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诠显然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疑虑,但转瞬又恢复如常,语气得平缓像是在陈述一件众所周知的事实。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
夏扶光瞪圆了双眼,觉得自己实在是冤枉。
回顾近一个月的种种,她自认为还算有分寸,既没有去提那些陈年旧事,也安分守己地将两人的关系定位在法律援助,关于家里的事更是闭口不谈。
但是!怎么就莫名其妙在前男友眼里成了已婚人士呢。
周诠眉头微蹙,眼底的疑虑一点点放大,沉思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而是先挑了个最近的事情询问。
“那刚才那人是谁?”
“什么?”
谈个话的功夫,思绪却跟着对方玩飙车,左左右右拐了好几个弯,夏扶光都要麻木了。
“你是跟家人出来的吧?”
“是啊。”夏扶光疲惫地点点头。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周诠笃定地抬眼,一副铁证如山,看你如何辩驳的模样。
“你要与我谈离婚,却要把那人支开,结账区碰上我了,又遮遮掩掩,一副不想给我看见的模样,普通的家人需要如此避讳吗?”
他自以为是地将逻辑合理地串起来,风轻云淡抛下一枚平地惊雷。
“唯一剩下的可能,不正是你那死人老公?”
死人老公?她哥?
短短一句话怎么会包含这么多可怕的字眼。
夏扶光简直要被他气笑,恨不得立马打电话抓她哥回来对簿公堂,好洗清她那比窦娥还冤的名声!
千错万错,就错在不应该替她哥打掩护,到头来落了个里外不是人的名头。
努力努力白努力,真不如直接打起来,去警局捞人来得实在。
她真该死啊!
夏扶光悔得肠子都青了,一手扶额,一手去够还剩下半杯的冻柠茶。
必须先得给自己那几近宕机的脑子降降温,她怕自己下一秒就指着对方大骂“神经”。
还有比把她和她亲哥看成一对更离谱的事情吗?
夏扶光将吸管挑开,直接闷头灌了一大口,冰镇过的茶饮淋下食道,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哐当——”
她把见底的玻璃杯往桌上重重一砸,连说出的话都带了点寒气。
“那是我哥。”
“夏伏——”周诠反应迅速,说到一半又紧急刹住。
夏扶光重重叹了口气:“是。”
周诠神情僵住,眼底讶异与懊恼相交织,最后化为一句道歉。
“抱歉。”
夏扶光大度地摆摆手,以为这事就告一段落了,却没想到对方忽然开始翻旧账。
“你当初说,你有一个朋友,要离婚。”
这话是她说的,没毛病,夏扶光爽快承认:“对,我是有一个朋友要离婚。”
周诠微眯双眼,幽幽开口:“那个‘朋友’……说的难道不是你自己?”
嗯?
突如其来的急转弯,差点没把她甩飞出去。
对方没理会她的茫然,一本正经地道出各种细节。
“你说她和你的情况差不多,是在大学后才结婚的,生了一个孩子,而且你也承认了那孩子是你的,还有委托书的事……”
周诠一一列举着她的“罪证”,越说越觉得自己在理,最后一锤定音。
“综上所述,很难不怀疑你是在借着朋友之口,说自己的事情。”
还好经过第一波的冲击,夏扶光早已心如止水,甚至颇有闲情逸致地边听边吃,这不比说书有意思?
她细嚼慢咽地吞下一块叉烧,慢悠悠地反驳:“我有必要这样掩耳盗铃吗。”
“谁知道呢?”周诠嗤笑,“说不定是不想在我这个前任面前丢脸。”
夏扶光被逗得哭笑不得,半是戏谑半是认真道。
“要真的是我,打死也不会对你说我现在过得不如意。”
遇见前任不尴尬,尴尬的是自己过得比前任差,给周诠留下自己好的一面,那是她最后的倔强。
可周诠听了这话更生气了,面色阴沉,目光死死抓着她不放。
有点像丛林的巨蟒,似乎下一秒就要缠上来。
“所以……”夏扶光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那是我朋友,真朋友。”
余光扫了对方一眼,又迅速垂下:“要是你还不信,我可以现在就给她打电话。”
说罢她就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划拉起来。
还没播出就被对方喝止。
“不用了。”
周诠神情复杂,又终于知晓真相的豁然与开心,也有一点……失落?
失落结婚的不是她?
夏扶光摇摇头,把手机放回桌面,不再去想。
.
不过,手机屏幕刚黑下去,又忽地亮起来!紧接着“嗞嗞——”的震动,投过桌板,传至手肘。
她低头一看,上面赫然映着三个大字。
赵、行、知。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老天都觉得她冤,所以派“一位朋友”来助她。
她兴奋地举起手机,向着周诠展示:“看!这就是我说的那个朋友!一直没介绍是因为她情况有点特殊。”
她一边絮絮叨叨地解释着,一边满怀期待地按下接听键,今日必须让周诠看看他错得到底有多离谱!
“知知!我刚还想打给你来着!结果你就打过来了!就是你离婚那事吧,我想了很久,咱们还是得正式聊聊,刚好我这边也已经找好了律师,之前一直没机会和你说,但现在……”
她滔滔不绝地讲着,在周诠这受的憋屈,此刻一股脑儿全给倒出来了。
只是,她前前后后说了一大堆,那话也没个声响,过了好半天才传来一声弱弱的哀求:“扶光……”
赵行知平日里沙哑的声线变得嘶哑,仔细分辨似乎还带着点哭腔!
夏扶光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止住对话,小声问道:“知知,怎么了?你声音怎么……”
电话那头哽咽着出声。
“扶光,我能不能去你家借宿几天?”
“当然可以!”夏扶光一口应下。
但——早上还急着要回家的人,怎么到了晚上就主动离家了呢。
该不会是被赶出家门了吧!
她被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到,连忙焦急地追问:“”
但得了首肯后赵行知的注意力显然不在她这边了。
“你不会觉得我离了你哪都去不了吧,我今天还真就要走了!”
手机被拉远,她只模模糊糊听见了这一句。
随后电话那头变得嘈杂凌乱,断断续续传来争吵的声音。
夏扶光惶惶不安,怕真好友出什么岔子,提高音量,又唤了几遍对方的名字,但全都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瞬间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好在,过了一会,赵行知的声音重新出现在听筒里。
“你不是嫌弃我烦,我走你还不乐意了?”
随之出现的还有轮子划过地板的摩擦声。
“刚好趁着这个时间找你的旧相好去吧,我不奉陪了!”
随即是重物砸在地上的撞击声,是赵行知刺耳的吼叫,是婴儿的啼哭!
最后,电话在“噼里啪啦”的玻璃碎裂声中戛然而止!
夏扶光呼吸一紧,吓得手都在抖,再看手机屏幕时已经被挂断。
她颤巍巍地解锁,点进最新通话记录,试图拨回去……但回应她的只有无人接听的忙音。
几乎是不带思考的,夏扶光起身就走。
她得去赵行知家看看,她一个人势单力薄的,哪能斗得过那一大家子?
只是才迈出一步就被人拽住了手腕。
夏扶光的脑子被赵行知那一声惊呼塞满,差点忘了,自己是约了人的。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声解释。
“不好意思,我朋友那边好像出了点问题,我必须得先走一步。”
低头瞥见几乎还没动过的一桌子佳肴,颇为愧疚。
“晚餐多少钱,我晚点微信转你。”
她实在是赶时间,说罢便轻扭手腕,想挣脱对方的桎梏。
但她越动,手上的劲就越大!
挣扎了半天无果后,夏扶光急了,带了点怒意地瞪向对方。
“冷静一点。”周诠一手握住她不放,一手拿上外套,“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她下意识拒绝,“而且你刚才都没吃,怪浪费的。”
周诠不理会她,牵着她的手往外走,路过收银台的时候交代了一句:“8号桌打包一下,等会儿过来取。”
留下号码后又不咸不淡地扫她一眼,似乎在说:这下满意了吧。
夏扶光哑声,拒绝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不过有了专车相送,确实比她自己赶过去方便多了。
周诠载着她,卡着最高限速,一路狂飙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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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时乖命蹇,人倒霉起来啊,就连喝水都能塞牙缝!
她俩急匆匆赶至楼下,眼睁睁瞅着一班电梯合上门,等她冲上去按电梯开关时,电梯早已毫不留情地绝尘而去。
此时,她还乐观地安慰自己。
没事,赵行知这单元楼,两梯四户,还有机会。
她抬眼望向隔壁的电梯间,结果一看!吓一跳!
好家伙,另一班电梯还在顶层停着呢!而且不知是何原因,迟迟没有向下降!
奈何时间不等人。
红得刺眼的楼层数不紧不慢地变化着,像是一场慢性死亡的倒计时。
夏扶光直接扭头奔向楼梯奔去。
不就是六层楼?电梯坐不起,她用爬的还不行吗!
也不知从哪爆发出来的潜能,她憋着一口气,不带停地往上跑。
楼梯间的感应灯挨个亮起,又挨个熄灭……
不知过了多久,5F的标识终于闪现在眼前!
她爬得口干舌燥,手脚发软,扒着楼梯杆大口喘气。
或许是许久没人经过,再加上打扫得不勤。
沿路的灰尘纷纷扬扬地飘起,她一深呼吸,全部钻进了肺里,本就干燥的嗓子被磨得痒又疼。
她难受地捏着喉咙,用力咳了两声。
周诠过来扶着她,顺着她背,轻拍两下:“我背你上去?”
夏扶光摇摇头,缓了缓呼吸,撑着栏杆借力,又接着往上爬去。
周诠怕她踩空摔下去,落后半步,虚虚托着她。
两人好不容易抵达了六层,结果刚走出楼梯口,就瞧见几位好事的邻居堵在赵行知家门□□头接耳。
拿着螺丝刀,敲敲打打,哼哧哼哧,抹汗,鞠躬。
小周律师,您看,信号已经修好,这下绝对不会再错频了!
得到首肯后,紧张搓小手,谄笑。
那这个法院的上诉……可不可以撤回了?
什么?要等到破镜重圆了才能撤回!!
皱眉,扔出十块钱。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要不咱自己去买瓶502粘粘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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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真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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