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画中画入画见画女

谢以令胸腔里被迫积了一团气却无法吐出,他猜测自己的脸大概已经因憋气涨得通红。就在他试着用唇缝往外缓缓吐气时,听见了南宫赐的话。

哪怕下一秒就要窒息,谢以令还是选择拼力将头凑了过去,心道:这哪里是入画,简直是入阴曹地府。

不想他一动,身下的泥土顿时黏得更紧了。

南宫赐寻着气息贴过去,碰到了散发着腥臭味的泥土,他用嘴唇轻轻擦过,感受着泥土簌簌往下掉落。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个动作,直到碰到谢以令紧紧闭着的唇。

南宫赐艰难地将堵在谢以令口鼻处大量的泥土拨开,为他开了一条呼吸的通道,“谢辞,呼吸。”

谢以令听见这句话,第一件事就是将嘴里的泥土全部吐了出去,然后狠狠地喘了两口气,胸腔里积攒的气体换了新,憋出来的闷痛也消减了大半。

“我们是被活埋了吗?”口中残留的泥土在谢以令吞咽时进入喉咙,他感到一阵发痒,忍不住咳嗽起来。

“是。”南宫赐的语气听上去还算冷静,“在这画里,我们没办法用灵力。”

“那怎么办?”谢以令试着挣扎了一下,使出去的力全部被周身的泥土给弹了回来,越挣扎反而束缚得越紧。不仅如此,他还感到自己的身体开始逐渐往下陷。

南宫赐与谢以令额头互相抵着,自然也感受到他的陷落。他慌了一瞬,抢在泥土堵住谢以令的口鼻前,用力吻住了他的唇。

泥土仍在不断滚动,围着地面上仅露出的两颗人头,挤着他们的脸颊往嘴边涌。谢以令只敢稍微张开一丝缝隙,从唇缝里汲取着南宫赐渡过来的氧气,小口小口地呼吸。

两人脸贴着脸。南宫赐原本温热的呼吸在唇舌相抵间变得滚烫,将谢以令的唇灼烧得血红。担心谢以令喘不过来气,他渡气渡得有几分急躁,却还是抵不过对方身下的泥土下陷得越来越快。原本面对着面的位置,变成了一上一下,他们被迫拉开了距离。

南宫赐低着头,追着谢以令的唇不愿松开,然而身体能动的范围已经到了极致。他用力挣扎着,口中不忘安慰道:“谢辞,别怕,这只是梦境。”

如果忽略掉他慌乱的语气,或许这句话让人心安神定的作用更大。

几乎是刚跟南宫赐分开,谢以令嘴里就被迫吞了一捧泥土,随后一层又一层,接连不断地黏在他脸上。他听着南宫赐的语气变化,在彻底被封住嘴巴前,一边用舌头往外推着泥土一边提醒道:“南宫赐,别……强行用灵力,这画卷不知还有什么机关,当心被……反噬……”

泥土没过他的鼻子,再是耳朵,最后淹没了他的头顶,一并淹没的,还有他的话语。

周遭所有的空气一瞬间凝固静止不动,谢以令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与窒息当中。此刻他身下的泥土就像一处吃人的沼泽,一旦嗅到血肉的味道,就死死地吸附住,不断将人拉扯向下,直至深陷它的胃腹里。

他用尽了最后一丝呼吸,在窒息死亡前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房间布置,谢以令偏头一看,自己跟南宫赐在床上好端端地躺着,身上完好无损。他用舌头在口腔里转了一圈,一粒泥土都没找出来。

谢以令赶紧起身,见南宫赐闭着眼,眉头紧锁,一副梦魇之兆。

“南宫赐?”他小声喊道,不敢贸然推醒。谁知,在他喊后的下一秒,南宫赐睁开了双目。

谢以令心头松了口气,他凑过去,观察着南宫赐的神色,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

南宫赐没说话,只猛地抱住了他,力道大得甚至不逊于梦境里吃人的泥土坑。

“没事,我们出来了。”谢以令忍着双臂被紧抱的痛,拍了拍他的背,“南宫赐,现在我们得去看看顾师弟跟阿四,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也进去画中了。”

被禁锢的双臂渐渐松散,南宫赐眉眼低垂,似落了一丝余悸。“好。”他松开谢以令,语气如常道:“我们过去看看。”

屋内蜡烛过半,烛台上积了一圈油脂。谢以令看了一眼墙上的画,与南宫赐一道出了门。

顾桓之跟阿四就住在他们房间的对面,走廊上空无一人,谢以令小心推开门,两人迅速走了进去。不出他所料,顾桓之与阿四一个倒在桌上,一个躺在床榻上,都陷入了昏睡。

谢以令放轻了脚步,先向阿四慢慢走去,不想刚靠近床边,阿四突然坐起身,搜了揉眼睛,看见是他后,又闭上了,嘴里嘟囔道:“谢辞哥哥,你不是不跟我睡吗?怎么过来了,难道是我在做梦?”

“阿四,你没睡着?”谢以令有些疑惑,伸手拦住他躺下去的动作。

阿四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却又被扶起来,心情很不好,“我睡着了呀,睡着了!是你走过来吵醒我了。”

“你没进画?”谢以令又问,“你有没有做梦?梦见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没有?”

“没有没有。”阿四脑袋摇个不停,“让我睡觉,我要睡觉。”

谢以令听完,将他脑袋往枕头上一放。阿四立刻安静下来,重新睡着了。

做完这些,谢以令看向南宫赐,见他正盯着顾桓之,便问道:“阿四没有进画里,这是为什么?”

“不知道。”南宫赐想了想,又说:“大概是因为他五鬼的身份。既不属于普通人,又不属于修道者。”

谢以令若有所思:“听起来,这画收人也有条件。”

南宫赐淡声道:“画不收同类。”

“那顾师弟——”

谢以令快步走近,伸手掰过顾桓之的脸一看,见他神情与先前南宫赐十分相似,想来是进了画中,问道:“要叫醒他吗?”

“可以。”南宫赐说完,手按住碧落一转,带着云纹的青碧剑柄抵着顾桓之的肩膀,将他一击惊醒。

谢以令连忙抽回还捏着顾桓之脸的手。

“谁!谁在暗处装神弄鬼?!”顾桓之大喊一声,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眼前黑了一瞬。他弯腰撑着桌面,等视线清晰后,左右看了看。却发现四周不再是阴暗的雾林,而是亮堂的客栈。

南宫赐与谢以令两人,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边,宛如镇守他的守护神。

“扶风道长,谢师兄。”顾桓之闭了闭眼,全身卸了力般坐回凳子上,额头上冷汗连连。

南宫赐见状,收回了剑。谢以令问道:“顾师弟,你也进画里了吧,你梦见了什么?”

顾桓之平复了一下情绪,脸色有些难看,“我,我梦见自己在一片浓雾四起的树林里,有人在哭,不对,是在笑。不不,好像有很多人,但是我看不见他们。”

谢以令盯着他看了两秒,坐了下来,“我跟师尊两人的梦,与你不同。看来,进入画中的人,并不一定都会遇见。”

“什么意思?”顾桓之抓住他话中的重点,问道:“难道谢师兄你跟扶风道长不仅做了同一个梦,还在梦中遇见了?那你们梦见了什么?”

谢以令神色有些别扭地看了南宫赐一眼,他沉默了一下,含糊道:“没什么。还是说说我们现在知道的吧。这幅画挂在房里,就是为了让客人在睡觉时进入梦境,也就是画中。究竟是谁如此设计的?他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背后之人是酒楼的老板,还是那名画师?”

“画师的嫌疑更大。”南宫赐也坐了下来,“毕竟画是他所作。”

顾桓之道:“可若是酒楼的老板不识货,或者不喜欢,不去请人临摹挂在房里,也不会出现这种事啊。”

“没错,”先前受梦境影响带来的疲倦还在,谢以令一挨着桌子,就忍不住用手背撑着下颌卸力,“所以酒楼老板一定得喜欢这幅画,不,喜欢还不够,他必须得痴迷。”

“痴迷?”顾桓之乱成一团的思路倏地被这句话打顺,“谢师兄,你的意思是,画师用画迷惑了酒楼老板,操控了他的意志,让他做出这些事吗?”

他一拍掌,语气带着茅塞顿开的惊喜,“这样的话,画师根本不用出面,直接靠操控老板,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达到目的。”

阿四被顾桓之那道清脆的掌声惊醒,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他脑后的头发扎成了一股小辫儿,前面的头发若是梳理好了,前可齐眉,中可过耳,现在却被他一通睡后,变得乱糟糟的。

阿四嘴角向下,刚要嚎叫,却见南宫赐正盯着自己,眼神不冷不热。他后背莫名一凉,声音卡在喉咙里,慢吞吞地下了床,走过去问道:“你们在聊什么呀?”

“不接着睡吗?”谢以令抓过他,用手将他翘起来的几根头发压下去。

阿四摇摇头,乖顺地坐下,手臂交叠着趴在桌子上,听他们说话。

“那这个画师,到底有什么目的?”谢以令继续道:“我们进去后,虽然会身处险境,但是却没有真正受伤。”

南宫赐手指轻敲了两下桌面,谢以令一看这动作,便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之前我们说过的,条件。这次平安出来,应该是我们进去后,没有触碰画卷杀人的条件。”

“一定是杀人吗?”顾桓之不解地问:“或许是其他目的呢?”

他问完,南宫赐站起了身,朝墙壁走去。顾桓之的房间跟谢以令他们的布置一样,墙上自然也有画。

谢以令见状,也站了起来,跟在南宫赐后面,想知道他发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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