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熟人见熟人

猎雪人今天打了个形色很漂亮的木桩,叫她来说为她削一把武器。

“你什么使得上手?刀还是暗器?”

索拉娜蹲在他身边,雪晶扑在她脸上,衬得她轮廓越发俊朗:“剑吧。”

猎雪人闻言,抡了斧头:“你是使剑的啊。”

“我小时候有一把很喜欢的剑,它是我的配剑,但是后来它断了。”索拉娜盯着那块木桩被一块一块地削出形状,有些怀念,有些新奇,“剑都是这么造的吗?”

“钢剑不是这样造的,木制的所有武器倒是都大差不差。”旧斧厚重锐利的刃切断木桩天然的纹理,碎屑四溅。索拉娜伸出腿把它们拢到一起,作今晚篝火的燃料用。

削出大致形状后,猎雪人从鞘中抽出短刀,这是专门用来片生肉的刀,锋利非常。他把初具形状的木剑一点点磨精细,把细密的木刺削掉,又开始磨刃边。

索拉娜一直抱着手臂在旁边看着,看得很认真,突然说:“我学会了,让我试试吧。”

猎雪人停下刀,看了她一眼。

“你去休息,我来吧。”

索拉娜接过了刀。

她在加入猎雪队后第一次拿到了武器,却真的一心一意只为了制剑,她力气大,把着粗剑,削得有模有样。

猎雪人在不远处看了她一会儿,转身走去矮山。

赶路的时候,她仍在争分夺秒地磨剑。

吱吱的细碎声响不断地从身后传来,乍一听有些像田鼠啃食秸秆,但现在的尼福海姆已经没有田鼠更没有秸秆了。海提提牧回头看了看,索拉娜头低得连脸都看不见,抱着那木剑像个宝贝似的。

他们停下之后,海提提牧伸出手,勾了勾她的下巴。

索拉娜抬起头来,嘴边还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下一秒,她被踹下了鹿。

她一直滚到对方狼犬的爪下,狼狈地甩去满头的雪。先是看了看头顶长相十分具有当地特色的流寇,又回头望向猎雪人的队伍。

驯鹿慢腾腾地挪动步子,海提提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战胜他们,证明给我看。”

要证明什么呢?

狼犬轻蔑地朝她喷气,雪水铺了她满头满脸,前后都传来嘲笑声。她抱着只有一边刃的木剑,僵硬地站在两队之间。那一瞬间只身一人的孤独席卷了她,原来她竟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索拉娜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挥动木剑,起势。

狼队领头人不欲废话,挥动巨斧携风直劈而来——

力道就像面前这把菱剑。

剑锋深深地嵌入索拉娜的腕骨,她咬着牙,抵在对方胸口上的脚灌满内力。上次这一招踢碎了依冒的膝盖骨,这次更是以着直接将人体踹穿的气势将他撞进山石,崩散了小半山体。

索拉娜撕了衣摆包扎手腕止血,冷声道:“你是只会偷袭吗?”

黑衣人闷闷地笑了两声,手臂撑墙将身体从山石中拔出,无所谓道:“殿下不也躲过去了?我又没真得手。”

他的咬字奇怪,像是不常开口说话,声音是枯木摩擦砂石的怪异。

索拉娜没料到这么快就能遇见他。没料到是她先遇见他。

她当初赶马直往厘西,在这之前留了讯息给摄政王,大意是:现在是你合作伙伴发挥作用的时候了,两天后厘西沼泽处东破碎教堂面见。

她要放阿斯特这个饵,钓一条巨大的黑鱼。

她没把握阿斯特一定会应她的约,好在她也不止有这一个计划。

索拉娜为了不引人注目,特意走熙熙攘攘的人道,到了闹市区,就下马牵着走过。人潮涌动,不经意间就淹没过她的身影,沿途路线众多,更是令人难以追踪。伊万薇特只好次次联通与她的通讯,问:“到哪了?”

没人回。背景音人声躁动,伊万薇特听了一会儿,有些紧张道:“你在哪?”

“……”

“阿蓝!”

没过一会儿,终于传来阿蓝不紧不慢的声音:“大吉大利,全收了!”

“…………”

她这么担心他!这家伙倒好,原来在赌/博!

仔细一听运气还挺好!

人群起哄她再来,阿蓝道:“落袋为安见好就收,各位财源滚滚福星高照啊!”

还是个老手。

索拉娜没寻客栈休息,夜晚轻车熟路地进了赌场,就凭一匹战马作押,打完前两把趁着庄家使阴前开溜了,就这么赚够了几天的路费。

“叮——”一声,阿蓝接通了通讯,道:“啊。”

“啊你个头啦!”伊万薇特压下自己的气急败坏,无奈道,“到哪了?”

阿蓝说:“岘关。”

岘关,距离厘西沼泽只有一步之遥了。

伊万薇特道:“多加小心。”

索拉娜倒是不担心,闻声笑道:“憋一路了吧?终于说出来了。”

伊万薇特还是忍不住了:“……你这家伙,浪漫一点会死吗?!”

“知道了,”阿蓝说,“挂了。”

她最后寻了一处岘山脚下的寻常驿站,把马匹留在厩内,打算第二天直上厘西。

结果夜半时分,忽听得窗外异声响动,似是兵器撞击之声,静谧黑暗中突兀得十分刺耳。她掀开窗帘,透过窗格看见一抹黑影闪过深邃如墨的天幕,当机立断追了出去。

追至半山途中,突然再无音讯。索拉娜闪身藏在一方山体之后,手按上凤翎剑柄,屏气凝神。

看来被发现了。

“轰隆——”外力致山体瞬间破碎,索拉娜在碎石滚落中抬起头,精亮的瞳孔中映出对方的身影迅速杀近!

熟悉的黑风衣和覆面,老熟人了尸侍!

一上来就爆内力强行镇压,索拉娜剑出鞘果断格挡,同时拖延几秒让自己脱离他的内力范围,但是刚闪身向左,尸侍的菱刃就剁了过来。

靠!

他也知道她爱耍机灵了!

索拉娜一脚抵上他胸口,灌满内力将他直接踹飞了出去。

“你是只会偷袭吗?”

“殿下不也躲过去了?我又没真得手。”

索拉娜那伤跟摆设一样,根本影响不到她,一抬手凤翎横举,道:“逮到你了,来战。”

哪料那鬼人已背对着她蹬上了一堆乱石:“一招不死懒得再打,老夫溜溜。”

看不起她?

索拉娜当然不服气,一人一剑就追了上去。

尸侍时不时回头看她,向她打一些不痛不痒的菱刃。他的黑风衣就像巫祝的符袋,里头的暗器取之无禁用之不竭。这么一来二去,索拉娜有些起火了。

逗猫呢?到打便来打啊。

二人轻功飘逸,疾走如风,不知不觉已转换了地点,附近变成了全然陌生的房屋建筑。索拉娜一脚用力蹬过廊檐,凤翎因灌满内力在层叠伪装中闪现红光,她如闪电游蛇般逼近,一剑便斩去——

铮!

索拉娜立在檐尖,面罩覆下的脸,满是愕然。

刚刚打偏她剑的,是一条绷带。

绷带的主人,于浅淡月影中,刀光亮雪的敌意。

——阿斯特。

阿斯特!

尸侍在另一边,放声大笑。

阿斯特一抖剑身,索拉娜亲眼所见他周身反常浮动的绷带,尖锐显出刀剑之影,虎视眈眈地伺机而发。只见他虽身困轮椅之中,却不显得窘态。尸侍双手持剑,竟是修的双剑之道,怪不得前几次对上瞧不出他惯用。双方交手,招招惊险肃杀。

索拉娜格格不入地在一旁呆了一会儿。

阿斯特如约而至。早前窗外的异响,应该就是他们过招。尸侍确实要杀阿斯特,阿斯特反应过来,现在也要肃清敌手。而索拉娜尽力尽力扮演“阿蓝”,猎人服覆面,凤翎剑身紧裹,尸侍一路上逗她出手,是为了让阿斯特误以为他们是一伙的。

这两人……原来之前藏了一手,竟还有这些个真本事!

索拉娜看着有趣,乱成一锅粥了,不如乱上假乱,闪身加入战局。绷带拦路,她试着一剑斩去,布料柔软非常,斩弯了形,弯到极致,反束缚住了凤翎剑身,越缠越紧,难以挣脱。就在显力瞬间,索拉娜突然剑身灌满内力,硬生生将缠绕的绷带尽数崩断。

残布带着零星火花散落,阿斯特看过来一眼。

坏了你的武器,不好意思。阿斯特侧身瞬间,索拉娜一抬臂,凤翎铿锵打过了尸侍袭来的剑。

她一手格挡着再度席卷而来的绷带,一剑抵在尸侍双剑上,角力。她紧盯着对方漆刷般惨白的眼位,脱口而出道:“贱人。”

铛铛。他们对过两招,索拉娜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变化,继续道:“我要砍断你的手,打烂你的嘴,把你丢去喂马,活活被啃噬致死。”

尸侍发出气音的笑。

阿斯特打向她的绷带慢下来,只是手上软剑还在杀气腾腾地对招。他有些怀疑起索拉娜的立场,正在小心地观察当中。

索拉娜的招式和她的话语一样狠毒,每一招都是冲着尸侍的命门去的。尸侍一边一剑,需同时抵挡两个实力上乘之人的杀近,处于劣势。

他的剑被阿斯特束住,索拉娜又是一剑刺去,直指心脏。千钧一发之际,他右脚猛然发力下跺,身下的房屋瞬间被炸得粉碎。

火光冲天而起!

“……”

“…………”

索拉娜一抬手,挥剑斩断了拦截在她腰身的树干,半空翻转一周落地。

好在爆炸的瞬间有所准备,护住了身体,并未受什么伤。

尸侍竟直接引爆了内力?究竟是什么人……

阿斯特呢?他应当也没受伤,只是不知道被爆炸余波带到了哪里去。

索拉娜步入月光。

嗯?

黑衣人倒在乱石中,正艰难地撑起上半身,眼睁睁看着月光照亮她的身形。

“哦呀,看看这是谁。”索拉娜抬起剑,指尖一弹剑身,笑意盈盈。

“等、等等。”尸侍努力支撑起自己,一时不稳,从乱石堆上滚落而下。

这不像是有武艺傍身之人该有的失误,索拉娜稳步走上前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爆完内力后脱力了?

他似是认命,叹了一口气。

剑身抵在他肩骨,找准位置,只待一劈而下——

“——呃!!”

周遭轰然作响!巨变陡生,剧痛袭来。

有人从身后向她一记暴击,她一时不察,与尸侍摔成一团,朝前滚去。

乱块断石之后——是悬崖!!

下一章要瞎眼了……先提前揉揉眼睛吧。(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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