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桌上立时静了一瞬。
郑南槐抬眼看向燕北堂,他们两人当年恰巧也在乘仙宗,对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多少有些了解。
不过两人还是想听听这些散修会说什么。
才垂下眼,桌上另一个修士就开了口:“怎么不知道?那次我也在这儿啊,说起来还后怕呢,我还是头一次见到那么多怨鬼幽魂……差点就折在这儿了。”
“说得这么玄乎……到底怎么了你们倒是说呀?”他旁边的一个修士好奇道。
“反正我是听说,那次是因为乘仙宗的思过崖那儿……有……才会搞成那个样子的。”说话的修士说到一半,嘴巴张合用唇语说了什么,同时还用手指蘸了酒水在桌上写了四个字。
坐在他旁边的修士才看了一眼就瞪圆了眼睛:“是不是真的啊……要真是度朔——不是说一旦打开它就会导致里面的群鬼喷涌而出引致大乱吗?那当时的乘仙宗岂不是——”
坐在附近的修士皆是伸头去看,脸上无一不惊诧万分。
郑南槐扫了眼桌面,发现那人写的是“度朔鬼门”四个字,不免蹙眉。
他想起一件事来,先前在镇邪塔内,那只玄鸟似乎就是叫他帮忙打开这个度朔鬼门,但在那之后祁谢安就杳无音讯,没来催促他履行诺言,他也没怎么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对度朔鬼门的了解很是粗浅,只大概明白是连接鬼界轮回境的通道,贸然在九州地界开启十分危险。
不过乘仙宗那次动乱,竟是因为有人在宗门内打开了度朔鬼门吗?
“是啊,乘仙宗损失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才将它带来的影响控制住,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这两年乘仙宗都没什么人了……要不是穆旗撑着,恐怕早和攀云巅一个下场了。”那修士心有余悸地说着,仿佛还能回忆起当时惨烈的情状。
隔了两个位置的一个修士面露戚然,顿了顿才看向那个说话的人:“若真是这个原因,倒也难怪没什么人知道详情……可我听闻这玩意儿也不是随随便便想开就开想关就关的,道友可知道是谁开的门,又是谁关上的?”
这也是郑南槐想问的。
但那知情的修士却摇了摇头,“这我便不清楚了……我那时就跟现在一样只是过来送个礼吃顿饭,是看到所有人突然紧张起来,有人遭了邪祟毒手才知道大事不妙,然后就东躲西藏等到那些宗门派人过来支援在,这才捡回了一条小命,哪还有力气留意这些……要不是朋友千催万请,这次我都不想来的……”
那还能知道是度朔鬼门?郑南槐不禁皱眉腹诽道,他和燕北堂那时正好在落月府那里,得到宗门传讯后便立刻赶来帮忙,但他那时也并不清楚乘仙宗到底出了什么事,这散修都能知道是鬼门的原因,却偏生不知道谁是始作俑者,把最关键的给漏了。
桌上也有人如他一样这样想着,并且还问出了声:“真的假的啊……施术者是谁说不出来,谁给门关上的你也说不出来?我看别不是你胡诌的吧?”
被人质疑,那修士当即就不乐意了:“我至于拿这种事儿耍你们?让人知道了我不怕被举宗追杀?”说着,这人还拉起自己衣袖,将手臂上一道诡异的疤痕显露出来:
“你们看!这就是我那时被邪祟抓伤的地方!”
一旁的几人立刻凑上去查看,郑南槐也投去视线,只见那人手臂上赫然横亘着一道似被火焰灼伤过的大片瘢痕,颜色煞白,与这人黝黑的肤色一比显得有些骇人。
“这倒确实是怨鬼造成的伤痕……”方才发问的那个修士端详着伤口道。
“若不是宗门的人来得及时,这疤可能就出现在我脑袋上了——不对,人都死了哪儿来的疤?”那散修放下衣袖,苦中作乐地笑了一句,“好在有擢衡尊师,不然我妹妹就得给我上坟了……”
话音未落,席上几人皆是沉默下来。
郑南槐在一听到他提起擢衡尊师时心下就跳了一瞬,如今见他们神色各异,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擢衡,以往九州各地一听到这个名号,哪怕情形再如何糟糕,听者都会心下稍安,凡间或许不知道平霁门,不知道邬山城,但只要有邪祟作乱的地方,人人都认识这两个字,擢衡尊师扶危济困,拯民于水火之中,只要听到这个名号,就证明曙光已现,暗夜将颓。
即便是郑南槐顶着这个名号时,也一直按照燕北堂留下的行事处风,延续了擢衡二字的意义。
只是想不到,如今竟成了个提起也四下无言的话题了。
他下意识看向身边的燕北堂,想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却只见燕北堂认真地品着席上的酒,见他看来,还朝他笑了笑。
郑南槐暗自失笑,心底那缕失落也随之消散,不过虚名,不值一提。
没过多久,殿上传来悠扬的鼓声,众人皆站起身朝上看去,就见两个身着红衣的人被簇拥着走出大殿。
正是穆旗和洛家二少主洛凌枫。
望着远处戴着凤冠口涂胭脂的美丽女子,郑南槐却想起当初在杭州与穆旗的那一面——褪去严肃的气息,穆旗的外表实在有如闲花照水,一派恬静娴柔,如今略作妆点,更是让人很难想起来就是这样一个人力挽狂澜,将乘仙宗从没落的边缘拉了回来。
如今更有了洛家助力,想来乘仙宗将会更加壮大。
正暗忖着,穆旗的声音从台上传来:
“今日多谢诸位前来参加我与凌枫的道侣大典……”
待她说完,一旁的女官便将被结界保护起来的一株白苍花捧了过来,白苍花上正有两道灵力缓缓流转,穆旗与洛凌枫一同注入灵力,眨眼间郑南槐便嗅到一股极浅的清香,再看过去时就见那株白苍花竟结出一朵分外醒目的白色花朵,花蕊中蓦然结出一颗淡红色的珠子。
珠子被灵力裹着落入穆旗手中,霎时间四周乐声大作,空中盘旋的雪凤雪凰也啼鸣一声,宣告着契约已成,穆旗与洛凌枫从此便是命格相系的道侣。
命格相楔,郑南槐心中喃喃念道,据说白苍珠一旦结成便再难解开,两人的命格紧密相连,一方受伤另一方也有所感受,要是其中一方不幸陨落,只要护好白苍珠便可等到对方的来世续缘,可谓生生世世都将两人系在一起,即便白云苍狗沧海桑田,白苍珠中的联系都亘古不变。
郑南槐望着那株飞快萎谢的白苍花,直到燕北堂扯着他的袖子才回过神来。
扭头去看,燕北堂正拿眼睛往一旁瞟去,郑南槐点点头,两人便牵着手准备离开人群。
眼下仪式落成,正是宾客们最为兴奋激动的时刻,两人的离开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即便是见到他们的人,见到两人紧紧相握的手指也会以为是他们见到这样的场景心有所动罢了。
按照计划那样离开了乘仙宗前殿,两人的身影便隐入暗处直往索云断崖而去。
先前他们便计划好在道侣大典的夜里下到索云断崖崖底,这几日将会是乘仙宗守卫最为松懈的时刻,原本守在崖上的弟子们也会被大典的热闹吸引有所懈怠,眼看一切都如两人事先计划的那样,郑南槐微微放下心来。
至于明日洛少微找不到他们,就不在郑南槐和燕北堂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只要下到崖底,两人就会顺着崖下从另一边离开。
天色已完全暗沉下来,待两人赶至索云断崖附近时,在通往悬崖的石林外果不其然见到了被乘仙宗派来看守断崖的两个弟子。
那两个守在在岩石下的弟子正百无聊赖地一个蹲在地上拿树枝划拉,一个在身后巨石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刻东西,无需多想也知道两人此刻的心思已飞到了前方的婚宴上。
燕北堂看向郑南槐,后者扫视了一圈四周,朝他点了点头。
随后他们便从另一个方向悄无声息地跃入那两名弟子身后,那两人似乎有所感觉,皆不约而同地瑟缩了下后背。
“怎么觉得突然有点冷?”
“我也……可能需要一点穆师叔的喜酒来暖暖身子……”
两人胡扯了几句,浑然不觉身后的石林已混入了外人。
走出一段距离后便可发现山坡上裸露的岩石越来越少,吹过来的冷风则愈发湿冷,这是从断崖底下卷上来的夜风,证明两人已离断崖很近了。
待走到一片平坦的草地时,郑南槐眼前豁然开朗——
整片幽州……不,是整片大地尽在眼底,站在崖上甚至可以看到京州那幢犹如海中明珠一样的嘉宾楼,更不必提这数州的山水人烟。
风声从崖底卷起,让郑南槐竟有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触油然而生,他下意识牵住了燕北堂的手,而燕北堂也顺势扶住他的肩膀,两人紧紧贴着一步步向断崖边缘走去。
就在此时,他们身后忽地响起一阵掺杂着惊恐与愤怒的吵闹人声!
tedeng~
明天要出门去实地看看几个备选岗位的工作环境,可能会很晚更新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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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第148章 观礼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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