
随后,她眼珠一转,可怜巴巴的原地蹲下去,“今天我被他们骂了。周围一个能说上话的都没有,也没有人安慰我,我好难过。”
陈烈这个时候来她这里,肯定就是为了这个事情,宋妍心中笃定,干脆道:“之前几次我差点遇到危险,都是你帮了我,你能不能继续帮帮我,我有事情和你说。”
她的声音没有刚才喊人那么大,反而像是平时和人谈话,但后面传来了脚步的声音。
宋妍转过去,脸上瞬间笑开了花,“陈烈哥哥!你果然在这里。”
陈烈并不靠近,他在远处看着宋妍,脸上一如既往的冷漠。
“有什么事情,你快说。”他的声音也是冷的。
热烈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似乎也不能带给这个少年温暖。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果这件事情不解决,明天来骂我的人比今天还要更加激烈。”宋妍苦着一张脸,“你一定要帮帮我。”
陈烈站在远处,半张脸被阴影挡住,眼神深邃幽深,带着阴冷。
在外人看来,这人太过阴森和奇怪,应该离他远一些。
可宋妍并没有觉得这人不能靠近。
宋妍看着远处的他,不知为什么鼻子有些发酸,“陈烈哥哥,我鼻子疼。”
她哼唧两声,声音变得娇嫩无比,“今天有人打到了我的鼻子,鼻子出血了,到现在还很不舒服。”
母亲问她疼不疼的时候,她摇头,王天佑问她疼不疼的时候,她说没事,可现在遇到了这个总是会帮助自己的人,宋妍突然就想告诉他——我鼻子疼。
所以,你能不能不要离得那么远,过来哄哄我啊。
宋妍眼里都冒出了泪花,对面的陈烈没有动一步的意思。
宋妍看着她,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似乎在无声控诉。
陈烈眨了下眼睛看向别处,他捂嘴咳嗽一声,道:“听说县太爷家的大公子帮了你。”
宋阳委屈,“可我真的被人打了,而且现在鼻子也很痛。”
她久久等不到陈烈过来,更想哭了,刚一说话,眼泪就从眼眶中掉落。
陈烈变得局促不安,他在原地动了下,看了几眼宋妍,又往后退了一步,“你要是没什么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有事!”宋妍立即喊道:“可这件事不能大声说,你过来点!”
陈烈皱眉,看了下周围道:“这儿没人。”
宋妍重重一哼,见他不肯过来,只好将自己的猜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我总觉得那里的病患要出事,可我又进不去,不能去看,我记得哥哥你有点点功夫在身上,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我感觉他们本不应该在今天出事的,可偏偏又感觉他们会出事。”
宋妍挠头,觉得自己说得有些混乱,不知道陈烈懂没懂,“总之就是,你去那隔离的地方帮我观察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
“就这些?”陈烈问道。
“当然就这些,这可是大事,而且那里头……”
宋妍话还没说完,陈烈掉头就走,她急忙追上去,“喂,我还没说完呢。”
陈烈早已经消失在拐角处,宋妍怅然若失,担心的对着空气大喊道:“你这个人!注意安全知不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那些人……”她再次加大了声音,“可能是时疫啊!”
“那可不是闹着玩的,随时随地都会要了人命。”最近她听得多了,也知道其中的可怕之处,这种病,一旦感染,有没有大夫研制出药方,这人立马能说没就没,但凡这个时候接近的人,在外人看来你,都是去送死的。
这隔离处只派了两名官兵守在门外头头,里面除了大夫,没有伺候的人,老高躺在床上,短短两天,已经瘦的不成人样,今天早饭也没吃,人一直没有醒来。
两个被一同关进来的人稍微好些,勉强将粥喝完。
其中一个面相憨瘦的男人见有人进来,激动的跑过去,“兄弟,我们是不是能出去了?”
进来的几人面色发白,身体又发着烫,并不理他,转身疯狂去拍刚关上的大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没病!”
憨瘦男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见他的样子,也跟着过去拍门,“放我们出去,我们只是得了风寒,已经快好了,你们快放我们出去,我们还能做事情,可以去救灾。”
“别拍了,没有用的。”其中一个刚进来的人嘲讽道:“现在我们这情况,哪里会放我们出去?就在这等死吧。”
他长叹一口气,打量了下四周,“这房子还不错,就是小了点,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住下我们这么多人。”
憨瘦男人回头,眼睛都红了,生气质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大概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关进来吧?”
有人接过他的话,“最近外边在传,这并不是一次简单的发热,而是我们感染了时疫,你听说过时疫吧?那可是动不动就死伤无数,比那洪水更可怕的东西。”
“这两天,我们大家如果身子发热了都会试图瞒着,但要是被人发现你身子发热,也会被举报到何师爷那里,我们的日子,应该是不多了。”
他们这次进来了四个人,其中有一个人一直在拍门。
“喂,别拍了。”和他一起进来的人劝道:“他们是不会放你出去的。”
那人听都不听他的,手上动作不断。
其中一个人倒是想得通透,他主动去询问那个憨瘦男人,“累了,你们这床在哪,我去睡会儿。”
感受男人将他带到一处地面,上面也是铺满了稻草,他直接倒下去,呼呼大睡。
同来的几个摇头,感叹道:“真是心大。”
陈烈就是这个时候到的这里,趁着众人不注意,他直接流进了老高的房间。
宋妍当时让他留意这边,陈烈第一反应就是老高。
——因为外边传言老高要死了,若是这里头出什么事,老高应该就是第一个。
好在那几人都不想和老高在一个屋子里,所以他睡的这一间屋子除了他,没有其他人。
陈烈在他屋子里来回找了一圈,里边一往到底,什么都没有,老高脸色呈现出一种死白,像是随时快要不行。
嘴唇浮现一丝淡淡的紫色,像是要死了。
这很不对劲。
陈烈年纪虽小,但经历的事情可不少,这看起来不像是得了病,反而像是中了毒。
他眼神阴鸷,手放在老高的脖子上,这可真是个好机会。
可随即,他脑海中浮现出宋妍的脸,那张脸上充满了期盼,眼睛里满满都是对他的信赖。
陈烈甩了下脑袋,做了几个深呼吸。
迅速从怀中掏出一颗药。
因为他经常碰到各种意外,虽然不得疼爱,但是太医院给他配的药可不少,他当即塞了一颗药放进老高嘴里。
门外传来脚步声,陈烈赶紧起身,这周围并没有什么可以躲避的地方,他只能快速走到门口的位置。
有人从外面经过,脚步声越来越远。
再过了一会儿,陈烈听不到外边的脚步声,小心打开门往外边看,见四周没人在,才快速跳墙走了。
等确定自己没被人发现,陈烈不由得感叹那里头的人真是太听话了,明明翻个墙就能够逃跑的事情,他们一个个老老实实呆子里头不出来。
不过他现在更关心的事,谁会去要害老高呢?
老高现在身边就那么些人,一群被关进去的人,还是平民百姓,与其要毒死老高,还不如直接将人闷死来得痛快。
且他们身上应该很难有药草之类的东西……
陈烈转道,寻着药味去了煮药的地方。
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正坐在一块木头上,手里拿着两个大叶子,在朝着两个新堆砌的小炉子煽火,陈烈窝在角落里,一直看你那妇人煮药。
没看出什么名堂。
他耐心等了大概一个时辰,那妇人终于起身,将两个药罐子里的汤药分别放入几个碗里,其中一个药罐子里的药只倒入了一个破碗,另一个药罐子里头的药倒进了三个碗里面,妇人倒好后又另外往那三个碗里加了水。
那个另外装这的药碗,应该就是单独送给老高的。
陈烈跟着妇人,只见妇人拿出一个托盘,将药送至那关着几个得了时疫的人的地方,两个官兵见状,打开门将药碗放到门口,然后关上,朝里面大喊,“药来了,快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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