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约翰·H·华生医生的日记
1882年11月5日,阴,贝克街221B
我清楚的记得当哈德林太太带着一位杂役打扮的小伙子慌慌张张的来敲门时我正在独自吃早饭。连续几天阴沉的天气仿佛黑夜的先行军吞噬着白昼。潮湿的空气伴随着这几周来一尘不变的单调生活让我的朋友几乎要长出和墙缝里相似的霉菌,昨晚,直到我睡着福尔摩斯都一直在拉他的小提琴,锯木般的声音衔接着拍打窗户的秋风充满了我的整个梦境。
我囫囵地将干面包塞进嘴里,意识到这位信使的皮靴在下意识地跟叩击地面,再结合他的焦急的神情,哪怕是我都看出这恐怕不是一场简单的案子。
匆忙起来的福尔摩斯用拆信刀挑开火漆时,蓝玫瑰纹章在雾气里洇成腐烂的紫斑。我注意到他修剪整齐的指甲在羊皮纸边缘压出半枚月牙形凹痕——这在他身上堪比凡尔赛宫的喷泉突然结冰般罕见。
“不过是群吓破胆的贵族要粉饰太平。”他将信纸按在《柳叶刀》刊登的□□检测论文上,“威廉·克劳瑟的案子,死因清晰得如同婴儿的啼哭。”
“不用跟着我了,华生。”他拎起靠在门边的雨伞跟着杂役出了门,他回头对我说话的那一刻煤油灯的火光将他睫毛的阴影投在颧骨上,像两把解剖刀的轮廓。
我和哈德林太太急急忙忙地冲到窗边目送他们。
当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以为刚刚起床的福尔摩斯实际上早就有所预期。在阅读信件前他就全副武装,整套行头穿戴的只差把雨伞就能直接出门。
很可惜我没有我朋友那样的脑子,意识到这点后我依然对目前的情况毫无头绪。幸好我的身体比我的脑子更加清醒,在我思索着福尔摩斯不愿意我跟着的原因时,双脚已经带我遇上了刚刚结束街头巡逻的警官。更巧的是,警官中还有那位著名的苏格兰场警官,雷斯垂德探长。
可靠的探长很快就带着我坐上了前往剧院的马车。雷斯垂德探长摆弄着便装礼服的珍珠母贝纽扣,袖口随着动作露出的警用怀表链无声地控诉着他的内心其实并不平静。“好像有点太巧了,公爵赠了张《图兰朵》包厢票,”他调整着丝绸领结,仿佛那是一条绞索,对我解释道,“说是答谢我找回他夫人的翡翠胸针——见鬼的胸针,那案子分明是福尔摩斯..”
马车碾过鹅卵石的颠簸中,剧院的剪影已经逐渐出现在了车窗上。我想起临走前的准备——我故意将诊疗箱遗落在贝克街门廊——箱底压着福尔摩斯破译的莫里亚蒂密码本,如有意外,足够让哈德森太太报警拖延时间。
我尽量控制住自己过快的心跳,开始在车厢内四处打量转移自己的思绪。我注意到探长大衣内袋的镀镍手铐轮廓。
或许过了很久,也或许就是下一刻,车夫突然勒紧缰绳。一位穿着深蓝色警装的中年人条鲨鱼滑到街角,下一秒他的银靴跟已踏在车辕上,他有着两撇精致的小胡子,一只眼睛缩在有色镜框中看不分明,另一只正锐利地打量着我们。我注意到他佩剑鞘尖沾着码头特有的黑泥,海军匕首柄上缠的却是贵族沙龙流行的紫丝穗。这身矛盾装扮活脱脱是维多利亚时代的畸形儿。而他胸口处警备队徽章在晨光中冷得像块生铁。
“探长先生这是要去陶冶情操?不知道能不能带我一个。”中年人用海军匕首的鞘尖挑起车帘,没有遮挡的那只眼睛扫过雷斯垂德紧绷的下颌线,紧接着转向我,“久仰大名了,约翰先生。”
说罢他便自顾自地拉开车门挤进了车厢,敲了敲隔板示意车夫继续行驶。他与雷斯垂德探长坐在一边,放松自又毫无边界感的坐姿几乎将保持着社交距离的探长挤到了角落,自在地仿佛我们才是不请自到的客人。
“何塞·巴登,新到的泰晤士河警卫队成员。” 意识到他不打算做自我介绍后,雷斯垂德探长主动对我说道。紧接着叉开腿占回了一半的位置,面色不善地质疑道:“泰晤士河警备队的职责范围何时扩展到歌剧鉴赏了?”
“总归有些艺术品运输需要专业护送。”何塞正低着头掏出一个六分仪把玩,闻言上挑下视线与探长对视,黄铜镜片后的眼睛带着浓郁的寒光,“上个月皇家码头那批‘遗失’的威尼斯玻璃器皿,探长应该记忆犹新?”
我嗅到他袖口飘来的硝石与海盐气息——想起了闲暇时福尔摩斯侧写出的走私犯证物成分。
正当雷斯垂德准备回绝时,何塞突然压低嗓音:“您猜今早我在第四码头瞧见谁的游艇?大批的硝酸甘油箱正被运上船哩!”
他伸出手指就着剧院的轮廓画了个圈,好像在比划某个贵族家徽又好像撕咬着猎物的鱼鹰:“行个方便吧,探长先生。”
于是在雷斯垂德探长的示意下,马车在一片沉寂中抵达了圣詹姆斯私人歌剧院。
剧院的镀金穹顶在煤气灯下宛如巨兽颅骨,何塞率先跃下马车,与歌剧院外墙海报上基督山伯爵中的唐泰斯*有一瞬间的重合。“船长常说安全是大副的职责,”他回眸时的笑意淬着毒,“就像医生救死扶伤,探长维护治安——我们都在扮演命定的角色,不是吗?”
雷斯垂德将警徽塞进歌剧节目单夹层,羊皮纸上的《麦克白》台词恰巧遮住徽章纹章:“但愿这场戏值得三倍票价。”
当前来迎接的侍从带着我们穿过镶铜雕花门廊时,何塞的匕首柄“无意”撞响消防警铃。在骤然炸开的混乱中,他四处打量了一翻,直勾勾地抬头,镜框倒映出二楼包厢晃动的窗帘——仿佛在与藏于绸缎后的人影对视。
意识到混乱中所有的随从都冲去服侍包厢里的贵族,而何塞也不见了踪影。我们决定继续之前方案,潜入后台找些线索再与福尔摩斯汇合。
后台走廊堆满贴道具标签的木箱,然而没有具体名称的标签只配称得上是敷衍的伪装。或许对于那些贵族们来说,只要马马虎虎地扯上一块像样的遮羞布就够了。
当雷斯垂德探长犹豫后随机撬开了一只木箱,十二尊嵌着乳牙的象牙圣母像在煤油灯下凝视我们,斯特林画廊的封条如毒蛇盘踞箱角。
雷斯垂德探长取下挂在墙上的没有的伸进箱内仔细探查——在十二尊象牙圣母像的瞳孔里塞着揉皱的《童工保护法案》草案,纸页边缘浸着褐色的干涸血渍。
“上帝啊,”探长的手套蹭过圣母裙褶的硫磺标记,他喃喃自语,“这与上周海伦小姐*上周提交给我的证物相似...”
——下文内容为第三人称视角,非华生日记——
同一时间,在几层楼之上的包厢内,管风琴的低鸣从通风管渗出,混着贵族们刀叉碰撞的脆响。福尔摩斯的声音像手术刀划开喧哗:“典型的‘剧院咳’,我需要去老威廉工作的房间以及后台看看。”
“别磨蹭了,福尔摩斯!”银行家的咆哮震落墙灰,“结果必须是突发心脏病!”
“恐怕我并不是您理想的提线传声筒。”福尔摩斯一边和剧院老板核对着人员名单一边用银行家平日里最惯用的官腔回复道,紧接着他看向离他和威廉尸体十几步远,因为好奇走近又因为恐惧保留了一点距离的贵族小姐,“那么,这位斯特林勋爵现在在哪里呢?”
福尔摩斯当然不会忘记贵族小姐可不是他可以随意指使的助手,于是在巧妙的停顿后又补上一句社交长上的恭维,“这位好心敏锐的小姐。”
贵族小姐立刻被撬动潜意识摆出了一副热心的社交假面,她弯弯眼睛,侧脸,用扇子轻贴了一下脸颊:“噢,当然,理查德先生就在…”她半侧身用扇子示意了一下充斥着华丽赞美的早餐沙龙,惊讶地发现之前还在品味坚果的斯特林勋爵不见了。
事实上,就在几分钟前,当楼下因为冒失客人响起的消防警铃后,一位不起眼的杂役猫着身子凑近了正在对女伯爵畅谈新淘到的圣母怜子像的理查德。
趁着贵族不耐烦挥手让他退下别败坏心情之前,杂役低着头捧来镶玳瑁的紧急电报,“勋爵阁下!”仆人的身子很稳,声音却散发出一种颤抖,“画廊东翼的恒湿系统故障,《三头猎犬》的画布开始卷曲...”
理查德的剑穗扫过电报上的硫磺标记——那是他与走私贩约定的危险信号。他不动声色地笑着对女伯爵表示自己将要亲自保养那些灵感穆斯并且处置不懂规矩的随从。紧接便不慌不忙地从容离场。他转身瞬间,倚在窗边的奥尔菲斯凑了上来,正好打断了剧院老板打算汇报侦探想去包厢看看尸体的话语。
“真遗憾您要错过《尼伯龙根指环》的**。”在剧院的后门口奥尔菲斯终于不在用华而不实的吹捧夺取理查德的注意力,他摆弄着水晶镜链,似乎松了一口气,七弦琴香水的雾霳在雕塑齿轮间流转,“不过我新调的'骑士誓约'或许能弥补缺憾——前调是雪松与冷铁,尾调混了白檀与硝石。”
他递出鎏金香水瓶,有意地对着勋爵喷了几下,紧接着强硬地将香水塞进他的怀里:“有位柏林收藏家说,这气味让他想起条顿骑士团的镀金铠甲。”
理查德的瞳孔在硝石气息中微微扩张——一路上无意义地客套让他有些大脑放空,他甚至没能听清奥尔菲斯关于香水的描述。
扑面而来的硫磺味让他想起姐姐坠塔那夜,灯塔火药库里弥漫的气味。
理查德下意识地抱着香水瓶坐上回画廊的马车,手无意识地抚摸黄铜瓶盖上微型紫帆船的雕纹,这正与他童年摔坏的玩具船龙骨纹路完全一致。
*:原著里我好喜欢的小细节,福很会拉小提琴,但是有小脾气的时候会故意拉的很差;好可爱!大侦探我们喜欢你!
*:基督山伯爵中的唐泰斯:基督山伯爵,1844-1846年大仲马作品,希望1882年已经有歌剧了?唐泰斯是我个人私心觉得很适合大副的演绎之星
*:海伦·斯托纳:原著斑点带子里的主角;本文在前文中给她添加了新的设定,即,加入了爱丽丝的淑女侦探俱乐部同时在斑点带子案那段时间(晚于本章剧院情节)与理查德有些情愫。好耶!我将独立的案子串联起来,关联人物回收伏笔了!
QAQ不好意思,我的毕业论文数据出了大问题,这段时间忙的要死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忙完;停了好长时间,但是我的大纲都搞定了最后一定会写完的!
今天25年演绎之星出来了!天哪竟然了衣柜里没几件衣服的庄园主乌鸦哥,太好了!会是经典鸟嘴医生吗!
基于第五剧情中何塞良心发现的部分以及我个人对于海洋浪漫精神的理解塑造了本文的何塞,关于何塞究竟和那个奥菲是朋友,是合作关系,又对什么良心发现,是伏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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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玫瑰歌剧院的众生相(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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