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解针

“你是说那个人一直盯着江杨?”

“是。”

小沼把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我……实在记不得了。”邹罗绞劲脑汁也没想起来。

“这不怪你,可能是那个人做了手脚。”赵珂开口。

“手脚?”

“普通人的记忆太过易受影响,稍稍动动手脚,就能篡改人的记忆。”

“这么说来。”小沼想起自己也是在漆黑的法阵中才记起这件事,此前竟忘得一干二净。

“可能是法阵让你灵识不稳,导致记忆混乱,反倒冲破了禁制,记了起来。”

赵珂说着,看了看小沼。

“那让我来确认一下,你现在所说的,是回想起的真正的记忆,还是被其他人塞入的虚假记忆吧。”

赵珂抬手掐诀,双指点上小沼的脑门,萤蓝的光亮逐渐晕开,而后消失。

“没有禁制和法术的痕迹,如果不是用药,那么就是真的。”

小沼一个激灵。

赵珂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吓了小沼一跳。

“抱歉,我出手太急。”

“没事。”

“既然这是真的。”王明哲开口,“那么‘那个人’指的多半就是你说的那个穿袍子,戴手环的怪人了。”

“小沼,你还记得那人戴的什么手环吗?”赵珂问。

“棕褐色的,我离得有些远,看得不十分真切,但是没看见反光,而且那人抬手时,手环也没动,像固定住似的。”

“棘藤环。”赵珂和王明哲异口同声。

“那是什么?”

棘藤环,与其说赫赫有名,倒不如说是臭名昭著。

虽说棘藤听着像某种藤曼,但实际是人之筋脉。自腕口横隔一刀,撒上琉胶,所谓琉胶就是各类宝石粉墨,放置几个时辰,再自伤口处将筋脉抽出,弯成环,放到黄沙堆里烤干,就会得到棕褐色的环。

之所以叫棘藤环,是因为筋脉烤干后会有棘刺一般的突起,缠绕到手腕上后,会扎进皮肉里,而后嵌进皮肉中,仿佛长在手腕上一般。

小沼头皮发麻,他难以想象有人竟用如此残暴恶毒的手段做手环,更恐怖的是,这人竟盯上了江杨。

“如果是这样,那人应该不是你说的拐子。”王明哲沉下脸。

棘藤环并没有什么独特的疗效或功用,纯粹的畸形变态产物,喜欢虐待别人,又爱刺激自己的人,或许就是唯一会佩戴棘藤环的人,这种人无一不是穷凶极恶之徒。

“你还记得他后来去哪了吗?”赵珂问。

“我……记不太清了。”小沼顿了一下,“但是那天,杨儿把油纸伞借给了他,那把伞现在还在屋里。”

小沼进门,似乎是找了好一会儿,才拿出了那把伞。

“奇怪,以前都是放在门边的。”小沼刚才在里屋的箱子底下才把这伞翻出来。

“伞上有法术,但是不止一层。”赵珂开口。

王明哲接过伞,仔细看了看。

“一层追踪术法,一层锁术禁制。”

“看样子,有人想跟踪这把伞的主人,但是被人发现后,用禁制阻住了。”

“难道是‘那个人’想跟踪杨儿?”小沼皱起眉头。

“不无可能。”王明哲回话。

这就说得通了,那人假意借了江杨的伞,下了追踪术法后又归还,为的就是掌握江杨的行踪。

“可是,下在伞上的术法,晴天岂不无法追踪?”赵珂有些疑惑。

“这说明,施法的人,根本没打算无时无刻追踪,雨天会撑伞,晴天伞会放在家中。”王明哲思考了会儿。

“也就是说,掌握基本的动向就行?”

“也许吧。”王明哲也不敢打包票。

赵珂想了想,总觉得还有些遗漏。

“好了,现在也解不出个什么,索性把信看完吧。”王明哲开口。

赵珂点了点头。

“甲申年四月,那个人来了。”

“甲申年五月,他终究发现我了。”

“甲申年六月,我不会遂了他们的愿。”

“乙酉年七月,药已制成,安于土地庙。”

“药,说的应该是花泥吧。”王明哲指了指小神庙。

赵珂像小沼和邹罗解释了他们的发现。

“什么?竟然是这样。”小沼回忆起王丛确实倒腾过一些从没见过的花草,而且江家行医本很少用药,药炉里最常煎的,就是王丛的“药”。

“怪不得你要洗那药罐。”赵珂看了眼王明哲。

王明哲笑了笑。

“为什么要让连哥和杨儿帮忙煎呢?自己煎岂不更加隐蔽安全?”邹罗不解。

“你当这火候是谁都能把控的?自然是经验丰富的大夫为好。”

“原来如此。”

“他们偶尔给村里人煎药是不是有别的药罐?”赵珂问。

“有好几个药罐,但不少都借出去了。”

“难怪,我说我怎么只找到一个煎花泥的药罐。”王明哲摊手。

“乙酉年七月,药已制成,安于土地庙。”

“乙酉年八月,法阵基本铸成。”

“乙酉年九月,灵气基本散播完成。”

“丙戌年一月,他们似乎有所行动。”

“他们?”赵珂开口,“难道不止那怪人一个?”

“丙戌年三月,等不及了吗?”

“丙戌年四月,他们来了。”

红字到这里就结束了,现在,正是丙戌年四月中。

众人此时已有了头绪。

王丛布局和江连出走,恐怕都是因为“他们”,一伙人不知为何盯上了江杨,为保护江杨,他们不得不行动。

“你们记得,王丛写的是‘他发现我了’,而不是‘他看到我了’。”王明哲开口。

“有什么不一样?”赵珂不解。

“差别在于,隐藏自己却被人看到才可称之为‘发现’,不是吗?”

“他此前也说,‘调查甘杜之死,败露,被追杀’,虽不知甘杜是谁,但王丛一直是被追杀的状态。”王明哲盘算着。

“你是说。”赵珂顿了顿,“他被追杀他的人发现了。”

“所以他才说,‘他终究发现我了’。”王明哲看了眼赵珂。

赵珂觉得他说的在理。

若是追杀王丛的和盯上江杨的是同一伙人,那只要查清这伙人,一切就可以真相大白,王丛的身世,盯上江杨的缘由,还有最初的“甘杜之死”。

“但是,现在我们已经没有那伙人的线索了。”赵珂看着王明哲。

除了小沼对那怪人的记忆,似乎就再无其他。

“不,我们还有一个线索。”

王明哲说着,抬起手,指向屋内。

“你是说,江杨?”

“对,只要她醒过来,我们或许还能有线索。”

“所以,医师呢?”赵珂问王明哲。

“这……我确实去找了,只是最近的大夫都在柯家集,再者,柯家集的大夫恐怕难解假死。”

王明哲看着赵珂。

“你看我干嘛?我有什么办法。”赵珂扭头。

“我听说,徽州赵家门内有个怪医,精通各种刁钻医术。”

“你消息倒是灵通,但是。”赵珂顿了一下,“那位老人家极少在家,想找他比登天都难。”

“哎,这假死之症我们可不会解,有名的医师又难找,这可怎么办呀?”

赵珂突然回过味来,王明哲根本就不是想要找医师,只是说给小沼和邹罗听的。

“你想干什么?”赵珂给王明哲传音。

“逼小孩一把罢了。”王明哲回。

“那现在没办法了。”王明哲说着,看着邹罗,“我俩还有要事在身,这下恐怕……”

说着就作势要向外去。

“仙长留步。”邹罗喊住他。

王明哲笑了笑,赵珂觉得他像一只狡黠过头的狐狸。

“什么事?”

“仙长,我这有个办法,或许可以一试。”

“哦?什么办法?”王明哲笑着问。

只见邹罗提着水桶进了屋。

三人跟上。

解针的方法,江连早就教给他了。

那天,晴好的天气,邹罗在自家院子里清洗了工具,正在铺晒,木门突然被敲响了。

邹罗是殓尸人,住在最远离市集的地方,且因着总与尸体打交道的缘由,来他家造访的人并不多。

他起身开门,门外是江连和江杨。

“连哥,杨儿,你们怎么来了?”邹罗看见二人有些高兴,江连几人是少数会来他家拜访的人,有时是找他出门玩,有时是送些蔬果鱼虾。

只是今天江连的表情似乎有些凝重。

邹罗把人请进院子里,拴上院门。

他猜想,今天江连大概不是来找他谈天的。

“连哥,怎么了?”

“邹罗,帮我个忙。”江连说着,把背着的布包卸下。

邹罗看着他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木盒。

“好。”邹罗虽然不知道江连要自己帮什么忙,但他毫不犹豫地应下了。

“杨儿,现在情况复杂,哥哥暂时不能带你走,你先睡一觉,哥哥就回来了。”江连看着江杨。

江杨蹙起眉头,面色凝重,但没有拒绝。

江杨躺在屋内的榻上,江连在她脖颈上施了一针。

“别担心,哥哥一会儿就来找你。”

这是江连在她失去意识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虽这么说着,邹罗却知道,江连做好了回不来的准备,因为江连转头将解针的办法教给了他。

撬开家中的槐花青底油纸伞的伞骨,嵌在伞骨里的,是一根银针,将这跟银针紧贴着江杨脖子上的那根银针扎入,而后将一开始扎入的那根银针拔出,半个时辰后,再将后来扎的银针拔出。

邹罗接过小沼递过来的伞,法术、禁制和银针,都在其中。

邹罗取出其中的银针,照江连说的,扎入进去,而后将一开始的那根银针拔出。

现在,只需再等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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