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林风断身姿轻盈步履稳健，携着两个稚子径直往临水京城最为繁闹的西市而去。

三人吃吃逛逛走走停停，起初阿森还有些担忧，但遛不过两个小摊就彻底放开来，眼前只有繁荣的街市、飘香的肉包、五彩的灯饰。

什么阿爹、什么饕餮、什么宝物，统统都被丢到脑后，此刻只有两颗贪玩纯挚的稚子之心在恢复本色。

阿森紧紧拉着银宝的小手往周围左看右看，恨不得一颗眼珠子裂成八瓣使，只恨自己没有随身带着可供自己花销的小荷包。

林风断笑着搓搓两颗童子头，一人塞了一把碎钱叫他们使，不过多时阿森银宝两人嘴里手上兜里都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吃食与小玩意。

待到两个小孩逛得走不动道了，三人才转进一家糖水铺子的角落里，各自点了想吃的。

这家糖水铺子虽地处稍偏，没有西市主街繁闹非常，但铺子里人也不算少，三人排了一会才等到糖水端上桌。

林风断专心致志地嚼着自己糖水中的熟板栗，香甜绵软的沙质口感随着唇舌在齿间流动，不一会一碗板栗糖水就见了底。

看着一小一大两颗小萝卜，林风断红舌微探慢慢舔着勺子上残留的糖水渍，状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俩这样胡吃海喝的，不会跟你们每日所喝补药相冲吧？”

银宝闻声抬头瞅了林风断两眼，嘴巴上粘着红豆粒，看起来像个呆呆的年画娃娃，思考不能后又重新低下头开始跟眼前的糖水奋战。

阿森抬头愣了一下，犹疑道：

“应该不会吧，毕竟阿爹说那只是普通的补药，帮助我们固本培元的，阿爹说我们这些被送到道观的孩子都有先天不足的隐症。”

林风断点点头，转过身又点了有一份桂花酒酿圆子，才转过身问道：

“可是之前你言你阿娘说，曾有名不按规矩吃药的孩子魂归长乐天了么？”

林风断微微挑眉道：

“我略通岐黄之术，若我没有判断错，你们这补药应该还配了另一味药搭着吃的。”

林风断摊摊手，轻叹一声道：

“补药药性普通无甚好在意，但另一味药我没见过也不好判断，它的药性可就不好说了。”

阿森闻言微微拧眉，正要反驳林风断所言之语时，记忆的闸门骤然打开，内里记忆翻涌。

他手里的勺子一时间僵在原处，勺中圆子顺着主人犹疑的弧度滑落粗陶碗之中。

阿森猛然回想起一件在自己身上，也可说是所有在道观长大的孩子们身上一件极为寻常的事情。

每月初一，阿娘都会在道观正堂上给他们举行消灾祈福的仪式。

每个孩子在这一天都会得到一颗外观圆润味道甜滋滋的“红药”。

因为滋味甜美诱人，所以尽管阿娘说它名字叫红药，也没有孩子真的把它当做药丸。

这一天阿爹的神情总是分外严肃，望向阿娘的眼神看起来也很忧心。

还有那生了怪病，模样凄惨可怖的孩童。

阿森一个激灵从回忆里抽离，顺势止住了银宝进食的动作。

他想起对面还坐着个人，勉强定了定神道：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药，不过每月初一阿娘都会在祈福消灾的仪式上喂我们吃一颗‘红药’，甜甜的，很好吃。”

阿森顿了顿，表情浮现出凝重但更多是后悔，道：

“如果，真像哥哥你说的那样，那我和银宝该怎么办，已经吃进肚子里了，要不要现在找个地方吐出来？”

阿森声调有些发抖道：

“毕竟明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