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隐约放亮。思无眠推开门时,正好将来敲门的阿四撞开,他吓了一跳,也不知在问谁:“这怎么有个孩子?”
阿四捂着坐得太用力,有些微痛的屁股站起来,看见思无眠,语气很不客气,“你怎么用门撞我啊。”
思无眠下意识道歉,“抱歉抱歉,诶,不对啊。”他反应过来,有些奇怪地问:“你是哪里来的孩子?怎么会出现在沧灵都呢?”
阿四叉着腰,盯着他左看看右瞧瞧了一番,像是确认他真的不认识自己了,才笑嘻嘻道:“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扶风道长走之前说了,要是我有事直接找你就好了。”
“你还认识扶风道长?”思无眠惊讶地看着他。见这孩子生得水灵,乍一看,似乎与扶风道长还有几分相似。
莫非是……思无眠赶紧摇头,将脑中荒谬的想法一甩而空。
“你,”思无眠斟酌着用词,“你与扶风道长,是何关系?”
阿四笑得灿烂,偏不回答他,“我饿了,你现在要去吃饭吗?带我一起去吧。”
思无眠正要解释,旁边的门在这时开了,墨无俦领着墨蔺渊走了出来。
“怎么样?”思无眠关心道。
“还好。”墨无俦笑笑,“阿曜很安静,一个人睡也没吵。”
“一个人?”思无眠问:“那你呢?”
墨无俦道:“我睡另一张榻上。”
墨蔺渊不愿听他们说话,挣开墨无俦要往前走。
思无眠扯着阿四跟上去,边走边对他说道:“我们现在要回南归了,你也要去吗?”
阿四一听南归二字,连忙道:“我不去我不去!你放开我,我不跟你走了。”他被思无眠抓着胳膊,挣扎时像一只扑腾的鹅。
思无眠不放心他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走,“既然扶风道长交代过,我肯定不能不管你。”
被自己搬起的石头砸了脚,阿四有些无奈,只得实话实说,“好了好了,我是骗你的。其实不是扶风道长让我来找你的,是我自己想来。”
眼见墨无俦追着墨蔺渊越走越远,思无眠听见这话,干脆停下来,低头盯着他,“你为什么想来找我?”
“当然是找你玩儿啊。”阿四赶紧抽回自己的胳膊,生怕他又把自己拎起来。
“找我玩?”思无眠有些奇怪地打量他,“我们认识吗?”
阿四冲他做了个鬼脸,“不认识不认识!我要走了!”他说完,往墨无俦那边跑去。身后的思无眠追上去,“那你叫什么名字?看你年龄不大,还是不要乱跑,小心遇到危险。你的父母呢?”
阿四一个问题也没回,只朝他挥挥手,大声道:“我要去找谢辞哥哥了,下次再跟你玩。”
思无眠眼睁睁看着不过一个六岁孩童,眨眼消失在自己眼前。
“这是,什么?”他错愕道。
墨无俦自然没错过这一幕,他想了想,回答道:“不知道,大概是个什么精怪之类的。”
这话反叫思无眠放了心。真是精怪的话,应该就不会受欺负了。
离开沧灵都的时候,天虽然已经通亮,阳光却并不刺眼。这段时间城郊小路上的阴尸减少了许多,所以思无眠他们一路上还算顺利。
墨蔺渊白天喜动,很不安分,若是平时御剑飞行,思无眠一人载两个也不是不行,但现在有个随时会乱动的墨蔺渊,恐怕会出事。于是他们干脆慢悠悠地走,半路遇到阴尸,尽数杀干净。
柳微缘回了山,思无眠等人又离了沧灵都,独身一鬼的阿四便想去找谢以令。他一动身,则足不沾地,顷刻千里,很快到了鬼城。只是到了地方,阿四又不知该去哪里找人。
而他想找的人,此时正在跟南宫赐商量,接下来该去何处。
“师尊,我觉得,我们还是得亲自去温府看一趟。”
南宫赐挨着他并排走,“温良辰他们此次大败亏输,应该会安分一阵。我们可以趁这段时间,去查查温府。”
思无眠要带墨无俦与墨蔺渊离开沧灵都回南归一事,很快就被谢以令从南宫赐那里听说了。而南宫赐则是从南宫玥口中得知的。
走之前,南宫玥特意来问南宫赐,“阿令,你的那位徒弟,可是真的身怀灵器?”
虽然是询问,但南宫赐心知兄长与两位掌门,已经在谢以令身上感应到边灵的气息,也不欲隐瞒,只面不改色道:“灵器认主,如果没有其主的授意,很难驯服。”
“也就是说,灵器认了他?”南宫玥脸上有一丝惊讶,“难怪。”
“或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南宫赐悠悠道:“就连谢辞,也并不知情。”
“不知情?”南宫玥皱眉,“既如此,可知他的来历?以前师从哪门哪派?”
南宫赐道:“不知来历,不知从前,如今师从扶风阁。”
听完南宫赐讲述这些事的谢以令,一时不知道是该惊讶思无眠将墨家兄弟带回了南归,还是南宫玥及另外两位掌门对自己的宽容。
“就这么,结束了?”谢以令有些感叹,“我还以为会被关起来,审个七七四十九天呢。”
与此同时,顾桓之大清早地过来找他们,似乎担心两人一声不响就走了。
“什么,你要回卫城?”谢以令听了顾桓之的话,忍不住道:“可顾师弟,你不是为了缉拿雁展才出来的吗?怎么就要回去了?”
“我也不明白。”顾桓之叹了口气,不太情愿道:“父亲忽然召我回去,有二哥看着我,我走不了。”
“原来如此。”谢以令与南宫赐互相看了下,“可是,我跟师尊刚才还在商量着,要不要去温府一趟。”
“沈师兄他们不是安排人去了吗?”顾桓之道:“若是有问题,他们应该不会隐瞒。”
谢以令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顾师弟是想,我们与你一道去卫城?”
心思被看穿,又被谢以令与南宫赐两人盯着,顾桓之有些羞涩地笑了笑,“谢师兄应该还没去卫城看过吧?”
卫城吗?谢以令心道:他怎么可能没去过。毕竟他现在所学的傀儡术、阴蝶之法,全因他多年前拜访日月灵台,参观宝书楼时,意外发现了《诡契录》。
谢以令记性一向不错,当时他看完了那部《诡契录》,回到南归便一字不漏地誊写下来。
后每日阅读,直到彻底领悟,便夜里挑灯自学。这么一回想,实在有些不道德。
谢以令脸上微热,下意识避开顾桓之的视线,“师尊,既然顾师弟热情相邀,倘若拒绝了,岂不是寒了他的心。不如,我们去卫城看看?”
南宫赐自然没有异议,他回望了谢以令一眼,两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出三个字——不对劲!
顾桓之提前告诉顾子衍,要跟谢以令他们一起去卫城,这才得了自由。
巧的是,三人打算出了鬼城城门后,再御剑飞行。结果从街道经过时,恰好遇见在包子摊前眼巴巴望着,恨不得流下三千口水的阿四。
阿四盯着刚出锅的包子,余光里看见有人掏钱买了一袋,他目不转睛,眼神还落在那蒸笼上。直到那袋包子被人拿着,在自己眼前炫耀似的晃了晃。
阿四小脸往下一垮,恶狠狠地看过去,待看清是谁后,脸色顿时由阴转晴,变化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谢辞哥哥!”
谢以令摇着包子,围着他的脸转,“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阿四一张圆脸随着包子转动,像极了水中打转的浮萍。谢以令越看越想笑,在止不住笑出声前,一把按住了阿四的头。
“好了别转了。”谢以令把包子递给他,“就是给你买的。”
“谢辞哥哥,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阿四一连吞了两个包子,潦草嚼了两下,便咽了下去。
“咳,”谢以令指了指南宫赐,“出钱的是这位,我只是出个力。”
阿四顿了一下,捂着耳朵继续吃起来。
吃完包子后,阿四一听他们要去卫城,扯着谢以令的衣袖不放,“带我一个!谢辞哥哥,我也要去玩!”
突然,阿四感到脚下一阵悬空,他低头看了看,又抬头望了望,发现南宫赐竟将他直接拎了起来。
“你干什么,放开我!”
南宫赐面色平淡地把他拿远了些,“要想跟着我们去,就不要闹。”
“谁闹了?”阿四不服气地反驳,“我才没有闹呢,你放我下来!”
话音落下那刻,南宫赐松了手。阿四好悬站稳,连忙躲到谢以令身后去。
如今谢以令灵力恢复,南宫赐也伤势痊愈,一行人御剑飞行,赶在太阳落山前到了卫城。
卫城有一闻名六都的酒楼,名曰见春楼。之所以闻名,缘因一神秘画师曾在此酒楼住过一段时间。在那期间,画师一连十天没出房门,店小二每日将饭放在门口,轻敲三下后离开。
第十一天的清早,店小二估摸着时间去收托盘,发现饭菜没动,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便大着胆子推开门走了进去,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画师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桌上只留了一幅两米长的画卷。
画中寒山寂暮,怪石嶙峋,枯树无枝,冷水过桥,一笔一画堪称鬼斧神工。更诡秘奇异的,要数满山错乱堆放的白骨。
一具压着一具,一排踩着一排,气势如腾屳,然整幅画色调灰暗,阴森至极。店小二被吓得脸色惨白,连滚带爬逃了出去。这一番动静惊动了酒楼东家,特上楼查看。谁知东家看见这幅画,却十分喜爱。还特意请来有名的画师临摹,每间房里都挂了一幅。
从那以后,酒楼的生意渐渐红火起来,还有不少喜画的客人,听说酒楼有幅神秘画师所留的稀世奇画,特意来观看。见春楼的名声愈发响亮,从此传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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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赴卫城夜宿见春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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