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再生事端,罗怀机上前锁了谢以令的穴道,这才与路堇年一道挟持着他沿密道走去。
谢以令低垂着头,身形狼狈地被三人带走,眼中隐隐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这无尽洞里面果然暗藏天地,不仅有地宫,更有数条密道交错纵横,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路堇年的耐心终于告罄,将谢以令丢给罗怀机一人架着。
谢以令心里不觉好笑,路堇年架着他时,他浑浑噩噩似要马上昏死过去,全身重量都交于路堇年身上。
现在路堇年一撒手,他立马就做出一副顽强不屈的模样,自己站稳了。
“哼!”路堇年冷冷看了他一眼,用力一推,将谢以令推进了其中一条密道。
密道极窄极暗,雁展走在前面,以防谢以令耍花招逃跑,路堇年堵在最后。
大约行了几百米,终于有光透进来,隐隐约看见一方空地,走近了才看清是一道暗室门口。
进去后,谢以令发现这暗室不小,四处角落都燃着明火,中间放着一口三足圆鼎,鼎中青烟缭绕,变幻莫测。
鼎前有人长身站立,身披黑色斗蓬,周身气息冰冷。
听见动静,那人转身看向暗室门口,与谢以令记忆中熟悉的脸重合。
谢以令压下心里的震惊,那些蛛丝马迹一下在脑中串连起来。
他不由说出口:“温良辰?”
“你认识我?”温良辰听见这话,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带着一身寒意走近他,直逼得人皱眉。“我倒是不记得何时见过你。”
雁展笑道:“温公子何须疑惑,早些年你的大名谁人不知?”
他将目光转向谢以令的腹部,悠悠道:“温公子,你要的东西就在这人身上,不如快点动手,免得夜长梦多。”
温良辰抬眸,眼中藏着疯魔,“灵器么?”他伸手,突然发功,一掌打在谢以令心脏处。
罗怀机提醒道:“我封了他的穴位。”
温良辰看也没看他一眼,只道:“这样反倒更省事了。不用担心他反抗,灵器也更好取出来。”
谢以令忍痛回道:“你想要我体内的灵器?那你倒是可以试试,看看就凭你,能不能取得出来。”
温良辰似是被这话激笑,“这你就别管了,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八年之久,只差这最后一步,即可大功告成!”
一道青光从他手中施展出,如闻见肉味的青面饿鬼般,迫不及待地钻进谢以令的胸膛。
谢以令因这青光霎时疼得脸色发白,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他的额角有冷汗不断落下,滴在地面上,慢慢扩大洇湿的痕迹。
“怎么会取不出来?”温良辰的目光陡然变得阴冷,缓缓扫过路堇年与罗怀机二人。
罗怀机扇子一抖,连忙解释道:“是雁展说他身体里有灵器的,我们只是负责把人带回来罢了。”
雁展抱臂靠在墙身,在温良辰审视的目光下,有些散漫道:“取不出来,就送他进阵法,毁了他的肉身不就好了?”
“我本想留你个全尸,”温良辰闻言,面上浮出一丝愉悦,“可惜了。”
谢以令心里暗道不妙,转身想逃。路堇年早已盯了他多时,一掌抓住了他受伤的肩,用力往后一甩。
只见暗室内,突然亮起一道光芒,那是温良辰等人早已在地面布置好的法阵。
这阵法高达二十米,压在众人头顶,照亮被强行打入法阵中的谢以令。
温良辰冷眼看着他脸上痛苦之色倾泻出来,“你运气不错,好歹重来一回,见了几天人间风月。你可知,有人比你更有资格活在这世上?重生的人本不应是你。”
谢以令勉强撑起身子,擦净嘴角的血,突然笑了,他眼中闪着轻蔑的光,道:“你想说什么?说自己太没用了?你寻不来灵器救你想救之人,只能靠旁门左道去找。你日夜苦寻,结果却发现,你做不到的事,别人能做到,你得不到的东西,别人却得到了。”
“温良辰,你还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可怜之人,事事难求全,只能在暗地里行凶作恶,靠夺去他人性命来证明自己,现在却又充王法,主持什么公道正义。真是,可怜又可笑!”
“呜!”
谢以令话音刚落,温良辰已是满面杀意,举掌就要劈下去,却在这时,一道极痛苦的叫喊在暗室内响起。
那声音沙哑沉闷,好像发声时整条舌头都裹着刀刃,喉间塞着砾石碎片,使他痛苦不堪,不得解脱。
“呜!呜呜!!”那声音越来越大,还伴随着几道错时响起的铁链声。
谢以令清楚地看见,温良辰等人脸色一变。
“坏了!”罗怀机道:“怎么提前醒了?”
谢以令循声望去,看见一个几乎跟墙壁浑为一体的人。
那人——谢以令暂且将他称作为人,他手足皆戴有沉重的锁链,最主要的一条,甚至嵌入了他的锁骨部分。
他身体虽是站直挺立的,却呈一种极不自然的状态,似乎是被人用什么力量强行表现出这副模样。双臂僵直垂在身体两侧,破烂且宽大的袖口露出他枯瘦的一双手。
那双手十指修长,皮肤却紧紧贴着骨头,不见血肉,十个指甲有的乌黑,有的血肉模糊,且有的手指弯曲姿势诡异,显然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折断了。
一头散乱的墨发虽然凌乱,但还算看得下去,可被头发遮了部分的脸,苍白如雪,眼下乌青,两颊深深凹陷进去。
他应当是被谢以令几人的争论吵醒,有些费力地睁开眼,露出异于常人的白瞳。
谢以令瞳孔骤缩,一时喉咙发紧。这张脸,虽然前世只有过几面之缘,但他却并未忘记,那是墨三公子,墨蔺渊!
“你们,这群畜生!”谢以令早在十年前就参透了鬼道邪术,自然一眼看出眼下是何种情况:“竟然用活人来炼阴尸!”
炼阴尸之法乃四大禁术之一,很早以前就有心术不正之人,背着各仙门偷偷修炼此法。
当时那些人所用不过是已死之人的尸体,而眼前这个,哪怕模样再人不人鬼不鬼,谢以令依然辨别出来,这是个活人。
“哈哈哈哈哈!”一旁的雁展笑道:“活人又如何?世间不乏吃///人///肉之事,不过区区炼尸之法,怎么,这就叫你害怕了么?”
谢以令看着死气沉沉,满身都是伤痕的墨蔺渊,气得红了眼,“你屠尽水墨仙庄满门,连百姓也不放过,可谓丧尽天良。圣苍有眼,我咒你平生所求皆不能如愿!”
温良辰闻言嗤笑一声道:“如今你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与其担心他人,不如想想待会怎么求我,好让我手下留情一些。”
谢以令抬眼看去,他手心的青光早已跃跃欲试。
见谢以令沉默不语,温良辰神色冷冷:“冥顽不灵。”
青光冲进法阵的一瞬间,谢以令就感受到了法阵被启动时,传递到他身上的疼痛。
只是这痛仅在他身上停留了不到两秒,陡然被外界的一股力量打断。
谢以令不明所以,抬眼望去,看见了那把熟悉的剑。他心中一动,是碧落。
法阵不是被暂时打断,而是被碧落强行摧毁,谢以令自然也跟着恢复了自由。
南宫赐一踏进暗室,便跟雁展几人打了起来。虽是以一敌多,可却丝毫不见下风。
罗怀机见势不妙,转身贴着墙壁想溜走,被谢以令从身后抓住了肩膀。
“罗公子,事情正到了精彩的地方,怎么急着要走?”
罗怀机回头看向他,煞有介事道:“你不要误会,我与他们目的并不同,他们要灵器,用活人炼尸,我虽都知道,却从未参与,顶多帮他们放个风罢了。”
“是吗?可你不是还帮忙点了我的穴道?”谢以令歪了歪头,眼眸带笑,“我劝公子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那位扶风道长的灵剑,可化一为二,不想被一剑捅穿了肚子,就安心呆在这儿。”
罗怀机见他神情自若,脸上哪里还有半分虚弱痛苦之色,心里微惊,诧异问道:“难道,你一直在骗我们?”
谢以令的伤口仍在渗血,他脸色微白,道:“受伤是真,被你们抓也是真,哪里用得了骗?不过嘛,”说到这儿,他眉眼浮出些愉悦,“我在来的路上……”
罗怀机凑近了些,好奇问:“来的路上如何?”
谢以令冷哼一声:“自然是留下记号了。”
先前在青枫林收的蝶粉,也算是派上了用场。
说完,他忽然抬手,当着罗怀机的面解了被他点的穴道:“忘了告诉你,我身上的穴位早就被打乱重塑过。”
这边,南宫赐与雁展打得越发激烈,一个是游刃有余想尽快解决,一个是灵力不支有鱼死网破之心。
谢以令看了眼雁展,道:“喏,你的同伙就要支撑不住了。”
罗怀机“哗”一声展开扇面,遮了遮脸道:“公子切勿血口喷人,那可不是我的同伙。对了,冒昧问一下,公子姓甚名谁?”
听到这话,谢以令差点被气笑,这人说话还真是不分场合。
不过,他还是回道:“谢以令。”
“扶风道长!”突然,顾桓之的声音响起,“我来了!”
谢以令倚墙回望,轻松一笑。
顾桓之一进暗室,便跟路堇年打了起来。两人实力不相上下,打得昏天黑地,彼此不甘示弱。
倒是温良辰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应当是趁乱逃走了。
雁展被南宫赐打得吐出一口乌红的血,却硬撑着不肯认输。
“我本来打算,过段时间再进行这个计划的。不过,看样子,诸位似乎等不及要看我的成果了。”
杀生锋利的剑刃划过雁展的手掌,皮肉顺着剑刃绽开,他握住剑身,以血染红,只见一道赤色光芒闪向墙壁。
“咔嚓”一声巨响,那强行拷在阴尸手脚处的铁链尽数断裂,这代表着,这只阴尸重获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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